晚春季節，百花已經開始凋謝，來自暖海的洋流把大風大雨帶到了西大陸的最南端，這股風刮進了石墻堡主堡的議事廳裡，明亮的燈火被沖擊得搖擺不定，閃爍的光影在眾人的臉上變幻莫測著。 石墻堡臥病的老領主眼看著就不行了，本以為能熬過來這個冬天，到了春季病情就會有所起色，可是現在的情形讓伊莎貝拉女王派來的幾位醫生都束手無策。而石墻堡全部有頭有臉的人物齊聚一堂的主要議題就是討論下一代石墻堡的繼承人問題。 石墻堡作為大陸南方最重要的軍事堡壘，歷代領主都會直接被教廷任命為聖劍騎士團總團長以及繼承祖先傳承下來的邊境伯爵稱號。邊境伯爵雖然隻是伯爵，但這可是西大陸獨一無二的貴族稱號，邊境伯爵源自上古統一西大陸神權帝國，後來經歷多次大戰和浩劫的洗禮，隻留下碩果僅存的石墻堡伯爵。所屬的聖劍騎士團是教會能夠所依仗的強力武裝力量，與石墻軍團一起守衛著西大陸最南端的峽海。現如今這個邊境伯爵稱號和騎士團都到了改換主人的時刻了。 半閉著眼睛的蘭斯特主教，聞著麵前那隻來自東方的青色陶瓷杯子裡麵飲料的香氣，耳朵裡麵充滿了周圍人嘀嘀咕咕地討論。這些人有主教大人在場加上老領主還在裡麵躺著自然不敢太過喧嘩，可是蘭斯特大人還是把這些滿是小心思的討論聽得清清楚楚。無外乎就是繼承人上臺之後是否會人事大變動，到時候能否繼續維持自身的山頭利益。 對於這件事情主教大人心裡有些不以為然，每屆教皇駕崩的時候，教廷內部的情況可比這要復雜幾百倍，作為有投票權的蘭斯特主教來說石墻堡現在的狀況都是些小兒科。要知道上任的教宗歲數都不小了，能乾滿十年以上的教皇到現在都沒有突破個位數。有人開玩笑說教廷加冕新任教宗的儀式是西大陸所有但凡有點地位的貴族都見識過的大場麵。 教廷派來為領主進行治療的修士出來對蘭斯特主教說道： “主教，伯爵大人剛才清醒過來了，他想見見您。” “但願可憐的他能夠平靜地麵對主的召喚。” 蘭斯特大人禱告一句後趕緊起身，跟著修士走了進去。老領主躺在鋪滿了天鵝絨的大床上麵，他的年齡還沒到六十，隻是燦爛輝煌的戎馬一生還有戰爭中留下的一身傷病耗盡了他的生命力，以至於現在抵擋不住肺部的疾病折磨。此刻聽到腳步聲的他，睜開灰蒙蒙的眼睛，看著眼前的人影，等到修士出去之後才勉強用嘶啞的聲音說道： “蘭斯特？” “總團長閣下，是我。” “你來了，太好了……” “我從教廷趕來，還好你活著，我相信你能撐過去的。因為陛下聽說了你的病情後親自為你禱告過了，還給我帶來了當世最好的藥物和世平修士為你治療……” 倚靠在天鵝絨床墊上的老領主無力地揮手打斷了他的話語，喘息了幾下才說道： “感謝陛下對我這個將死之人的關懷，恐怕這一切都是白費勁了，因為我早已經能感受到主的召喚，隻是不知道為什麼我還能在塵世逗留至今。” “主的召喚是任何凡人都無法拒絕的，你我都是在向一個終點前進，總有一天會在另一個世界再度重逢。” 老領主的生命力在蘭斯特主教麵前快速地流逝著，但是主教大人知道他還要繼續被這病痛折磨一些時日。老領主休息了好一陣子才重新開口道： “你這次去教廷找到那個孩子了嗎？你為什麼沒有帶他回來？” “那個孩子不在教廷，而是去了高塔城。我急著回來見你所以已經派人過去接他了。我相信他會回來的，嗯……我想你也知道石墻堡的情況……” “他們跟著我幾十年了，一起經歷了太多事情，他們一直都以我為最後的依靠，以後我不在了，他們難免心中惶恐。