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王大夫家的院外,趙麗守在樹林中等候奶奶去上廚房找到金小梅: “二女?” “媽,你怎麼來啦?” “小錢還沒回家。” “怎麼回事?” “麗麗在院外等。” 金小梅一聽錢路還沒回到家裡,就嚇出了汗。 晚上十點鐘為何還未歸家?是不是喝酒太多出事了?項目跟牛麗不會殺死錢路吧? 金小梅心裡越琢磨越怕,連忙扔下手中的活兒,飛快地走了出去。 她找遍王大夫家裡樓上樓下各個房間,不見錢路蹤影,又不敢公開問。 一來擔心鬧了笑話,錢路貪杯醉酒;二來恐驚擾壽星,破壞百歲壽誕的氛圍。 金小梅跟婆婆周氏在院門口匯合,在樹林裡跟趙麗碰麵。他們打著手電邊沿路返回尋找,邊小聲地呼喊:“錢路……。” 一來二去,尋尋覓覓四、五次,還是沒發現人影。 回到他們家院裡,趙麗抓住金小梅的衣服,興師問罪般問道: “你是怎麼看護人的?” 金小梅內心比趙麗更著急更害怕,白天的一切仿佛就在眼前。錢路是大家心目中的才子。項目那殺人般的眼神。牛麗更是垂涎三尺。想到這些,金小梅一時不知所措。 趙麗看到金小梅傻眼的樣子,得知情況並不樂觀,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頓時軟綿綿的感覺,天旋地轉。 她鬆開抓著金小梅衣服的那隻手,退後一步坐在臺階上,從未經過的恐懼占據著她的心。 錢路要是有什麼問題,她該如何給錢路父母一個交待?萬一有什麼問題她該如何對自己交待呢? 幽林事件之後,便無人和她談戀愛。項目回家大病一場、流言蜚語漫天飛舞,更無人和她來往。 甚至學校裡的同事和同學們都另眼相看。 特別是到了深冬臘月時,山上凍得出奇地冷,而且伸手不見五指,如果錢路喝得醉醺醺地倒下,就會死人。即便沒有醉酒,但如果在戶外冷凍一個晚上,哪怕身體狀況良好,也會受到傷害。 真摯的愛情總是舍身忘死。 趙麗從臺階上滑下來,坐在院壩的石板上,號哭起來。 向來精明的金小梅已是六神無主,不知所措。她佇立庭院無聲地流淚。 祖母抓住趙麗的胳膊,往起拽,“麗麗,你不要哭了。咱們順著山路再去尋找。天氣如此寒冷。他對道路又陌生,手裡又沒亮,很危險的。快走吧。” 趙麗抓起地上的手電筒,翻身站起來,快速走到院門口,拿手電筒照著、回頭看金小梅的臉。 “如果他們給我弄死了的話,你就準備兩副棺材吧。” 說完,趙麗就沖出去。 毫不誇張地說趙麗像狗一樣沿著前往劉家的山路爬著尋找錢路。 “錢路,你在哪裡?你要是出了事,我趙麗也就不活了。” 趙麗摸遍路邊每一個草叢,尋遍每一個角落,卻沒有找到錢路。 王家親戚朋友基本上都散去,幫忙的人也離開了。 到了晚上十一點,人們已經躲進了被子裡。孩子們進入了夢鄉,老婆子和老頭子還在討論壽星的福氣和長壽與兒女孝順的話題。小媳婦和漢子開始互相調情,而牛麗則獨自坐在火盆旁邊取暖。 她看到趙麗朝自己走過來,麵色凝重,腳步沉重,殺氣騰騰,隨著站了起來,但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在她們的記憶中,彼此的麵目是模糊的,聲音是陌生的。趙麗就那麼站了幾秒,轉身出來,在王家屋後田埂上喊:“錢路!錢路!錢路……。” 唯有黑夜和寒冷在回答。 趙麗天生有一副好嗓子,孤音在寂靜的夜幕裡快速擴散,把沉睡的孩子叫醒,把老婆子、老爺子議論的話題打斷了,小媳婦、漢子們不再打情罵俏。 小媳婦順手捏住漢子的耳朵,“你們這些男人明知道那是狐貍精,還鉆進狐貍窩裡去……。” 牛麗在火盆邊的椅子上坐著取暖,看起來精神不振,有可能是一天的忙碌所致。 王大夫和他的至親以及鄰居們聽到趙麗的哀戚之聲都出動了。 眾人手持火把,由王家大院一直接通到趙麗家的門前。 趙麗想到了各種可能出現的後果。無論是墜入山崖,還是掉入深穀,在鄰裡和朋友的幫助下,這些都證實了,錢路並沒有為此丟掉性命。 可就是活不見人。 趙麗沿著山路來來回回地喊著,依然隻有黑夜和寒冷回答。她再一次走進牛麗的房間。 牛麗仍坐在椅子裡,兩手支撐前伸的身子,盡情地享受著炭火給她帶來的暖意。這一次她沒有看趙麗,也沒有問趙麗要做什麼。 趙麗就那麼靜靜地靠著門框,看著木質地板。趙麗不講話,牛麗也準備沉默到底。 “他人呢?” 趙麗終於開口說話。牛麗巋然不動,注視著熊熊燃燒的炭火。趙麗再次問道,“他人呢?” 牛麗靜靜地坐在那裡,仿佛步入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她從未覺得有任何人走進她的房間,也沒有覺得有人與她交談。唯有那燒得通紅的木炭讓她心裡暖洋洋的。 “他人呢?” 趙麗加重了語氣。牛麗出了口長氣,但身體未動,保持原有姿勢,“你在跟誰說話?” “他人呢?” 趙麗的語氣低沉充滿憤怒。牛麗沉默了一會兒,略微抬起頭,一雙眸子被炭火吸取了睛液,不但混濁不清,而且毫無精氣神。 “他人呢?” “他是誰?” “錢路。” “錢路是誰?” “我的男人。” “你的男人失蹤了嗎?”牛麗迅速坐直身體,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接著說,“為什麼跑到我這兒要人?首先說你搞錯了地方,再說我不是給你看男人的。” “他人在哪裡?” “我不是給你看男人的。” “他人在哪裡?” “我不知道!” “他人在哪裡?” “我不知道!” “他人在哪裡?” 趙麗一聲比一聲大,站在了牛麗麵前。 牛麗被迫從椅子裡站起來了。她指著趙麗一字一句地說道,“老……娘……不……知……道!” “你想怎麼樣?” “與我無關!也就不想怎麼樣!” “項目呢?” “怎麼,他也消失了?”牛麗離開座位。 “我還想問你呢。”牛麗跟趙麗領距離麵對麵站著,“他跟你到市裡買打米機,還幫你家裡乾活,晚上住在你家裡為什麼尖叫?回家為什麼大病一場?” 牛麗那兩隻眼睛在趙麗身上快速地掃視一遍,“你的幾位前男友在與你一起穿過幽幽的柏樹林之後,為什麼會主動與你分手呢?” “這可不是你所操心的事。讓我知道錢路人在哪裡?” “你是個怎樣的人自己還不清楚?”牛麗伸長脖子在趙麗身上聞了聞,然後伸手往趙麗身後摸了一把,“尾巴在哪裡?” 趙麗一把抓住牛麗胸口衣服往上一提,抵在墻上,另一手指著鼻尖,“信不信老娘弄死你。” 牛麗不但不反抗,而且緊閉雙眼,麵帶微笑,心滿意足地說,“殺了我啊!殺了我你還是狐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