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冬季校園長跑後的第一個周一,JN市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大雪,道路、建築物、樹木上真真正正地堆起了一層雪。在去理綜樓的路上,我拍下銀裝素裹的校園,再次分享給了梓皓和我的家人。 “我們班好多人去玩雪球。”梓皓在微信上說道。 “那你去了嗎?” “沒有。太冷啦,而且我覺得沒啥意思。” “南方人表示不能理解——我聽著踩雪的聲音都感覺很高興。” “那你好好玩。” “這周必須找個時間把你拽到操場去。” “期末快到了,我還有好多定理不會,總是覺得時間不夠。” 我剛想回消息讓他專心學習就行,結果梓皓又說道:“不過今晚可以去操場看看,玩一會不礙事。” “變臉好快……果然還是想玩嗎。” “小學打雪仗我可是最瘋的那個。大了其實不是不想玩了,而是懶了[捂臉笑]” 雖然那天晚上因為天氣實在太冷沒有打雪仗,但是我們還是耐著寒冷,欣賞著操場上其他人堆出的各式各樣的雪人和小物件。 在回去的路上,我也抓了幾把雪,在梓皓的指導下和笑聲中勉強捏出了一隻鴨子。最後,我把雪鴨子放在了道路轉角的一個石頭上。 第二天晚上我去食堂的時候,居然發現雪鴨子頭上有一個紙帽子——也許是某個好心人給它戴上的——因為這個帽子,雪鴨子還保持基本的形狀,而它旁邊的雪已經悄然消失了。 ----------------- 第二場雪沒過幾天,第三場雪便迫不及待地吹響了號角。 雪停過後,雖然知道天氣很冷,但我還是按捺不住去操場上玩雪的心。小心翼翼地試探了梓皓的意願後,我並沒有得到他願意出去的想法。 也許過幾天雪就會化掉,難道我要就這樣錯過嗎……我又有些不甘心,又覺得沒有朋友的陪伴,玩雪的樂趣會少一大半,在糾結中把這件事慢慢壓回了內心深處。 然而看到朋友圈裡那些奇特有趣的雪人,我還是按捺不住內心的渴望,懷著無人陪伴的些許難過來到了操場。我無比激動地拍下同學們親身創造的雪人、雪雕,因為呆在外麵的時間太長以至於手機都關機了。 雖然看見一個個極具特色的雪人已讓我感到了莫大的快樂,但我還是把照片都發給了梓皓,希望能跟他共享這份喜悅。不過,梓皓的反應似乎並不是很大。 我不免開始擔憂自己的行為被他理解成了隱晦的邀約,便情不自禁地開始對前麵頻繁的邀請道歉。梓皓也的確如我所想覺得這沒啥,並再次希望我能理解他怕冷的理由。 我很快便回復到出不出來玩是他的自由,然而實際上感覺很不是滋味。 悲觀主義的心理總讓我隱隱約約地感受到這個理由的敷衍,並自動地把這歸結於我自己的無用、我不配他人為我付出時間。 但我心中的理智又提醒著我這是占有欲的結果,是害怕失去的結果,我應該給梓皓一定的自我空間,不能要求梓皓時刻陪著我。 於是,我陷入了情緒的深淵中,即便後來我和梓皓又在圖書館碰麵,我又開始絞盡腦汁修正他的作文,求而不得的悲觀心理還是埋藏在我內心深處。 最後,我再三猶豫,決定把自己的心聲像以前一樣傳遞給梓皓。周六晚上,我和梓皓在食堂負一樓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我先跟他聊了一些毫無關係的話題,然後冷不丁問道: “你給我發的‘哈哈’和‘哈哈哈’有什麼區別嗎?” “沒有啊……” 結果,不知是我問的問題暴露了我對梓皓的在意,還是他早就有所察覺,他笑著說道: “我很高興你會這麼問呢。怎麼說呢,我覺得人和人之間還是要有一定距離感的……” 我頓時感受到了被窺探到內心的慌張,默默聽著梓皓的開導。實際上,梓皓的話並沒有怎麼緩解我的心緒,但他對我的內心如此的敏銳,已讓我倍感幸福。 “你簡直就是曾經的我。”他說道。 那麼,為了讓我變得更直率、更灑脫,恐怕都離不開你的幫助了呢。 ----------------- 當初我會選擇報中國畫的課程,大部分是因為我在幾年前學過軟筆書法,覺得學中國畫會比較輕鬆一點(但當我真的開始學時,卻發現自己想得太天真了)。 因為添翼工程主要是麵向貧困生開設的課程,中國畫課上所需的材料都由學校提供,在最後一節課你甚至可以把剩下的顏料和墨水拿走(如果結課之後還想繼續畫的話)。 中國畫的老師是山大藝術學院的一名研究生。