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向著麥田前進 “新來的上海同誌們不要害怕!割麥子,其實比起清淤挖大渠、平地、撿棉花,還算輕鬆活!至少,比挑擔子、推獨輪車,輕鬆!割麥子和撿棉花差不多,費不了多少力氣,主要是腰彎久了,有點酸!”張連長笑了,換了輕鬆一點的口氣。 臺下的青年們,有的鬆了口氣。 “同誌們,咱們全連,老職工138人,去年來了20名上海青年,現在又來了35名上海青年,一共193人,除了夥房、菜地班、木工組、果園、庫房、計財、養雞場、兩個羊圈,哦,對了還有衛生室、腿腳不便管敲鐘打掃廁所公路的,除了剛才我說到的那些部門的三十多個同誌,其他人,哈馬斯要投入到割麥子戰鬥! 隻要同誌們不怕吃苦,掌握割麥子的要領,完成一畝地的任務是沒大問題的。簡文教去年8月剛來時,沒趕上割麥子,卻趕9月份的割稻子了,不出一個禮拜,他就快趕上咱們連的割稻能手張克豪同誌。所以啊,新來的上海青年同誌們,你們有沒有信心完成割麥子的任務?打贏今夏麥子顆粒歸倉的保衛戰?!” “有,有有——!” “好!新來的同誌們,要豎起耳朵了,接下來,我強調一下割麥子的注意事項: 割麥子的第一要事,是鐮刀,刀刃要快,刀把要緊。一會兒大家到最高那棵胡楊樹旁的大地窩子裡,領鐮刀。萬一碰到刀不快的,得趕緊磨刀!磨刀時,要兩麵磨,至少磨半小時,拿著刀遠看,刀刃呈一條細線才好。刀磨不好,在地裡割不多久,就成銼刀了,那就完蛋了!割起來,又累又誤工效!同誌們,咱們割麥子,每天是有定額的;鐮刀不好用,會影響勞動工效,就可能完不成定額!這塔裡木的夏天,老天隨時會變臉,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冰雹,就會讓同誌們半年的心血泡湯!所以,咱們要和老天賽跑拚時間!刀把不緊的,趕緊想辦法找東西塞緊。新同誌有困難時,多找老同誌想辦法! 再一個,”張連長神色格外嚴肅起來,“大家,特別是新同誌們,割麥子時,一定要注意安全,別麥子沒割幾根,倒一不小心把自己的手呀腿啊的割傷割破了!” 人群裡哄笑起來、嘈雜起來: “哈哈,自噶割傷自噶?啥林能笨到格種地步?!” “阿拉自噶右手割到左手?右手割到左腿還是右腿?哈哈!” “割麥子還不簡單?阿拉上學時,到上海郊區額公社學農,幫農民伯伯割過兩個小時稻子額!” “噢喲,割麥子有啥了不起,有啥難額?我雖然麥子、稻子都沒割過,不就左手拉著麥子,右手割嘛!電影裡割麥子鏡頭,看額不要太多了!” “是啊,阿拉沒吃過大肉,還沒聽過豬佬哼哼!” “自己割傷自己?哈哈,那不成了大杠都一個?!” 臺下的新來同誌們,心裡、嘴裡都蠻不服氣。 “新來的同誌們,你們別笑,千萬要注意安全,否則,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大家一定要注意割麥子的要領,要用巧勁,不要用蠻勁!”張連長的神情嚴肅起來。 “大家注意,要蹲馬步,兩腳叉開,右腳稍前,左腳稍後,右手握鐮刀,貼地割拉麥子的根部才行!”張連長拉開架勢比劃著,“刷、刷、刷,三步一捆向前走;割完麥,再用麥草把割倒的麥子捆成捆,割麥才算初功告成! 接下來,把麥捆裝車,便是馬號的大車班揚鞭催馬運糧忙,把麥子拉到連隊的麥場,割下麥子運到麥場,才是大功告成一半! 再接下來,給麥穗脫粒、晾曬、揚場! 