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拐角,小嬋懷抱著兩件棉衣,呆呆地依靠在墻壁之上。 一縷縷晶瑩,不斷化作霜白,掛靠在麵頰之上。 原本無懼風霜的少女,此時卻是感到徹骨寒意。 原來,天已經這麼冷了。 飄落地鵝毛,似要將她鑄成一座冰雕。 “砰~” 終於少女再也支撐不住,一頭栽倒在了雪白之中。 “是小嬋姐姐!” “啊,我去叫時哥哥。” 不知多久,突然兩道稚嫩的聲音響起。 其中一個身影便要急匆匆地跑去屋門叫喊。 “小九!” “啊?” 華平生突然叫住那名欲要跑去通知時運的女童,見他搖頭示意,女童有些不知所措的止住了腳步。 城西的一座破廟內。 三人總算將小嬋帶了回來,這裡也是他們的容身之所。 此時廟內,還有幾波人影。 大致分為三堆,占據著廟內還算遮風擋雨的角落,倒是靠近佛像的那處完好空地,卻是無人涉足。 “嘿,這小子,還是這麼愛多事。” “狗子,你怕是又皮癢了?” 被喚作狗子的男子,狠狠瞪了一眼對方。倒也沒有反駁對方的調侃,似有些懼怕的瞟了眼那個男童的身影。 “小七,你和小九照看下小嬋姐姐。”華平生朝著兩個女童說道“我出去下,很快就回來。” “好的,平生哥哥!” “嗯!” 揉了揉兩個正在準備拾柴生火的女童腦袋,華平生四顧掃視了一下廟內,便匆匆跑進了大雪之中。 老舊的瓦房內,時運默默地吃著擺在矮櫃上的餐食。 一碗白米飯,一碗不知什麼菜葉熬煮的清湯以及一整顆的炒雞蛋。 他吃的很認真,即便偶爾掉落的米粒,他也要撿起,細細咀嚼。 不知是怕浪費了糧食還是辜負了誰的心意。 從幾何時,他時家也算這浮山城有名有姓的望族。 隻是自從那些大族湧入這裡後,一切都發生了改變。 “吱呀~” 時運抬頭望向白色映照下的身影,原本眼中的一抹期待化作了失意。 “你應該換個方式的。” 正是自破廟而來的華平生。 “不這樣,她不會走的。”時運搖了搖頭“這次,又是哪個?” “東街的劉三。” “這個地痞無賴麼。”時運忽然一聲輕笑“那他下手應該不輕吶。” 見對方點頭。 時運的笑聲更是逐漸放大,似乎連屋上的積雪也要被他震落。 “唰~” 忽的,時運將一支金燦燦的發簪擲給了華平生。 “我阿娘從說過,以後若是遇見心生歡喜的姑娘,可以將此物贈與對方,以作定情。”時運苦笑一聲,繼續說道“可是,我怕是也沒有什麼以後了,大約也不會遇到心動的女子了。” “這支金鳳簪也是我最後一件寶貝了,夠你們生活了。替我看著點小嬋那丫頭便好,少了我這個累贅,也就不會有人繼續為難她了。” “若是有機會,換座城市吧。便是作那仙門雜仆,也是好的。” “你...在交代遺言嗎?”看著默默整理屋子的時運,華平生問道。 “以後添置幾件家具,比廟裡可是強太多了。”時運看著屋子,終於滿意的點了點頭“便是有一天要走了,也不會太過可惜這屋子。” “好。” 華平生走了,他明白時運的苦衷。所以他沒有再多說什麼,自從時運在擂臺上斬了周家的長子,一切就已經注定了結果。 少年默默地穿戴整齊,一襲錦衣與這屋室內的環境顯得格格不入。 他也曾是那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啊。 即便此刻,麵上仍顯蒼白,也遮不住他目中銳意。 手中三尺青鋒,少年跨步直奔東街而去。 此生無法抗衡那來自大城氏族的周氏,便也罷了,他時運認栽。 但一個小小的潑皮無賴,也敢欺辱他在意的人,那麼他便要做好,付出相應代價的準備。 “是,是時家那小子!” “他瘋了嗎?” “去東街,去東街,有大戲看了!” “唉,可惜了。” “快快通知官府!” 隨著時運出現,大街上立馬引來騷動。 原本孤單的身影,在其後聚集了大批人群。 便是前路行人,見狀亦是紛紛退讓。 而周氏藥鋪前,早已聚集了提前收到消息的吃瓜看客。 “二公子,咱們不下去麼?” “為何要下去?”茶樓上一位麵如冠玉的男子,靜靜品著香茗,樓下的動靜,盡收眼底。 “那小子,可是個愣頭青。萬一真下了狠手,那劉三可就白白丟了性命吶。” “嗬,怎麼會白白丟了呢。”周辰抿了抿茶碗“樓下可是有官府的人在,更何況殺人償命呀。” 果然人群中,兩個棉甲男子赫然在列,正是警告劉三的趙一鳴二人。 “況且,我也玩捏了。” 周辰的話,讓身後隨從忍不住一顫。 “喲,這不是時公子!”劉三一臉笑意的看向仗劍而來的少年,麵上竟無分毫懼色“怎麼?今天不使喚那小瞎子了,親自來偷,啊呸呸呸,看我這張嘴。” 劉三故作沉吟“但是,我好像也沒說錯,不是?” 兩句話,將圍觀人群引得哄笑四起。 “錚~” 時運卻是不理會眾人,手中長劍一震。 讓人群不由地紛紛退開,便是那劉三也是被劍鳴一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混在人群中的趙一鳴,卻是突然伸手攔住,那欲要上前的同行男子“急什麼。” 見狀,那人也是苦笑一聲,止住了身形。 “看來,周家沒把你養得很好!”見那狼狽的劉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時運一扯嘴角譏諷道。 隻是下一刻,不待劉三反唇相譏。 青光一閃,長劍倏地刺出,直奔矮漢子左肩襲去,嚇得他雙腿亂蹬,堪堪拉開了距離。 距離不過一寸之間,但卻再無分毫進勢。 時運隻覺胸口一陣翻湧,差點握不住手中長劍。 “嘿,擱著唬老子呢?”劉三見他這般模樣,再度燃起氣焰。 一隻粗糙的手掌,竟然捏起時運的劍尖,架在了自己的脖間“小軟蛋,有種的,今天你就砍了你劉爺爺!” 不知是力竭,還是其他情緒。 讓時運握劍的雙手不斷的開始顫抖起來,劍鋒帶來的涼意讓劉三也是心中一番打鼓。 不過想到自家公子的交代,他又麵露狠色的望向少年。 倒是人群裡,一直觀察時運的趙一鳴見狀,心下大驚“不......” “噗呲~” 話音未落,鋒銳已經撕開一道猩紅。 “你...你...” 劉三捂住脖子,瞪大了雙眼,露出一副驚恐的神色,卻是再也不能吐出後麵的話來。 自家公子居然騙自己?帶著一絲疑問,矮漢子躺倒在了血泊之中。 “嘿。” 時運沒有在意那驚恐的身影,更沒有關注那哄散的人群,而是抬眼看向了高臺之上的那抹身影。 “嗬,沒意思,回府了!” 隨著人影消失,少年終於強撐不住,栽倒在了雪地之上。 “被你害死了!” 與趙一鳴同行的棉甲男子,忍不住一聲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