至於那個孩子，我隻想知道陛下是什麼意思。” “陛下告訴我教廷不會乾涉你本人的任何決定。” “那就好，那就好……” 聽到蘭斯特主教傳達的教皇旨意，老領主的精神頓時好了起來。他挪動了幾下身體，拿慣了劍的手現在已經失去了當年的孔武有力，嘗試了幾次後總算是費力地拉響了床頭的鈴鐺。 隨著悅耳的鈴聲響起，一個麵目和善的白胖中年人端著一隻白銀製成的匣子走了進來。霍普是石墻堡的首席文書官，他小心翼翼地把銀匣子打開取出蓋有騎士團和石墻堡印章的兩份文件擺放到了蘭斯特大人的麵前。隨後在燭火上麵開始烤製火漆，蘭斯特大人拿出代表他身份和權力的牧徽火漆印章，等霍普把融化了的火漆澆在文件上麵後，鄭重地蓋上去。現在這份被石墻堡、教廷和騎士團的三方認證過的文件就正式完成了。不管裡麵的內容有多麼荒謬或者讓人無法理解，都會被堅定地執行下去。 老領主看到蘭斯特主教做完了這一切，就讓霍普把銀匣子放到了自己的床頭。此刻他好像做完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繼續閉上眼睛的時候感覺到自己變得輕鬆，就連病痛也沒那麼難以忍受了。 蘭斯特主教回到了石墻堡大廳裡，廳裡的人自然而然地把目光全部集中在了主教大人的身上。因為他們剛才討論的事情答案就在這位主教大人身上，蘭斯特主教環顧四周說道： “以聖劍騎士團總團長以及聖教騎士長、峽海守衛者、石墻軍團長、石墻堡領主比爾.李伯爵的名義現在召開石墻堡圓桌會議。本人蘭斯特身為教廷委派石墻堡以及海峽教區主教，受伯爵委托主持本次圓桌。”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諸位有什麼異議嗎？” 眾人稍微沉默了幾秒鐘就立刻表示贊同。開玩笑，也就是自家石墻堡領主頂著聖劍騎士團團長和教廷聖騎士長的頭銜才能穩壓這位教區主教大人一頭，在別的地方哪怕是國王甚至皇帝陛下都名義上比大主教地位稍低。一旦世俗君主不在，各個教區的主教就是當仁不讓名義上的主事人，雖然重要事務不必讓他們做決定，但是象征性的表麵禮節還是一點不敢怠慢。見到眾人沒有異議，蘭斯特也不客氣，直接點名，沒點到的人自覺地退出了大廳。 此時圓桌邊上坐下的有聖劍騎士團副團長博格男爵，石墻堡軍團副軍團長戴維男爵，海峽艦隊司令德裡克爵士、首席文書官霍普、石墻堡總管錢寧以及財政官摩西。連同海峽以及石墻堡教區主教蘭斯特大人一共七人參加今天的圓桌會議。伯爵缺席，自然就是主教大人先發言。 “我建議在座各位首先向至高無上的主祈禱，為了老領主的健康，也為了石墻堡的未來。” 在主教大人的注視下，眾位貴族和官員紛紛低頭，雙手合十，放在胸前，然後閉上眼睛，首先在心中向至高無上的主表達自己的信仰和虔誠，然後祈禱老領主的健康，最後再次向主告知自己的敬仰和感恩之情。 等眾人一個個抬頭後，主教大人用透著哀傷的語氣說道： “想必諸位心裡都清楚，曾經戰無不勝的比爾伯爵麵臨著主的召喚，陛下雖然已經賜下聖藥，並且派來了世平修士，但也隻是延緩一段時間罷了。” “大人……” 蘭斯特主教抬手製止了財政官摩西的發言，摩西是一名混血兒，黑色黑瞳展示著他身上的東方血統，所以沒有貴族頭銜。但是他所掌管的財務部門無疑是石墻堡在和平時期的重要一環，老領主久病臥床不能理事務，財政上需要決策的事情太多，所以摩西想要盡快解決大量杜卡特金幣的事情。 “摩西，我知道你手裡的事情很重要，可是現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叮當響的杜卡特，也不是亮晶晶的銀馬克，而是石墻堡的未來以及峽海的未來。” “大人，您說得都對。我們非常關心未來，尤其是騎士團的未來。” 一頭金發的聖劍騎士團副團長博格鄭重其事地說道。年近五十的團長有著騎士的一切高尚、勇敢和虔誠的美德，也是十年前教廷委派給老團長的左右手，是為數不多的能在石墻堡立足的外來者。在騎士團事務上尤其是近兩年老團長身體江河日下，基本上都是博格副團長在打理。對於總團長的繼任者是誰，他是會堅定地站在主教大人一邊的。 “博格副團長的任命已經到了，隻是暫時不公布，因為這個時候……大家都明白吧。” 一隻裝著羊皮紙卷的皮筒被主教拿了出來，現在也就是教廷才會使用這種古老而又昂貴的羊皮紙來傳達各種教令。一見此物總石墻堡管錢寧立刻滿臉堆笑著向博格發出祝賀。 “看來副團長大人即將擔任教區副主教，肩上的擔子越來越重，不過這是教廷認可大人您的能力和虔誠授予的褒獎。” 其餘幾人也紛紛祝賀了幾句，兩年前教廷調離了原來的副主教克羅德去了別的地方當主教之後一直空著的位置即將讓博格補上。如果以後蘭斯特主教升任樞機主教一旦成為現實，那麼博格就有機會擔任石墻堡及峽海教區主教。對於神職人員來說這簡直是前途光明，博格這樣難得的文武雙全在教廷最終有可能會披上紅色的披風，擔任教廷直接領導的聖殿騎士團總團長。 今天的氣氛即使是這樣的好消息也不能太過於熱情，老伯爵的病情和石墻堡的未來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比爾伯爵年輕時候去東方聖地與異教徒作戰、剿匪、護衛。家裡早就成婚的伯爵夫人隻為伯爵生下一個長女阿萊西奧，後來人到中年的伯爵回來繼承爵位和封地，在石墻堡安生了幾年後才誕下次女羅莎莉，之後就再也沒了動靜。現在長女阿萊西奧早已嫁給現任石墻軍團副團長戴維男爵並且育有一子迪姆，而次女羅莎莉則尚未成年。幾年前伯爵夫人去世後，伯爵大人一直沒有續弦，石墻堡嫡出的血脈就這麼兩個女兒。伯爵在重病中吐露出自己之前在教廷南部與一名年輕女性有一個私生子，現在已經成年了。 這下也應了石墻堡的李家族每代隻有一個男丁的傳統。於是峽海教區主教蘭斯特大人立刻出發在艦隊司令德裡克的親自護送下前往教廷南部領地尋找這失散多年的伯爵唯一血脈。一貫穩重謹慎的蘭斯特大人這次沒有大張旗鼓，而是派人暗中查訪，所幸德裡克當年一直跟隨伯爵左右，根據他的線索，終於找到了那私生子。隻是教皇陛下的緊急召見和伯爵大人病情的惡化讓蘭斯特主教不得不先行趕回來。 回來後蘭斯特並沒有把消息公之於眾，而是單獨告訴了比爾伯爵，主教的謹慎不是沒有原因。站在前排的戴維副團長對於石墻堡的未來是有著很大憧憬的，他本人沒有繼承權，李家族女性繼承人自動排在男性後麵，那麼他年幼的兒子迪姆是有很靠前的繼承權。也許這位來自北方的軍事貴族一開始並沒有很大的野心，可是機會一旦出現在眼前，難免不會產生想法。在從別的渠道得知私生子的消息後，他開始有些著急了。雖說就算找到了私生子，如果他是一個身份低下的妓女所生，教廷和李家族是絕對不會讓這樣身份的人來繼承這個擁有偉大榮譽和傳承的古老家族。 但是今天主教大人的神情讓戴維·沃爾夫團長有些感覺不妙，主教大人這一去就是三個月，而且急急忙忙去了一趟教廷麵見教皇保羅七世陛下。