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裡，麵對周宣的詢問，虞梅久久沒有言語，直到導師站到講臺上後，她才聲音有些沙啞地道：“中午…再說吧……” 　　這短短五個字，就好似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 　　…… 　　時間很快就來到晌午，兩人最後相約在一家咖啡廳，找了個包間。 　　虞梅依舊是早上那套穿著，一身淡綠色的連衣裙，寬鬆的圓領露出精致的鎖骨，腰間巴掌寬的棕色皮帶襯出她纖細苗條的身材。 　　相較開學初，她的麵容更加成熟艷麗。 　　她，似乎沒變。 　　不，變得更漂亮了。 　　饒是見識過對方年少時的照片，周宣仍是很難將眼前這一位介於少婦與少女之間的端莊女性與相片裡那童年時期玩泥巴的小邋遢劃上等號。 　　不管多少次，他都會隱隱驚嘆，甚至自得…… 　　因為這是他一手培養出的女孩。 　　隨意點完單後，等服務員上完咖啡，整個包間就陷入了無言的沉默。 　　虞梅一直是個比較寡言的人，她的話一直很少。 　　至於周宣，他正在等對方率先開口。 　　老夫老妻的“兩口子”，有什麼話不能擺到明麵上說，今天虞梅的狀況有些不對，他也不知道對方最近遭遇了什麼。 　　總不可能是那個來了？但虞梅的親戚在月初，現在早就過了。 　　對方在‘醞釀情緒’，周宣也不催促，佳人在前，光是欣賞就是一番美景。 　　周宣開始回憶起兩人的過往，不過很快就被對方的動作給打斷—— 　　虞梅手肘抵在桌子上，身體前傾，衣物下垂，胸前雪白的溝壑一覽無餘，還能看到粉紅色的蝴蝶結文胸，很是少女。 　　虞梅就是這麼一個女孩，外表看起來很成熟，內心卻是一個沒怎麼長大的小女孩啊。 　　童年的遭遇讓她很是渴望他人關懷的同時，也讓她想要追尋曾經不曾感受到的純樸與稚氣。 　　即使目光不移的注視著對方的臉頰，但周宣的餘光總是不免忽略那抹雪嫩的白膚。 　　虞梅忽然道： 　　“我的胸好看嗎？” 　　她稍微拉下衣領，露出一小片玉脂般的肌膚，似乎這樣還沒完，她手指向衣內伸去，更加用了點勁，須臾之間蘇離甚至窺到了半邊罌粟的殷色。 　　虞梅的臉有些通紅，她終歸還是羞澀，僅是剎那就遮住了那裡。 　　她本來可沒有這麼大膽，不過在周宣身邊待久了，自然而然不免受到他的影響，在羞澀寡言的女孩都能被調教成自己想要的形狀，更何況虞梅隻是一個普通的農村女人。 　　她開始步入正題。 　　“周宣，我希望我們結束這段關係。” 　　虞梅的直入主題讓周宣有些怔住，他聽到這話一時還以為聽錯了，不過愕然了不到一秒他就恢復正常，靜靜看向對方等待後話。 　　至於歇斯底裡或是追問緣由，那是之後的事。 　　虞梅抿了抿嘴，見到周宣不語，就低著頭自顧自地說著： 　　“我很感謝你帶我見識了那麼多世麵，我也很喜歡以前和你在一起的時光，我很感激你陪我經歷過那麼多我曾經未曾想象的事情……” 　　“周宣，遇見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你讓我看見了不一樣的風景，讓一隻醜小鴨體驗到了白天鵝的生活……” 　　看女孩那滔滔不絕的樣子，以周宣對其的了解，這個極其怕生容易臉紅不善與他人交流的女孩背後一定已經把這段說辭背得滾瓜爛熟。 　　忽然，虞梅抬起了頭，視線對上了麵前的男人。 　　他英俊幽默、事業有成、也很受歡迎。 　　“……但是，夢終歸是會醒的，醜小鴨這種童話故事聽聽就好，它能變成天鵝是因為它本來就是天鵝，而我…隻是個醜小鴨罷了。” 　　虞梅抿了抿嘴。 　　“我、我、我……” 　　她的聲音起初顫巍巍的，卻越來越堅定：“我不想再做個情人。” 　　