最後,才是揚鞭催馬送公糧,把一袋袋金燦燦的麥粒送到場部加工廠,加工出白花花的雪花麵粉——商品糧,上繳給國家統一調配!不但,咱們自己能吃幾頓香噴噴、新鮮的白麵饃、白麵條,而且,還為兵團、自治區的糧食供給保障作出巨大貢獻!新來的上海同誌們,想吃香噴噴喧騰騰的白麵饃嗎?” “想!想想想!” “啥林不喜歡恰白麵饃?啥林是杠都啊?!” “那好,新來的上海青年同誌們,好好準備、精神飽滿地投入明天的割麥子戰鬥,打響你們在塔裡木勞動戰場的第一槍!散會!” 淩晨,連隊靜悄悄的。深藍色的天空,還掛著月兒和星星。“瞿瞿瞿——”,清脆的哨子聲響起。 接著,簡新國收起掛在脖子上的哨子,拿著大鐵喇叭,在公路上來回走著:“同誌們,集合啦,集合啦!” 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從一排排地窩子傳來: “姆媽也,瞌睡死人了!” “嘖嘖,天曉得格躂額早晨嘎涼,穿上絨衣絨褲,還渾身篩糠!” “長眼點,把人家額鞋後跟踩落了!” “真眼紅老職工,伊拉恐怕還在被窩裡廂做夢呢!” “少囉嗦!跟上!” 簡新國集合好隊伍,站在俱樂部門前臺階上,左手拿著一把鐮刀,左腋下夾著鐵皮大喇叭,右手打著拍子:“立正,稍息,預備,起——” 頓時,隊伍裡去年來的上海青年們唱起了一支雄壯有力歌: “紅旗飄飄軍號響, 人民戰士歌聲嘹亮, 三八作風是傳家寶, 毛澤東思想閃金光。 堅定正確的政治方向, 艱苦樸素的工作作風, 靈活機動的戰略戰術 三句話兒牢記心上。 團結、緊張、嚴肅、活潑, 八個大字有力量……” 一曲歌畢,簡新國將腋下的大喇叭換到左手,右手揮舞著刀刃磨得雪亮的鐮刀,正色道:“同誌們,三八作風歌,是咱們每天早操前必唱的歌曲;新來的同誌們趕緊下去自己學會。下麵,咱們繞著操場,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對就是俱樂部前麵的這片大空地,跑兩圈!男同誌一隊,女同誌一隊!跑完步,咱們直奔九號地,開動鐮刀!早飯,一會兒夥房的同誌們會趕著老年車,直接送到麥田裡。” 於是,“一、一、一二一,跑步走!一、二、三、四!”清亮的聲音在連隊上空回響。 男隊在前,那個帶手表的白武德在跑步領操。 女隊在後,王眉娥在喊操。 每人左手握鐮刀,右臂甩動得很有力。 白色煙塵裡,青年們的兩支隊伍魚貫前行在銀綠的沙棗樹林間,驚醒了睡夢裡的鳥兒們,“撲棱棱”地飛走了。 雄赳赳氣昂昂地,割麥子隊伍走出半公裡時,身後傳來“當當當”清脆的上班鐘聲。 一個一瘸一拐的身影,她的兩條長辮子在腰間飄蕩,在公路上蹣跚著。幾分鐘後,她來到連隊東頭兩棵手腕粗的鉆天楊前,熟練地爬到離地麵一米多高、釘在兩棵樹間的橫木上,左手緊抱樹乾,右手拿起掛在樹邊的一把小榔頭,向懸在兩樹間一塊一米多長半米寬的倒梯形鐵片,擊去。 頓時,鐘聲在淩晨傳得很遠,再次驚起了遠處沙棗樹林裡的麻雀們,嘰嘰喳喳唱起了晨歌。偶爾,伴有幾聲“喔喔喔”的雞啼。 割麥子隊伍在沙棗樹林伴生著紅柳叢的公路上行進了大約一公裡時,左邊的沙棗林邊還是一片墨綠棉田,而右邊的沙棗林縫隙間,則突然閃出一片金燦燦的田野。 這時,天邊泛起魚肚白,淺藍色的天幕上,西天印著一輪淡淡的半圓月,而東天隱隱浮起一抹淡淡的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