回來後一直等到今天突然召開了圓桌會議，要知道石墻堡上次開圓桌會議還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難道找到了那個私生子？並且教廷認為他有資格繼承石墻堡？戴維原本唾手可得的權力和地位似乎和他沒了關係。 平時人精一樣的總管錢寧這次卻最先沉不住氣的問道： “主教大人，我相信您帶回來的好消息一定不止這一個，應該是還有關於石墻堡未來的好消息吧？” 這時候所有人安靜下來，一起看向了蘭斯特主教。 “感謝主的保佑，神聖光輝一直照耀著石墻堡。高塔城大學的音樂學院在半年前招收了一名學生，名字叫伯克。當時沒有引起注意。最近他在一次與人決鬥中簽上的名字卻是伯克.李。” 說到這裡主教大人停頓了一下，所有人都向他投來驚詫的目光。他們都知道現在的大學裡麵全是一幫不知天高地厚的青年，這些青年說好聽點都是來渴求真理，學習知識的。實際他們絕大多數都是落魄貴族和沒有繼承權的商人子弟，也有想習得一技之長以後混口飯吃的平民和一些青年軍官。他們打架鬥毆，開派對酗酒，調戲婦女出入妓院簡直和地痞流氓一樣。而決鬥這種事情更是每天都會發生，他們無法無天的在高塔城裡麵胡作非為，當地治安案件幾乎大部分都是他們造成的，剩下的也都能和這些大學生扯上關係。教皇迫不得已從自己的高山衛隊和宗教裁判所抽調出一部分人手來維持近乎崩潰的高塔城的治安，在五大三粗的衛隊和陰冷的裁判所行刑者麵前這幫有誌青年總算安生了下來。隻不過決鬥這種被公認合法的事情還是沒有辦法禁止，那麼伯克也就是伯克.李就參與了一次正式的決鬥。 “伯克.李因為一段聖詩歌的曲調問題和他們的音樂老師產生了分歧，最後居然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兩人便約定用決鬥的方式來解決分歧。簽字的文件在送到學校備案的時候被一名文署的情報員發現，他便給石墻堡來了一封信，並且在信裡麵詳細描述了伯克.李的外貌特征。” 這就是那封信，蘭斯特掏出一張信紙傳閱了下去，摩西第一個拿到，他瞇縫著眼睛讀著信上的內容。 伯克·李深眼窩，長眉毛，短鼻子，尖下巴淺藍色的眼睛，亞麻色的金發，還有修長的身材這一切除了發色之外都和李家族的特征相吻合。摩西在伯爵很年輕的時候兩人就認識了，那時候的伯爵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臉俊美異常，還沒有任何的傷疤和皺紋，頭發也是非常濃密。他可以想象出這個少年英俊的伯克的模樣，摩西幾乎就在這一瞬間就確定了伯克就是老伯爵的子嗣。 蘭斯特主教沒管他們繼續說道： “伯爵接到信的時候因病沒辦法出遠門，便拜托我跑這一趟。為了這個伯克我連教廷都沒去直接到了那裡，可是他在決鬥中受了重傷昏迷不醒。” 蘭斯特說到這裡，所有人都驚訝的看著他，蘭斯特剛才刻意向比爾伯爵隱瞞了這件事，因為人現在沒什麼大礙，沒必要讓躺在床上的老伯爵擔心，他繼續說道： “所幸我到的第二天這小子就醒過來了，他在決鬥中挨了一記戰錘頭腦受到了損傷，部分記憶失去了，甚至連通用語都不太會說。不過和我一起及時趕到的還有教會的世平修士，並且對他進行了治療，現在恢復得不錯，我這幾個月都是和他待在一起。” “主教大人，這幾個月是您在親自照料他嗎？” 