“我也想有個男友，有段正常的戀愛，體驗正常人的生活，現在這種生活我已經…受夠了。” 　　“你知道嗎？我高中時班級上有人早戀，當時我很羨慕，第一次知道了人生在世所遭遇的外在情感除了親情友情外，還有愛情，這是當時的我最憧憬的東西，不過當時我隻是個‘醜小鴨’呢，在班裡隻是個邊緣人……” 　　“但即便是這樣的我，也渴望著能也一份甜甜的戀愛。” 　　在周宣視角裡，說到這兒的虞梅，眼睛在閃閃發光。 　　看來當初的她真的很渴望。 　　“你知道嗎，周宣？” 　　虞梅忽然鬆了一口氣，好似終於卸下了什麼重負一般。 　　“我之所以上大學，並不是為了學業與未來，而是隻想體驗一份戀愛，因為當時的同學說，大學的戀愛是人生必須要體驗的事物之一，僅僅如此罷了。” 　　“我來到這裡，背井離鄉踏足這片異土，隻是為了在這座城市追尋一份可笑的感情。” 　　“我對不起薛老師，在她資助我上大學後，我就無時無刻不在懊悔著，薛老師的家境一般，她的兒子因為事故斷了條腿，她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資助我、鼓勵我、幫助我來到這座城市供我上學，我卻……” 　　說著說著，她又輕笑一聲，與此同時眼淚也隨之奪眶而出。 　　“我是知道薛老師怎麼想的，她想讓我當她兒子的老婆，就用這份恩情牽住我、束縛住我，不過即便如此我也很感激她，如果我真是為了學習而來到這裡，或許我真會成為她的兒媳，但是……” 　　“但是名為虞梅的女人是為了愛情離開那裡的，在她的幻想中，自己的眷侶不該是個躺在床上的瘸子，他應該是位開著豪車住著別墅整天環遊世界的帥哥，嗬，當時因為看了點瑪麗蘇文，就天天做著那樣的‘美夢’。” 　　虞梅擦了擦眼角的眼淚，說到這兒也是忽然笑出聲來。 　　又哭又笑的，妝容都花了，此時的她完全沒有了方才的端莊。 　　就像她說的那樣，此刻的她就像個醜小鴨。 　　“這四百天，我發現自己整日渾渾噩噩，我好像不是我一樣。” 　　“我想，我該回到我的鄉下裡了，醜小鴨的家是個池塘，找書苑 www.zhaoshuｙｕan.com 不是嗎？外麵的大海不適合我。” 　　她會被那洶湧的海浪沖死的，即使偶遇一艘巨輪，也不是她能輕易踏足的，如今的虞梅已經清楚知道，二者間的鴻溝更如天塹。 　　“嗯，好好學習，不讓薛老師失望，也讓父母臉上有光，然後畢業後回到那裡，如薛老師所願成為她的兒媳，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周宣你不是常跟我這麼說嗎？雖然你的解釋總是那般下流，但我現在…也是時候回報她們了。” 　　她的聲音卻來越小，漸漸地聲若蚊蠅。 　　“老師幫了我許多，真的很多很多……我也是時候回應她的期待了。” 　　雖然，她已經不乾凈了。 　　“周宣……” 　　“我的父母、我的老師、我的內心、我所接受的教育與至今的道德都在否決著情人這個結局，為什麼我一定要成為一個情人呢？” 　　“難道名為虞梅女人的一生，都必須是悲劇嗎？” 　　她仿佛在質問著什麼，或許是老天，在質問它的不公？又或者，是自己？ 　　周宣安靜地扮演著聽眾的角色。 　　“周宣，我們‘在一起’已經有四百天了……” 　　往日的點點滴滴歷歷在目，虞梅從未忘卻。 　　“周宣，遇見你……” 　　她的嬌軀渾身顫抖，擺在桌麵上的手顫巍巍的，嘴唇也是在發抖。 　　“我真是倒黴透頂了。” 　　那通紅眼角流出的淚水，不知是為終於說出藏在心裡已久的話而激動得難以自持，還是懊惱後悔自來到這座城市後的一切遭遇與見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