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經過一番檢查已經確定我沒什麼事兒了,但是我媽還是不放心,不顧我的抗議,硬是讓我又在醫院住了一周的時間。學校校長聽說我出了事兒,二話不說就給我批了病假,還帶著學校好幾個領導拎著大包小包的來看我,給我感動的夠嗆,看來真是人間自有真情在,回去以後我一定繼續好好做驢。 董瑤琴也來了,不過不是跟別的領導一起,而是故意錯開了時間,第二天才來。我估計他是怕我跟校長說是他讓我加的班,我才出了事兒,讓他下不來臺吧。 董瑤琴沒拿東西,進了屋以後臊眉耷眼的,完全沒有了往日指點江山的波瀾壯闊。其實他大可不必如此,這件事本身跟他也沒有什麼的關係,是我自己開車不小心才出的事兒,命中有此一劫,躲是躲不過去的。 看他這蔫頭耷拉腦的樣子我不免有些好笑,想出言調侃他兩句,可不管怎麼說人家也是領導,說話不能太放肆,出來混講究的是一個麵子,人家領導來看你是給你麵子,你就不能裝逼拿人家麵子當鞋墊子。 我笑著對他說“董哥,你不用擔心我,你看我現在不都沒事兒了嗎,過兩天就能去上班去了。” 董瑤琴聽我安慰他,不知道是故意演戲還是怎麼著,居然從眼睛裡擠出了兩滴眼淚,聲淚俱下地對我說道: “老弟啊!都賴我啊!要是那天晚上我沒讓你幫我整材料就沒有這事兒了。你嫂子知道你出事兒跟我大吵了一架,兩天都沒讓我上床睡覺了,都他媽賴我啊都賴我,嗚嗚嗚。”一邊說著一邊伸出他那倆大巴掌緊緊攥住了我的手,疼的我直呲牙。 我看他這聲淚俱下的“懺悔”,不禁十分無語,大哥你差不多行了,我爸我媽還在這看著呢,你也不怕傳出去丟人。我看他嚎的越來越狠,眼瞅著就要背過氣去了,再不讓他閉嘴隔壁要投訴我了。我費勁巴力地從他那大巴掌裡抽出了雙手,一邊給他拿麵巾紙,一邊十分無奈地說出了他最想聽的那句話: “董哥董哥,你別哭,我真沒事兒,那天不怪你,是我自己不小心才出的事兒,跟加不加班的沒關係。” 董瑤琴聽我這麼一說,也不哭了也不嚎了,隻見他用力擤了一把鼻涕,從兜裡掏出了二百塊錢,也不管手上沾沒沾鼻涕,就往我的被子裡塞,邊塞還邊甕聲甕氣地說道: “啥也不說了老弟,你沒事兒真是太好了,這二百塊錢是老哥一點心意,你收著,記住了奧,以後在學校,誰不給你麵子就是不給我老董麵子!誰跟你臭嘚瑟你就跟我說,我讓ta分分鐘滾出一中!” 董瑤琴的豪言壯語聽的我爸我媽直皺眉,心想著這啥領導啊,說話一點水平都沒有,五十多歲的人了還整“社會人兒”小癟三兒那一套。我看出了父母眼裡的不悅,趕緊起身連哄帶騙的給董瑤琴送出了病房。 又過了幾天,我終於出院了,在醫院五脊六獸的躺了這麼久,四肢都快躺退化了,現在我隻想趕緊回到學校,畢竟我還帶著三個班的歷史課,雖然學校在我住院期間給學生找了別的老師幫忙代課,但我還是不放心。 “東樓望西樓,貧窮望著富有,貧富都為那百事愁,都為那百病去憂...” 周一清晨,我一邊哼著二手玫瑰的《跳大神》,一邊蹬著家裡那輛塵封已久的“猛蹬125”來到了學校,我那小破車在經過這次事故以後基本上已經光榮退休了,短期之內我爸我媽也不打算給我換新車了,怕我再出事兒,他們心臟受不了。 我走在學校的綠道上,此時已是初秋,清晨的微風送來了難得的清涼,刻苦的學生已經捧著書本在樹蔭下埋頭苦讀,不知什麼品種的小鳥在樹枝上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抬頭看去,頭頂的天空好像一塊湛藍的玻璃,讓我有一種想撿起石頭砸碎它的沖動。 “哎?你看那是不是咱們歷史老師?” “咦?還真是唉,不說歷史老師出車禍了嗎?這麼快就好了?” “傻吧你,班主任不是說了嗎,他受傷不重,都一周多了,早該好了。” “對哦。” 身後的一陣竊竊私語,打斷了我想砸碎天空的想法,我回頭看去,是我任教班級的兩個女生,一個叫黃悅,一個叫白晴晴。說來也巧,這倆姑娘就是給胡鬆良“暗送秋波”的三位女同學之二。 大人啊!果然是時代變了,這家夥看網絡直播分不清公母了,“專家教授”要從課本裡刪除“粒粒皆辛苦”了,倆“情敵”都能和平相處了。 我暗自腹誹,同時笑著向她倆打了個招呼: “早上好啊兩位同學!” 兩個小女生看真的是我,踏著小碎步跑到我的麵前,十分驚喜地說: “老師你康復啦?