德雷克驚訝地問道，這次尋找繼承人的事情他一開始有參與其中知道不少事情，隻是之前有緊急任務便先回來了，現在知道蘭斯特主教如此做法，德裡克已經確定伯克一定是老伯爵要找的人。 蘭斯特之前並不太喜歡這個沒有絲毫榮譽感的家夥，全大陸的航海者都是一個德行，德裡克光一項嗜殺就注定被主教大人討厭，更別提其他的諸如好色、酗酒、殘暴……這些毛病，就連立下戰功後老伯爵給予一個不能世襲的爵士也差點被蘭斯特大人否決了。好在德雷克也不太在乎這些，得到了老伯爵補償性地加倍賞賜後逍遙快活了好長一段時間。戰鬥與享樂才是他生命中不能缺少的東西，至於榮譽……嗬嗬換成金錢好了。 “準確來說應該是教導他。” 現在談的是正事兒，主教大人對德裡克成見再深也得收起來，何況德裡克在大事上從來不出錯，反而是個得力乾將，通過這次任務的接觸後，主教大人對他已經有所改觀。 這兩個多月主教大人從教伯克通用語開始，大陸通史、聖教全書、大陸地理……差不多把自己所有知識全部講了一遍。令他滿意的是伯克過了開頭的通用語那關後就好像開了竅，後麵的進度神速，每本教材隻要主教講解一遍就能差不多記住內容並且有自己的見解和看法。在音樂方麵更是才華橫溢，也不知道他是天才還是在主教的耐心教導下恢復得不錯。隻是令蘭斯特主教頭疼的地方也有，就是這小子不信教，唯一不感興趣的就是聖教的書，而且還語出驚人。那些言論雖然談不上褻瀆，但也讓主教大人出了好幾身冷汗。 在經過幾番小心的言語試探後，主教終於確認了伯克至少不是異教徒，這下就好辦多了。不信教總比異教徒和異端來得好，不過時間緊迫石墻堡老伯爵的身體已經容不得主教大人慢慢感化讓伯克投入主的懷抱。便從在高塔城裡維持治安的教皇衛隊裡找來一名壯漢強行把伯克按進當地主教堂的洗禮池子裡。 洗禮結束後，伯克身體還未能恢復不能進行長途旅行，主教把他丟在高塔城，自己急匆匆地去覲見了陛下後再立刻連夜乘船趕回石墻堡。 其實這時候大家都已經明白了，這個伯克.李已經得到了教廷的支持和認可，剛才蘭斯特主教單獨見伯爵也是向他傳達教廷的意思。這麼看來老伯爵一開始就打算讓自己的私生子繼承石墻堡的一切，而參與其中的人一定還有文書官霍普這個家夥。那麼由此看來包括博格副團長和戴維副團長在內的幾位核心人物都不是被伯爵真正信任的。 德裡克倒是無所謂，他在石墻堡的老老實實乾活全是因為老伯爵，比爾伯爵收留了他，更是救過他的命，所以除了老伯爵誰他都不在乎。財政官雖然是伯爵的心腹但是除了財政方麵的事務，摩西根本不關心別的，他此時心裡想的更多的是下一財年的預算和本年度的虧空問題，比如即將到來的葬禮和新任伯爵權利交接儀式的開銷要從什麼地方出。 蘭斯特主教看著兩位副團長說道： “陛下已經簽署了委托書，聖劍騎士團總團長、石墻軍團長以及石墻堡峽海地區的軍隊總司令官皆由石墻堡伯爵比爾?李本人自行指定繼承人，教廷會無條件支持伯爵本人決定。而且一封陛下的親筆信現在已經送往伊莎貝拉大公那裡，相信很快就會得到回復。” 博格愣了一下就低下了自己的頭，表示支持教廷的決議。而戴維則猶豫了一小會兒才低頭，在低頭之前他偷瞥了一眼一直都沉浸在伯爵病重悲傷中的石墻堡大總管錢寧。 現在的蘭斯特心中大定，石墻堡的繼承人問題一直是他當上教區主教之後的一根刺，假設真的沒有伯爵直係血脈來繼承，那麼很可能被教廷和王國指定戴維的小兒子來繼承爵位。問題就在這個孩子太小，還沒有成年，那麼大權肯定會落在戴維手中，戴維能力不錯，可是威望不足根本沒法掌控聖劍騎士團。