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西頭那棟老房子是他家原來的家,三間小土房,就連白河山都說不上那棟老房是哪一年蓋的。 正是因為這棟老房已經不適合居住,他們才在十年前起了這棟房子。 想不到這棟老房竟然分配給了自己。 不過想想自己過去的所作所為,家裡把這棟破房子分給自己,好像也沒有什麼好抱怨的。 “那爸!我去我自己家了。” 白河山什麼話也沒說,隻是在翻自己的地。 白峰快走到院門的時候,又停下了腳步,把三瓶雪花膏,一條煙和那把小刀拿出來。 原本三瓶雪花膏有他媳婦一瓶,那時候他還不知道白沙結婚了。 現在就少了一瓶,就隻能把給自己媳婦的那瓶雪花膏給弟媳婦了。 “爸!這是我用在監獄裡乾活掙的錢買的東西,很乾凈!三瓶雪花膏我媽我嫂子我弟媳一人一瓶,這條煙給我大哥,這把小刀給,到時候您給他們吧!” 白峰把東西放在墻頭上,轉身走出了院門。 白河山回頭看看放在墻頭上的東西,遲疑了一下,繼續翻他的地。 六仗溝呈南北走向,村子順著溝的走勢而建,因此六仗溝村的房子不是和別的村子房子一樣坐北朝南,而是坐西朝東。 白家老房在六仗溝的最溝裡,也就是最北麵,再往北就是連綿的幾十裡的黑山。 黑山也是昌山山脈的一條支脈,最高海拔五百多米。 村子裡的人不知道都忙活什麼去了,白峰從村南一直走到村北,竟然沒有碰到一個人。 白峰麵對的是三間說不定哪天刮臺風就會被刮倒的三間小土房。 這三間小土房年輕的時候可能也有過自己的光輝歲月,它的屋頂竟然還是瓦的。 這些瓦還是當年白家大隊有瓦窯的時候上的瓦,現在說起來那應該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這些瓦的歲數和他差不多,因為時間太長,已經破爛不堪。 院門就是用木頭夾製而成,兩扇對開的樣式,也沒有鎖,隻是用一根鐵絲彎成一個圓環套在頂部。 白峰拿下鐵絲,走進這個熟悉又陌生的院子。 房子雖破,但院子卻收拾的乾乾凈凈。 八十年代的農戶家的院子因為有雞鴨鵝狗的原因,幾乎就沒有乾凈的。 雞屎鴨糞隨處可見。 但白峰家的院子雖然沒達到一塵不染的狀況,但也是乾凈異常。 可見女主人是非常愛乾凈的一個人。 院子門沒鎖不等於屋門沒鎖。 屋門上掛著一把銹跡斑斑的鎖頭,攔住了白峰進家的路。 現在想進屋是不可能了,媳婦不知道乾什麼去了,兩個孩子也帶走了。 看到院子裡的園子還處於原始狀態,白峰就找了一把鐵鍬開始翻地。 這院子馬上也是要種菜的,也該翻翻了。 上一世,這種活兒他是從來不乾的,他家還有幾畝薄地,他楞是不知道這些地都在哪裡。 但現在他是重生人士了,也算是嘗遍了人生的苦辣酸甜,自然不會再像上一世那樣渾渾噩噩。 既然重生了,不乾出點什麼東西,不白重生了嗎! 這輩子當富豪應該是沒什麼可能了,但混個小康應該還可以實現的。 上一世他是整個霧島鎮聞名的混子,甚至在縣城都留下過名號。 都說基礎決定上層建築。 他這種基礎的人,能混到個中產就不錯了,不要抱有不切實際的理想。 白峰一邊乾活一邊胡思亂想。 不長乾活的人就是不行,挖了個多小時就一身汗,還有點腰酸腿疼的。 這鐵鍬太窄了,挖地的效率太低,得做一個大的專門的挖地工具,一下子就能挖半米寬。 白峰抬頭用衣襟擦了一把汗,這才發現西北方的天空有雲彩上來了。 那種能帶來雨的厚重雲彩。 “白峰哥?是你嗎?真的是你?你回來了?” 抬頭看天的白峰耳畔傳來一陣語音帶著激動的聲音,扭頭一看,原來是同村的葉濤,穿著個水鞋,拎著個破桶,一看就是從海邊才回來。 現在是他家一門不隔的鄰居。 葉濤比自己小個三四歲,今年不是二十一就是二十二。 白峰進去之前,這小子開始跟著他晃悠,好在他跟著晃悠的時間不長,而他把人打傷那次事情他碰巧不在,也就沒有什麼事兒。 “是濤子呀!去趕海了?現在也不是潮流啊!” “就是閑著沒事兒在海邊瞎轉悠。” “那撿到啥沒有?” “還能有啥,蟶子蜆子海螺小螃蟹,都是不值啥錢的玩意兒,能賣個塊八毛的。” 八三年的時候,這些東西確實不值錢,毛八分的。 不過以八三年的物價,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好像也就沒啥太值錢的東西。 多年後上千塊錢一斤的大黃魚,現在也值不上一塊錢,當然那些超過一定重量的大黃魚還是能賣到一兩塊的。 大閘蟹市場上賣才八毛錢,小販子到海邊的淘貨價能高到哪裡去。 葉濤來到白峰家,從身上掏出盒握手煙,遞給白峰一支。 “我戒了,在裡麵兩年沒撈著煙抽,正好就戒了。” “戒了好!峰哥!你回來的太好了,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們就被上吳屯那些家夥欺負完了。” 上吳屯! 上吳屯隸屬於霧島公社西臺大隊,在白家大隊的西邊,兩個大隊緊挨著。 白家大隊東邊還有個東臺大隊,東西兩臺把白家夾在中間。 上吳屯對白峰來說太熟悉了。 “還是張平和劉誌那夥人?” “對!就是他們,他們說了隻要看到咱們六仗溝的青年就打!這兩年我們在他們手裡可是吃了不少虧了,你回來了,咱們得打回去呀!” 白峰搖搖頭:“濤子!聽哥話,以後老老實實過日子,別在搞那些打打殺殺的事情了,對了!娶媳婦了沒有?” “今年冬天的事情。” “都要娶媳婦了,就別扯那些沒用的了,以後就跟著哥賺點錢吧!” 葉濤有些奇怪,以前一句話不順耳大耳刮就扇過去的峰哥,這是轉性了? 八三年是一個特別的年份,對於很多人來說是一個流年不利的年份。 尤其對於混社會的人是一道不太好邁過去的坎,白峰認為還是低調做人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