我們聽班主任說你出車禍了,同學們都很擔心你。” 我內心裡升騰起一股暖流,作為老師,能被自己的學生掛念,這種感覺真好。 “我已經沒事兒了,要不能來上班兒嘛。倒是你們,這一周多有沒有認真學習,我在微信群裡留的背誦內容都會背了嗎?” 我故意板起臉問她們。沒辦法,雖然感動,但職業使然,我還是得把他們的成績放在第一位,我得為他們這三年負責。 “哎呀老師,你真是,剛回來上班第一天就問這麼讓人無語的問題,小心找不到女朋友哦。” 兩個女生說完,嘻嘻哈哈地跑開了。 “待會兒上課我提問,你倆要不會背,一人給我罰寫十遍!” 我在後麵板起臉氣呼呼地喊道,待到她倆跑遠,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看著眼前的生機盎然的景象,不禁發自內心的感嘆“活著,真好!” “上課時間到,請同學們迅速回到教室準備上課。”第八節課的上課鈴響起,我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慢步踱回了辦公室。一口氣連上了七節課,我終於獲得了難得的喘息時間,剛剛恢復的身體突然扛起這麼大工作強度還是有點吃不消,身上說不出的難受。我拿起桌上已經涼透的茶水,咕咚咕咚連灌了兩口,伸了個懶腰,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當啷”,桌上的手機來了一條微信,我微微睜眼看去,是董瑤琴,心想著這老登不會是記吃不記打,看我回來了又要找我給他乾活吧?可等到我點開對話框瞬間就不淡定了,“騰”的一下從椅子上蹦了起來,隻見那綠色的文字框裡隻有短短一句話“四樓會議室,速來!” 完犢子了!在醫院待傻了,每周一第八節課的教職工例會都給忘了!我拿出了初中跑百米時的速度向會議室沖刺,連門都忘敲了直接沖進了會場。 突如其來的開門聲讓會場內的所有人齊刷刷向我看來,看的我臉上直發燒。躡手躡腳地想在後排找個角落躲起來,可後麵都已經坐滿了人,沒辦法,我隻能頂著通紅的老臉坐在了主席臺下的第一排。 校長看我遲到了也沒說什麼,反而沖我溫和一笑。他不笑還好,這一笑笑的我更不好意思了,我十分窘迫坐在那裡,真正的從物理上體會了一次什麼叫“仰人鼻息。” “散會!”過了大概四十分鐘,會議結束了,我如獲大赦,飛快地收起了紙筆就要向門外沖去。 “王老師,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你等一下。” 我聽到背後有人叫我,停下腳步回頭看去,正看到大校長在向我招手。 校長找我有什麼事兒?我心裡暗暗嘀咕,腳下可沒耽誤,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了大校長麵前。 “校長,您找我?”我問道。 “嗯,都康復了吧?要不要再休息兩天?有困難跟學校說,學校幫你解決。”大校長臉上依然掛著他那標誌性的微笑。 “謝謝領導關心,我已經沒問題了,勞煩您和校委會掛記。”我恭敬地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今天給你單獨留下來是有這麼一個事兒想跟說一下”大校長話鋒一轉,接著說道“學校準備給你安排一個新的工作崗位,今天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見。” 正題來了!我心頭一緊,腦袋裡又開始跑火車: 新的工作崗位?要讓我轉別的學科?可我除了會教歷史別的也不會啊!聽說門衛張大爺這幾天準備辭職回家看孫子去了,不是讓我去看大門吧?我才這麼年輕就要提前感受退休生活了?不是吧不是吧?難道單押也算押... 校長看我發呆,也不生氣,清了清嗓子,打斷了我的胡思亂想,慢條斯理地說道: “小王兒啊,你在一線教學肯定知道,咱們學校今天高一文科新生比往年多了不少,超出了我們預計的人數,目前來看三個文科班已經承載不了這麼多學生了,所以我們校委會經過研究,決定由你來擔任這個擴充出來的班級的班主任,今天正式詢問你的意見,你意下如何?” 啥?讓我當班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