而聖劍騎士團的掌控權一定會被教廷覬覦，這麼一來博格就會上位，而且起碼有十年任期。時間一長石墻堡內部就會分為兩派，而且教廷很可能會從此拿下聖劍騎士團，這樣聖劍騎士團就為教廷所掌握，這個誘惑太大了。蘭斯特曾經捫心自問假如自己當上教皇麵對如此好機會會怎麼做，答案是毫無疑問地為聖教的利益考慮。 這樣一來受損最大的就是石墻堡，兩支不互相統屬的強力軍隊駐守在一個地方，和平時期還好，萬一遇到戰事那麼就是一加一小於一，這種教訓大陸歷史上發生太多了。而且德裡克那個家夥隻效忠於伯爵，戴維是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服氣的，更何況要向他兒子效忠，還有那個深不可測的霍普和人精一樣的錢寧，蘭斯特壓根不相信這兩個到那時候會老老實實。 “那麼教皇的意思不言而喻，伯克.李即將成為石墻堡的繼承人，繼承包括聖職、軍職以及爵位。” 蘭斯特見無人反對就宣布散會。率先離開了議事廳，外麵守候的幾十名軍官和政務官都在等候自家上司出來，幾位司鐸圍上來把主教大人簇擁上了馬車駛向石墻堡大教堂。 此時天色將晚，風雨早已停歇，隨後出來的德裡克戴上鬥篷上的兜帽，騎上一匹馬和幾位手下向港口奔馳而去，在超過主教大人的馬車的時候揮了揮手。 博格也趕回了騎士團駐地，隻有戴維沒有走，自己獨自一人返回了城堡議事廳。 錢寧總管正坐在周圍墻壁貼著銀箔紙的一個小小沙龍裡麵，泡好了紅茶等著戴維的到來，一身鎧甲的戴維走進來的時候，錢寧笑道： “沒想到戴維副團長現在比博格副團長更像一名標準的騎士呀。” “行了，我隻是來得比較倉促，要知道我們可不是聖字頭的騎士團，需要時時刻刻巡視峽海的石墻防線。” “副團長大人辛苦了，說正事兒吧。” 戴維直截了當地說道： “那個伯克的來歷和出身都沒有問題，找書苑 www.zhaoshuyｕan.ｃom 不然不會得到教廷的認可。” “表麵上看是這樣的，不過主教大人一起陪伴伯克幾個月的實際情況還有另外一個人知道。” “你居然安插眼線在主教身邊？！” “我哪有那樣的膽子，就是有膽子也沒有這樣的本事。” “難道是……” 戴維的眼睛看向城堡的另外一個方向。錢寧知道戴維已經猜出來了，就不再賣關子。 “文書官那裡有幾個探子在高塔城，去年夏天的時候我向伯爵大人申請和他借用了一個人來打探從大陸北部森林地區運出的一批巨大原木的去向。後來一直沒有查到結果，這個人也就一直在我手下乾活。主教大人這次的行程比較突然，我就讓他去打探主教到底在做什麼，說實話石墻堡文署出來的探子個個都是情報好手，這小子把一切都探聽的清清楚楚，而且這份情報先主教一天就到了我的手裡。” “嗯？難道這裡麵有主教大人故意隱瞞的事情？” “主教大人確實有好多事情沒有和我們說，不過從情報上看也沒有隱瞞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能把情報給我看看嗎？” “當然可以，這也是我找你來的原因，隻是我想問一句，男爵大人我能夠信任你嗎？” “錢寧總管將永遠是我戴維?沃爾夫的朋友！” 錢寧聽到這誓言這才微笑著拿出一隻信筒遞了過去，這份情報也沒什麼特別的東西，他隻是想試探一下戴維，果然對方的表現沒有出乎他的意料，這個戴維果然有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