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仗進院子後，一眼就看見東窗前的櫃臺。 　　“你這是做了些啥玩意兒？” 　　“你連櫃臺都不認識？” 　　“人家櫃臺都有玻璃，你這也沒玻璃不像櫃臺。” 　　“我小店在道邊，我在這裡按什麼玻璃？就是按玻璃也得等小店收拾的差不多，櫃臺貨架子搬進去才能上玻璃，山炮！” 　　“嘿嘿！哥！你開小店能掙錢嗎？” 　　“這話說的，不掙錢我開它乾啥？玩呀？” 　　“要是真能掙錢，我在我們大隊開一個怎麼樣？” 　　這小子要開小店？跟著他趕了一上午集，這腦袋就開竅了？ 　　“想開小店馬上就回去開，越早越掙錢，越晚開店的人多了，掙錢就越少。” 　　“估計一年能掙多少錢？” 　　“多了我不敢說，一千兩千保證沒問題。” 　　“能掙那麼多？那開一個店得多少錢？” 　　“如果你在家裡開店，不用蓋房子的話，一千五六就夠了，純進貨和辦手續錢。” 　　在農村開個綜合性的小店，八三年一千五六是可以支把起來的，當然一樣貨進的不能太多，靠勤跑腿周轉。 　　但如果隻是以煙酒糖茶，油鹽醬醋為主，一千塊錢就足夠用了。 　　“一千五六？太多了有點。” 　　“沒錢可以去信用社貸，你現在貸個三千兩千的根本不是事兒。” 　　“等你小店開起來，我看看再說吧！” 　　“美玲！家裡有多少條褲子？”白峰問韓美玲。 　　“現在有十八條。” 　　“你全拿著還是少拿幾條？” 　　“全拿著吧，不過我可沒有拿貨錢。” 　　“賣完給錢，你可別褲子賣了，連本錢都弄沒了。” 　　“不能！絕對不能。” 　　炮仗自己帶了兩個挎包，把十八條褲子全裝進去了。 　　“這天也要黑了，從我家到你家二十多裡地，我就不留你吃飯了，走吧！趁天黑趕回去吧！” 　　“我明天在我們村口大道上等你。” 　　“好吧！我不會超過六點半到達。” 　　白峰送炮仗到大門口，在炮仗的身影消失後，回到家裡做飯。 　　韓美玲忙活做褲子的時候，晚飯就有他來掌勺了。 　　晚飯後，兩口子繼續在燈下忙活，但遺憾的是七點多鐘就停電了。 　　“特麼的大白天不停電，越到晚上越停電！”韓美玲氣得都懂粗口了。 　　“特麼的！特麼的！”白朵朵就在一邊學。 　　“睡覺！這孩子今晚怎麼不睡覺？小孩不睡覺，這是欠悠啊！” 　　白峰把白朵朵抱回東屋，放到炕上。 　　“老實睡覺，再不睡覺老貓來了把伱叼走你就老實了。” 　　“完蛋玩意兒，晚上你嚇唬孩子乾什麼？好做噩夢了。” 　　“你拉倒吧，像你們老韓家人，一個個虎超超的，還知道做噩夢？” 　　“你給說清楚，誰虎超超的？” 　　“哎呀！三天不打這是要上房揭瓦啊！看來該揍了。” 　　雖然油燈的光亮非常昏暗，但韓美玲的小臉還是感覺紅紅的。 　　這必須得揍呀！ 　　誰知道今晚電管站不知道抽什麼風，某人在家揍老婆，剛揍到一半兒，竟然來電了。 　　更可氣的是，韓美玲一骨碌爬起來去點燈做褲子去了，害得某人不上不下的。 　　八三年五月一號，萬裡無雲，碧空如洗。 　　這麼好的天氣，再加上又是五一，今天集市上的人肯定會很多。 　　早晨白峰猶豫了幾分鐘。 　　按理說他今天應該去縣城找布料了。 　　不能再在供銷社買布料了，太貴。 　　他現在手裡有營業執照，他的營業執照上可不是僅限煙酒糖茶這些副食品，也是五金紡織品的。 　　他拿著營業執照副本就可以去商業批發部門進行商品批發，自然也包括布匹什麼的。 　　一尺省幾分錢那也是不少錢。 　　猶豫了幾分鐘後，他還是決定今天趕集，明天是西邊青石嶺公社集市，他就不去趕集了。 　　白峰馱著自己的籠子帶著自己的家夥。 　　今早梁萍和楊英各自送來了四條褲子，加上韓美玲昨天晚上趕製出來的五條褲子。 　　這十三條褲子他也帶上了。 　　炮仗家在霧島公社西北方向的鐵剎山大隊西門裡小隊住。 　　白峰總覺他們隊名和西門慶有關係。 　　炮仗就在西門裡村西頭的大道上等他，讓白峰疑惑的是還有一個姑娘，像一朵鮮花一樣。 　　再看看蹲在道邊的炮仗，怎麼有種牛糞的感覺。 　　“哥！這是我對象李靜，叫峰哥！” 　　“峰哥好！”姑娘有點靦腆。 　　白峰點點頭：“你對象今天也跟你上集賣東西？” 　　“我對象聽說我要上集市賣東西，就非要跟我來看看。” 　　“那咱們走吧。” 　　炮仗馱著李靜，三人出發。 　　鐵剎山就在霧島和城山公社的交界處。找書苑ｗww.zhａosｈuyｕan.com 　　城山公社政府所在地離鐵剎山也就十裡地左右的距離。 　　七點左右，他們就到達了城山公社所在地城山村。 　　和到每個集市一樣，找個清閑的地方，就開始支把攤子。 　　今天白峰沒有往樹上係繩，隻是擺了自己的攤子。 　　往樹上栓繩是炮仗和他媳婦的事兒。 　　“今天你們來了兩個人，把褲子都掛上，顯得多。” 　　炮仗和他對象就把帶來的褲子全掛上了，這家夥姹紫嫣紅的煞是好看。 　　白峰帶來的褲子沒有擺出來。 　　不是不想擺，還沒等擺他的印刷攤子前就圍滿了人。 　　他把自己印刷圖案的背心樣品掛在繩子上，然後去後麵一戶人家打來了一桶水。 　　水剛打回來，炮仗就喊：“哥！快點，有人要印背心了。” 　　白峰回到攤子前把水倒進三個盆子，就開始接生意。 　　不想這一接生意，就再也清閑不下來了。 　　他做夢都沒想到城山人這麼喜愛藝術，幾乎每個小夥都給自己的背心弄了個圖案上去。 　　可能和五一氣溫上升有巨大關係，夏天了不穿背心和短袖穿啥？ 　　中年以上的人對這些花錢往身上印花裡胡哨的行為嗤之以鼻，但年輕人卻覺得時尚好看。 　　最有藝術細胞的是一個小夥，這貨買了一條暗紅色的喇叭褲，然後在屁股兜上讓白峰給他印個圖案。 　　白峰想了想，就找了一個雞蛋大小圖案的啄木鳥給他印上了。 　　把這貨牛筆的，差點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