在第一節課,他先簡單介紹了中國畫裡麵常用的筆法(這是軟筆書法裡沒有的),並告訴我們這學期他打算傳授花鳥畫的基本筆法。 接著,學長在學員群裡發了幾張中國畫入門教程的照片,讓我們先試著對著照片裡的圖案練練基本功。 幾節課過去後,我們對葉子和花的畫法有了基本的了解,學長便開始鼓勵我們開始臨摹完整的畫。 我畫的第一幅畫是一朵月季花及其枝葉。學長看了一下我的作品,一下子就發現了我葉子的朝向與植物的生長規律相悖。我認真地聽著他的講解,頗有收獲。 後來的幾節課裡,學長又指出了我作畫時的一個小缺點,就是我下筆時不太放得開,筆畫很容易就變得太細或者太粗。 我把學長的話記下來的同時,漸漸覺得不僅僅是“字如其人”,繪畫時的筆法也能隱隱約約體現一個人的性格——大概是因為我做事向來比較小心謹慎,生怕出什麼岔子,導致我畫畫落筆時也一樣小心翼翼的,有時甚至不知變通,以至於忽視了自然規律。 在接下來的練習裡,我便有意識地降低運筆時的慎重,努力追求學長所說的隨機的“美”,我的畫技也隨之慢慢提高了。 課間,學長還會跟我們閑聊,有一次他便談到了考研時的艱辛,並叮囑我們一定要盡快找到自己大學四年的目標,並趁早為之努力。 在最後一節課,學長簡單說明了落款的事項,然後讓我們為自己的作品題款。聽的時候我的心裡暗自竊喜——終於到了我比較熟悉的模塊了。 然而真正動手時才發現,因為太久沒接觸軟筆書法,我題款時的字歪七扭八的,完全談不上規整和美觀。 最後,學長親自為我們每個人挑選兩幅比較好的作品,並讓我們自主選擇其一作為結課作業上交。 將結課作業交給添翼工程值班人員後,我沒有留下來繼續作畫,而是先行離開了信息樓B212室——我不想在最後一節課下課前留下一張未完成的畫作。 中國畫入門這門課既是擊破我的自負的一劍,也是築起我的自信的一石,雖然它占用了周日下午的休息時間,但每次上完課我都能獲得刷手機帶不來的全身心的愉悅感。 我很享受專注於筆紙交互的時刻,他能讓我暫時擺脫對績點、對學業、對未來的焦慮;當我的畫作得到了學長的鼓勵和贊賞時,我微微一笑的外表下是一顆波瀾壯闊的心。 我不知道,下個學期我會不會再選這門課;更不知道課業增加的下學期裡,我有沒有時間選這門課。但這學期與中國畫相知相識的記憶,值得我時時擦拭、反復回味。 ----------------- 和梓皓談話的第二天,我感冒的病情一下子加重了,原本和他約好一起去圖書館的行程也取消了。 不過讓我十分開心的是,自從得知我染上感冒後,梓皓也開始每天詢問我的病情。有一次,我回復他說“和昨天沒啥區別時”時,甚至有點擔心這會辜負了他的關心。 所幸我的感冒沒有梓皓那麼嚴重,沒過幾天就好了一大半。 適時正逢冬至,我起床沒多久就收到了梓皓的祝語:“冬至快樂哦斌斌。”(他隻在微信上稱呼我為斌斌,一開始我還有點不好意思,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到後麵就習慣了) “同樂(你不說我都忘了[捂臉笑]我們家都不怎麼過)。” “今天中午或晚上可以一起去吃個餃子[笑]。” “其實我比較喜歡下午上完課去吃,但是要到六點。” “也行,咱去北門一吃就完了。” “這樣子你晚上去上課會不會有點趕?” “應該不會吧,一個小時夠了。” 結果,當我們趕到之前吃過的餃子店時,店門口早已排了很長的隊伍。繼續往前走了一會,我們到了另一家餃子店,也是需要排很長的隊才能吃到餃子。 “都怪你,要是中午出來就不會這樣了。”梓皓開玩笑地說道。 最後,我們還是來到學校食堂吃餃子。我和梓皓各點了一份牛肉餡和蝦仁餡的餃子。 梓皓很快就吃完了一碗餃子,又起身買了一碗回來。 “我吃不了這麼多,分你一些吧。”說完他便往我碗裡倒了將近一半的餃子。 “謝謝……停停停,不要再倒了。” …… 剛出食堂,梓皓給他父親打了一通視頻電話。我聽著他們飽含著親情的談話,因為身上裹得嚴嚴實實的,也放下羞澀出了一次鏡。隨後,梓皓向我招了招手以示再見,邊打著視頻通話邊向理綜樓走去。 就這樣,我和梓皓短暫的聚會結束了。我一個人乘上電梯,回到了宿舍裡的小窩。 記得他說過晚上他舍友會慶祝生日呢,那幫他看作文的事先放一放吧…… 我翻開了《雙城記》,把自己沉浸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