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心比天高、命比紙薄(1 / 1)

棲霞村。   氣氛壓抑的小院子裡,一直沉著臉的徐蕓皺了皺眉頭,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葉蒼,率先開口。   “葉蒼,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不但救過我的性命、這些年也為我做了不少事,但我們之間的身份地位懸殊實在是太大了。   我是大帝之女、又有大帝之姿,可你呢?   修為被廢、神脈被毀,終身無望武道,從此隻能在這凡塵中做個普通人、一生卑微、苦苦掙紮。   所以你要明白,哪怕是乾坤顛倒、陰陽對調,我們也不可能在一起了,因為你我之間橫立著的是一條你今生都無法看到盡頭、更別說跨越的鴻溝。   還有……”   徐蕓忽然欲言又止、拳頭一下子緊握起來,濃濃的怒色瞬間密布在臉上,似是想起蒼燁做了什麼人神共憤的事情,但她又不好提起、似乎有失她帝女的身份與顏麵。   徐蕓深深的吸了口氣、又深深的將其吐出,這才將心中的怒火壓下去,聲音清冷且直截了當的說道;“葉蒼,我…希望你能認清現實,把婚約解除。”   “認清現實?”   看著這個既熟悉、又極其陌生的女人,葉蒼的眼底深處湧現出一抹猙獰之意,由恨意與怒火交織而成。   其實他的真實姓名不叫葉蒼、而是叫蒼燁,他來自九霄界最強大的帝族——蒼家。   隻是蒼燁這個名字、他已經不能再用了,也沒臉再用。   五年前,他因為一點意外來到這座天下,在路過棲霞村時、他又恰巧遇到了因血脈與神體本源不相容而遭到反噬的徐蕓。   年少的他,實在是不忍心看著徐蕓被折磨致死,所以就不惜自損神脈將其救下。   結果在後來的相處中、他們相互愛上了彼此,徐蕓更是率先表明心意,想要早點嫁給他。   所以倆人就在棲霞村一乾長輩的見證下定了婚約。   那個時候,蒼燁覺得這世間最美好的事情莫過於他喜歡上了一個姑娘,而那個姑娘也喜歡他、還願意嫁給他。   於是,他為了徐蕓、不惜違逆家族意誌、拒絕娶其他帝族之女為妻,最後更是放棄了姓氏、離開了家族。   而且為了徐蕓,他不惜冒著近乎十死無生的危險強闖諸多大兇之地,隻為幫徐蕓找到恢復神體本源的寶物。   他不惜歷經非人的考驗,隻為找到適合徐蕓的傳承。   一年多前,他更是為了幫徐蕓爭奪一份更契合她的傳承而遭人暗算、導致神脈與修為被廢,可他卻是一點也不後悔。   不管這一切再怎麼艱難、付出的代價再大,他都覺得值,因為他是為了他喜歡、而且也喜歡他的姑娘。   可到頭來,他怎麼也想不到,他以為的深愛與一句句山盟海誓、竟然抵不過一個‘大帝之女’的身份。   就在他的神脈與修為被廢後不久,忽然有人找到徐蕓,說她是大帝遺失在外的女兒、要接她回去。   開始,徐蕓不以為然、直接拒絕了,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曾說過將來要是他的修為和神脈無法恢復、就由她來養他和保護他一輩子的徐蕓,還是發生了變化。   她漸漸變得心不在焉、時不時的魂不守舍。   後麵,她更是經常獨自待在沒人的地方發呆,久久不回,與蒼燁的交流也急劇減少、越來越不愛跟他說話。   起初,蒼燁還以為徐蕓這是擔心他的傷勢遲遲不能恢復、從而傷心難過、心情不好。   直到幾個月後,徐蕓留下一封書信就離開了棲霞村,說是去幫他尋找藥材,實則應該是回了一趟那個所謂的帝族——徐家。   期間,她回來過一次,但那時的徐蕓完全就跟變了個人似的,高傲、冷漠、刻薄、易怒……   要麼對他橫眉冷眼、不願意搭理,要麼就是因為一點小事便與他大發脾氣、而且他越是安撫、徐蕓的火氣就越大,沒少說些極為刺耳的話。   如今想想,徐蕓上次回來恐怕就是為了與他解除婚約的,隻是不知為何、徐蕓沒過幾天就又留下一封書信走了。   當時,他沒往這方麵想,隻想趕緊恢復傷勢與修為,好去找她。   結果還不等他前去尋找,徐蕓今天居然回來了,但她之所以回來、是為了與他解除婚約,而且徐蕓也不再遮掩,一回來就把婚契擺在桌子上、直接開門見山、說明來意。   最為諷刺的是,再過三天、就該是他們的大婚之日了。   “葉蒼,你怎麼不說話?”徐蕓眉梢一挑、說道;“就算我相信你有辦法恢復神脈,可那也隻不過是區區天級神脈而已。   在一些小地方,擁有天級神脈者、的確算得上是千百年難遇的天驕,但與那些真正的天驕相比、你這無疑是螢火與皓月爭輝、不自量力。   你知道嗎,就是我徐家的一些普通弟子、都有天縱之資,勝你千倍萬倍。   而我父親的那些弟子、更是個個風華絕倫、蓋世無雙,其中最差的一個,也都擁有絕品道脈、是天驕中的天驕,是妖孽中的妖孽,有準帝之姿。   你與他們……更加不可相提並論。   何況…被廢了的神脈、真的還能恢復嗎?你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好不好,也不要當我是傻子、什麼都不懂。   我知道,要你在這個時候與我解除婚約、會給你帶來很大的打擊,但我願意……”   “我沒說不同意。”   蒼燁一手抓過桌上的婚契,一手雙指並攏、狠狠的點在胸口,強行以神魂之力逼出一滴猩紅且刺目的精血,竟是沒有絲毫猶豫。   徐蕓愣住、不敢置信的同時,臉色不由一沉道;“你……你這就同意解除婚約了?”   “一張破紙而已,若是你我間真的有愛、根本就不需要它,看似美輪美奐、讓人沉迷,但卻脆如琉璃、經不起敲打的虛假感情,有它卻無用,縱使有天道誓言與大道因果的加持,它也不可能讓虛情永恒、注定會破滅。”   說話間,蒼燁雙手結印,以神魂為引、以精血為源,迅速凝聚出一道符文,然後將其烙印在婚契上,就此解除了他與徐蕓的婚約、消除其中的大道因果。   但他那幽冷的聲音,卻猶如利刺一般紮在了徐蕓的心頭。   徐蕓的臉色極為難看、拳頭不由自主的緊握起來,她好像很憤怒、又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再加上蒼燁如此痛快的解除婚約,她心中一下子就冒出了一股無名怒火,忍不住冷笑道;“葉蒼,沒想到你連一句挽留的話都沒有,難道這就是你對我的愛?!   以前,我要是有一點點不開心、你都會哄我,我想要什麼、你也會答應我,不管我做錯了什麼、你也從來不會跟我紅眼、說難聽的話,可這才相處幾年、你就跟變了一個人一樣,現在更是毫不猶豫的將婚約解除、絲毫嘗試挽回一下的想法都沒有……”   聽得這話,蒼燁頓時火冒三丈,都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居然還有臉怪他不挽留?   蒼燁不想在徐蕓的麵前失態,更不想讓徐蕓看到他歇斯底裡的樣子,因為他已經夠丟人的了。   他深吸了口氣,強行壓住心中的火氣,麵無神情的將婚契轉了個方向、並一下子將其推到徐蕓的麵前,淡淡道;“帝女大人,這難道不是你想要的嗎?”   徐蕓被噎了一下,但看著這解除了契約的婚書,她不由神色一僵,然後漸漸失神,過往的記憶不由自主的在她腦海中迅速滾動起來。   曾幾何時,她對這張婚契是那麼的心心念念、滿懷期待。   又曾幾何時,她因為這張婚契而激動得幾天幾夜睡不著覺、高興得不得了,時不時的就會拿出來看看,總能讓心中的一切陰霾一掃而空。   可現在,這就解除了?   徐蕓不敢置信的同時,心裡不禁鬆了口氣,可鬆氣之餘,她心頭卻是一陣空落落的,而且她發現、真當葉蒼解除婚約後,她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相反,她更多的是氣憤,因為葉蒼是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啊!   她明明為葉蒼付出了那麼多,而且葉蒼也明明說過要喜歡她一輩子、愛她一生一世的。   可此刻的葉蒼哪像是會喜歡她一輩子、會愛她一生一世的人?   居然毫不猶豫的就把婚約給解除了,臉上一絲波瀾都沒有,表現得很平靜,沒有一絲難過和傷心。   仿佛解除婚約對他來說、不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徐蕓忍不住質問道;“葉蒼,你其實早就已經不愛我了對吧?   甚至,你根本就沒有愛過我。”   不等葉蒼回答,徐蕓眉頭緊皺道;“葉蒼,你的心裡……不會很恨我吧?   甚至覺得我是一個忘恩負義、見利無情的壞女人,不能風雨同舟、患難與共?”   “恨你?我恨你乾什麼?”   蒼燁道;“你給一個高看愛情、低估人性的蠢貨上了這麼生動的一課,感激你還來不及呢!”   聽到這陰陽怪氣的話,徐蕓頓時氣得不行、也顧不上帝女的形象了;“你、你……葉蒼,你、沒想到你竟然真的恨我,你、你怎麼可以恨我?!”   蒼燁懶得理她、起身朝屋裡走去,來到門口、他略微停留、偏頭看向蔚藍的天空,沉寂片刻後、他的目光看向徐蕓、冷幽幽的說道;“情出自願、事過無悔,我有什麼好怨好恨的?   至少我不虧欠你一分一厘,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就很好了啊!”   “情出自願、事過無悔…不虧欠…”徐蕓身軀一陣輕顫,心中莫名刺痛,仿佛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正在慢慢消失……   “葉蒼!”   徐蕓忍不住朝著蒼燁大喊了一聲,但她立即就意識到自己失態了,身為大帝之女的她,迅速深吸了口氣,將情緒平復,然後很是無奈的說道;   “葉蒼,我並不是你想的這樣、不能同甘共苦,隻是現在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   這個世界、遠比你想象中的要精彩,那些真正的絕代天驕,無不光芒萬丈,他們傲世寰宇、睥睨天下……你知道嗎,我是多麼的希望你也能像他們一樣、甚至比他們更優秀。   但你做得到嗎?   你以前做不到、現在更做不到了,不是麼?   自從我回到家族後,我就漸漸的發現,我們其實早已經不是一個世界中的人了,我向往的、是精彩紛呈的大千世界,而不是與你在這裡過隱居生活、整日家長裡短……總而言之,要怪就怪你不夠優秀,畢竟我若是選擇與你在一起,整個世界的人都會嘲笑我,你也不想我被人看笑話、對吧……”   “帝女大人,謝謝你讓我知道自己不夠優秀,但是你該離開了。”蒼燁頭也不回,徑直走進屋子,輕輕的將門帶上。   見狀,徐蕓臉色難看,陡然大怒道;“心比天高、命比紙薄……你要恨就恨好了,反正你我此生不會再有任何交集。”   “求之不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