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興發的臉上掛不住，下意識的吼道。 　　“什麼他媽叫正經生意？顧明新，你給我說清楚！” 　　“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你以為我們現在是在談什麼生意，阿貓阿狗搶地盤分山頭？我們現在是在談電影投資的事，陳導是什麼十八線外的小導演嗎？他這樣的身份拍一部三千萬美金的商業大片很奇怪嗎？《臥虎藏龍》一部片子票房就是兩三個億美金的票房，還要去海外拿獎，全劇組上新聞版麵頭條，陳導要拍的就是這種級別的片子。羅興發，說真的，你玩不起就別玩，不懂行的話，現在就可以離開。” 　　“……” 　　顧明新拿起酒杯抿了一口，臉上無喜無悲，表情平淡。 　　雖然這都已經快和羅興發拎著酒瓶子罵街敲腦袋了，但是他似乎一點兒都不以為意。 　　周雲凱和陳虹、陳愷歌等人坐在旁邊，不聲不響的看著這猴戲。 　　哪怕是這種高端的商務酒局，也少不了這種發酒瘋的人。 　　這些所謂的身家幾億，幾十億的大老板，說白了，也是要吃喝拉撒睡的普通人。 　　生氣發火的時候，該罵就罵，滿嘴的祖宗十八代，甚至比一般小老百姓罵得更狠，隻不過一般情況下，普通老百姓看不到他們罵人而已。 　　羅興發的氣勢完全被顧明新碾壓。 　　現在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 　　他現在要是轉身走了，那就是當眾丟了麵子，以後傳出去，在圈子裡都會被人笑話。 　　如果要留下來，那就等於是低頭向顧明新服軟。 　　羅興發陰沉著臉，一聲不吭。 　　周雲凱猶豫了一下，下意識的還想給羅興發找個臺階下，隻不過他剛要開口，顧明新就瞥了他一眼。 　　一看到顧明新的眼神，周雲凱便沒有多事。 　　這種時候，其實就是顧明新和羅興發雙方博弈的時候，一旦其中一方鬆口，接下來就會全程處於被動。 　　顧明新顯然經驗十分老道，他就這麼一聲不吭的喝著酒，卻遠比直接和羅興發對著罵，散發出的壓迫感更強。 　　羅興發悶著頭也不吭聲。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的坐回了坐墊上。 　　一旁的孫方東見此情形，趕忙端起酒杯做和事佬。 　　“來來來，我們走一個，走一個。” 　　他一舉杯，周雲凱就跟著端起酒杯，其他人也跟著舉杯碰了一下。 　　大家當做無事發生，這件事就算是這麼過去了。 　　顧明新也沒有再和羅興發爭鋒相對，轉而和陳愷歌聊了起來。 　　“陳導，像你們這種商業大片，為什麼一般都主打海外市場？我看國內的一些小成本影視劇拍得其實也還行，也能賺錢啊。” 　　陳愷歌顯然也經驗老道，沒有搭理剛才顧明新和羅興發的狗咬狗，隨口介紹道。 　　“國內電影市場相對而言還是比較小，最簡單的例子，八九十年代港片最紅火的時候，香江的港片票房第一名，十幾二十年始終是四五千萬左右的票房。因為它本土的市場隻有那麼大一點兒，港片真正賺錢的地方還是苔島這樣的海外票倉。” 　　“這我倒是不太了解。” 　　“顧老板做的是文旅地產生意，對這些事情不了解也很正常。其實這些事，算是我們影視圈眾所周知的事。港片黃金時代有“兩周一成”的說法，一個周閏發，一個周星池，再有一個成隆。其實從92年開始，周星池的電影基本上就橫掃港片票房榜，但是他還是隻能在“一成”之下，不就是因為成隆主打海外市場嗎？四五千萬港幣的票房，換算成海外市場的票房連一千萬美金都不到，這中間其實有一個匯率差，還有地區經濟發展情況決定的，所以本土票房和海外票房根本就沒法比。” 　　陳愷歌說到這裡，感慨不已。 　　他作為一個影視圈的從業者，隻是感慨行業現狀，但是在羅興發、孫方東這種外行人聽來卻隻注意到了海外市場能大把大把的賺美金。 　　孫方東一下子就來了興趣，附和道。 　　“這還真是，匯率這玩意兒真是沒法比。你想想，這些外國佬可是賺美金花美金，我認識一個沿海老板專門做外貿的，國內一條牛仔褲五十塊錢，拿去國外賣就是五十美金！換算過來得幾百塊錢，一條褲子賺他媽十幾倍！這些外國佬太他媽有錢了！” 　　周雲凱一聽這話，心裡直想發笑。 　　雖然在他這個過來人眼中，孫方東的這番話有點太過於想當然，但是他們這種六七十年代出身的人，多多少少都帶點崇洋媚外的意思。 　　不過確實這零幾年的時候，海外的經濟文化等更加發達。 　　隻不過也遠遠沒到滿地都是錢，隨便就能撿的地步。 　　孫方東已經算是個文化人，他都這麼說了，羅興發這個煤老板明顯就有些動心了。 　　羅興發雖然有手腕有背景，但說到底始終是一個好勇鬥狠的土老帽。 　　對於他們這種六七十年代出生的老一輩的認知來說，國外就是發達，這個是沒法改變的。 　　本來羅興發還覺得投資幾個億拍電影，這不是純傻x嗎？ 　　但是一聽陳愷歌這種知名大導演一解釋，再經過孫方東不經意的附和一句，瞬間就覺得拍這個電影好像不僅不傻，而且還真是個有賺頭的好項目。 　　顧明新看似不聲不響，實際上一直在留意羅興發和孫方東的反應。 　　羅興發的眼神一飄，顧明新就知道他上套了，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不經意的引導著話題。 　　“陳導，那我們影視圈或者說電影行業，做這麼大的投資，拍這種國際級的商業大片有什麼保證嗎？” 　　“保證？你是說保證不虧本？” 　　“對，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這個我沒法給你保證，我隻能說是我拍我擅長的片子，你認可我的創作理念和導演水平，那我們就合作。其實也就是一個雙向的過程，你認可我，我也盡力拍出好的作品。” 　　陳愷歌這明顯也是打太極的高手，不聲不響的就把所有的責任都撇清了。 　　他反正就拍電影，反正你們愛投資就投資，不想投資就算了，他就是個打工的，該拿多少錢就拿多少錢。 　　這也是這年頭大部分導演和演員的常見做法。 　　從來沒有聽說，哪個導演把電影拍賠了，還要導演來兜底的。 　　不過這樣的說辭，顯然不是顧明新想讓羅興發聽到的。 　　他趕緊引導話題道。 　　“投資這種商業大片，畢竟是幾千萬上億的大投資，你們影視圈哪怕不能保本不虧，應該也有一些分散風險的手段吧？” 　　“分散風險的手段肯定還是有的，很多電影都會選擇當紅明星，他們這種明星大腕，熟麵孔就是天然的票房保證。你看劉德樺、周閏發這些一線明星拍的電影，拍得再爛也有人看。再者在電影運作上，也有其他的資本手段可以分擔風險的，比如賣出海外發行權和影碟錄像帶的版權。再者，多找幾個投資方一起出資等等。” 　　“陳導不愧是圈內人，果然夠專業。” 　　顧明新裝模作樣的點了點頭，暗暗又瞄了一眼羅興發和孫方東的反應。 　　雖然陳愷歌這話裡話外的意思都很明顯，那就是拍電影不是穩賺不賠，但是他所說的這些運作手段還是讓羅興發和孫方東有一種錯覺。 　　那就是投資拍電影，再爛也爛不到哪兒去。 　　尤其是陳愷歌這種知名大導演坐鎮，再找幾個當紅明星作為票房保證，既能在電影院放映，又能賣影碟，還能賣給外國佬賺美金，怎麼想都覺得很有搞頭。 　　顧明新見羅興發不吭聲，知道他是一時下不來臺，便故作糾結道。 　　“現在《臥虎藏龍》在海外市場賣得這麼好，正好是市場風口。不過陳導這話倒是提醒我了，這麼大的投資，我一個投資方單獨投資，這風險確實太大了。” 　　此話一出。 　　羅興發還沒吭聲，孫方東卻趕緊搭話道。 　　“顧老總，那你就分我幾股。我投資個百八十萬，沾沾顧老總和陳大導演的光。” 　　“百八十萬？” 　　顧明新端起酒杯，玩笑道。 　　“孫總太謙虛了，以你的身價，這百八十萬也說得出口？你出去多找幾個學生妹都不止這點兒錢吧。” 　　“這個隻是個說法嘛，具體的投資占股，我們可以再聊，隻要顧老總能夠帶我喝口湯就行。” 　　“孫總也不用這麼客氣，你來占股也算是幫我分擔了風險，我還得謝謝你。我做生意就喜歡和孫總這樣的人合作，跟做兄弟一樣，有福同享，有難那也同當。以後我們會有更多合作的機會的。” 　　“顧老總，你太客氣了。來，我們乾一個。” 　　孫方東之前雖然是站在羅興發那一邊，但是這生意場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 　　這圈子就這麼大，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隻要有錢賺，那當然都有得談。 　　羅興發見孫方東這麼絲滑的滑跪到了顧明新麵前，一時間甚至都來不及數落他不仗義，反倒是暗暗琢磨著該怎麼開口。 　　他剛才被顧明新甩了臉色，現在還有這麼多人都在場，他有點放不下臉麵。 　　顧明新能把生意做得這麼大，自然也是人精，故意抬手看了一下手上的金表，詫異道。 　　“喲，這都快十點鐘了。” 　　請客做東的東家都這麼說了，陳愷歌和周雲凱等人自然也懂規矩，紛紛找了個借口，起身告辭。 　　不一會兒，一行人就散了場。 　　周雲凱幾人一走，隻留下顧明新和羅興發、孫方東這三個大老板繼續喝酒聊生意。 　　…………………………………………… 　　一個多小時之後。 　　隨著門鎖“哢噠”一聲，酒店房門打開。 　　周雲凱牽著陳虹的手，走進房間裡，一邊開燈，一邊隨口說道。 　　“看樣子，這次的事應該是穩了。” 　　“哼~你這算盤倒是打得挺好的，你就不怕顧明新和他們談崩了？” 　　“談崩？怎麼可能談崩，我這忙上忙下的忙活了半個月，又是請陳愷歌這個知名大導演，又是去找董捷薑一燕去吹枕邊風。現在把飯都喂到顧明新嘴邊了，他還能吃不下去？” 　　陳虹見他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說來覺得好笑，但是轉念一想不免又有些不安。 　　“雲凱，你說我們這麼幫著顧明新對付羅興發他們，要是這部電影真的賠了，羅興發他們報復我們該怎麼辦？” 　　“報復？羅興發拿什麼報復？你不會真以為顧明新長得斯斯文文的，就是什麼善男信女吧？他這次不把羅興發和孫方東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那真白瞎了他那幾十億的身價了。找書苑 www.zhaoｓｈuｙuan.com ” 　　“……” 　　陳虹聞言，不好再說什麼，隻是疲憊的癱坐在沙發上，素手扶額，顯得有些憔悴。 　　周雲凱看她這架勢，就知道她是累壞了。 　　一般老百姓逢年過節，親戚聚會吃個飯都麻煩得很，更何況是這種商務酒局。 　　在這種飯局上，根本就沒有好好吃飯的機會，既要察言觀色，注意各方臉色，又要能說會道，引導話題。 　　陳虹剛才吃飯的時候雖然也沒說什麼，但是一直端著明星架子，壓根就沒吃什麼東西，光是喝了一肚子酒。 　　周雲凱也知道她不喜歡這些應酬，這次純粹是為了幫他，心中自然也感念她的好。 　　便屈膝半跪在她麵前，十分殷勤的幫她把高跟鞋給脫了。 　　陳虹看他這麼會來事，不由得略一抬腳，帶著醉意輕笑道。 　　“今天怎麼這麼乖了？還知道幫我脫鞋。” 　　“……你別把腳伸我嘴裡了。” 　　周雲凱無奈的側臉一躲，說是想要體諒自家的小富婆一番勞累，但是眼角餘光瞥見陳虹的絲襪媄腳，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陳虹的腳纖細勻稱，腳趾纖美，不是那種腳趾短短的小肉腳，跟她的身形氣質倒是挺搭的。 　　正當周雲凱還在看著她的腳出神之際，陳虹突然又揚了揚腳丫子，帶著醉意輕笑道。 　　“來，賞你的，想不想?一口？” 　　“……我口味沒你這麼重，差不多得了。” 　　周雲凱無奈的拍開她的腳，順勢站起身來。 　　“我有事出去一趟，一會兒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