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以深，李清清還沒打算要回去的意思，周初言捧著本醫學方麵的書也看的心不在焉，等她看完了一集電視劇，連忙站到沙發旁提醒她：“十一點了，再晚回去不安全。” 　　李清清眼睛依然盯著電視屏幕，悠悠的說：“那就不回了，給我找一套乾凈的睡衣。” 　　周初言踱步到臥室，把書甩到一旁，心裡很亂，一直責問自己到底愛不愛李清清，如果不愛，現在就和她說清楚，不必在彼此身上浪費時間和感情，如果愛，那她的留宿，作為正常男人，他應該感到開心，可他怎麼一點都開心不起來？想了想他決定把自己心意告訴她，於是握著拳頭走回客廳，剛準備開口，李清清從沙發站起，伸了個懶腰說：“要不我還是回吧。”說著走近他，雙手搭在他脖子上，曖昧的看著他說：“除非你不想讓我走。” 　　周初言把她輕輕的推開說：“其實我想告訴你，我或許沒你想得那麼好，如今工作也丟了，以後靠什麼糊口還不知道，而你，有好的家世，好的工作，可以有一個好的未來，就像你說的，你完全可以遇到一個蓋世英雄一樣的男人，踏著祥雲來接你，我呢，頭頂隻有一片倒黴的烏雲，何必跟著我這樣烏煙瘴氣的人。” 　　李清清咬了咬嘴唇，輕輕的吻了他一下，在他耳邊說：“管它什麼雲，初言，咱們去見曹鵬程吧，醫學上沒發展，可以從商嘛，你給他發微信，我陪你一起去。” 　　周初言看著李清清，心軟了下來，覺得還有互相磨合的空間，因為她還是不斷的為他著想，沈家這條路既然沒辦法走了，隻有曹鵬程了，但他能心平氣和的當十八年前的一切沒發生過嗎？想起過去，心還是刺刺的，不由的回吻著李清清，也許隻要和李清清在一起，他就能大方的站在曹鵬程麵前。 　　李清清留宿了，他們不再是試戀的關係，而是真正的戀人，可他卻感覺不到愛情的甜蜜之處，甚至覺得身外又有了一座無形的牢籠，淩晨三點，他在床頭摸到手機，回了曹鵬程的微信，約他見麵，曹鵬程像似專門抱著手機等著他回信息，馬上給他發了公司定位，天快亮時，他夢到了秦朵，在何紫藍的花店門口指著他的鼻子大罵：“周初言，你活該被冤枉，你就是個懦夫……”何紫藍則把花店的花都往大街上扔，邊扔邊說：“初言哥，我不該信你。我不做手術，我要回雲南。” 　　當他從淩亂的夢境掙脫出來，睜開眼，猛然看到露著一大片背的李清清，似乎比夢裡的情形更可怕，他坐起搓了搓臉，穿上衣服到了客廳，然後拿著花灑對著陽臺澆起了花，當他向下望時，又看到了穿著一身職業裝，行色匆匆的秦朵，應該又是去麵試，夢裡的情形再次浮現在眼前，覺得她罵的沒錯，自己就是懦弱。 　　沒多久。李清清也起床了，沒有化妝品的加持，反而有著一種素凈的美，周初言去廚房準備早餐，做一個男朋友該做的，一切本應該是幸福的，卻讓人不安，李清清用手機連上藍牙音響，放起了輕快的音樂，並哼起了歌，吃飯時，李清清問起小禾，周初言才想起還有一樁頭疼的事，他必須馬上見到逃學的小禾。 　　李清清翹著二郎腿，說道：“按理說一個孩子長到十八，就該放養了，你這舅舅的責任已經盡到了。” 　　“我會養她一輩子。”周初言毫不猶豫的說。李清清笑了，“你如果單身養她一輩子沒問題，但以後你也要成家有自己的孩子，我問你，如果有一天你的孩子和小禾同時掉水裡，你救誰？肯定是自己的孩子吧，一碗水是端不平的。總得有個優先次序，你說這套房以後過戶給小禾，我是沒意見，但你以後的孩子呢？就沒想過給他留點什麼？” 　　周初言放下筷子，語氣頗為嚴肅的說：“我會先救小禾，房子也會留給她。” 　　李清清神色一變，哐當把筷子摔到碗上，厲聲道：“周初言，你如果覺得和我在一起，是我難為你，那就分手啊，我李清清不是個輸不起的人，你滿腦子都是你那個外甥女，下半輩子你們一起過得了。”說著拿上包就離開了，周初言發現她沒關門，似等著他追出去，但他一動也沒動，拿起筷子繼續吃，直到聽到電梯“叮鈴”聲，他想不到李清清會問這樣的問題，但他也絕對是認真答的，這個世界沒有什麼人能排到小禾前麵。 　　他給小禾打去電話，小禾又沒有接，隻微信發了一段語言，說：“舅，我明天就到BJ了，到時候指定去見你。” 　　他嘆了口氣，不禁想到了姐姐，當年她穿著一身紅衣去火車站送去上大學的自己，嘴角還有淤青。他問怎麼回事，姐姐說是摔的，當時姐姐手放在他肩上，微笑著說：“初言，走出去就別回來了。” 　　他則信誓旦旦的說：“我得回來，回來接你過好日子。”當時他看到姐姐眼裡的淚，差點也哭了，為了湊學費，父母把姐姐嫁給了聲譽不好的村霸，要了一筆彩禮，才解決他的學費，他起初不同意，鬧著說不上學，是姐姐答應了親事，等他畢業後好不容易賺錢了，可以報答姐姐了，她卻被丈夫家暴而死，留下了十四歲的小禾，小禾的童年幾乎活在父親對母親的家暴陰影中，母親一死，父親入獄後，他以為她會很傷心，而小禾卻在母親的墓前嘆了口氣對他說：“舅，我媽應該算解脫了。”聽完後他泣不成聲，知道姐姐之所以會落得如此下場，全是因為他，他在墓前發誓，說一定會對她的女兒好。 　　想起往事，想起已經離世六年的姐姐，周初言的眼眶再次紅了，早知有今日之禍，還不如當年不上大學，那樣他的父親不會因為供養他，在煤礦多年不要命的勞作，最後死於塵肺病，姐姐也應該有自己更好的未來，在他記憶裡，姐姐比他更聰明，更好學，該走出來念大學的是她。 　　收拾完碗筷，他察覺李清清在這個家僅僅呆了一晚上，這個家的氛圍似乎變得不太一樣，洗澡間的地漏裡有著她的長頭發，洗漱臺上還有她忘記帶的耳釘，是他上次給她買的那副，臥室的被褥中也似殘存著她的氣息，關鍵是他的全身上下，似乎都被她的氣息包裹著，他拿出手機，並沒有為剛才的事向她道歉，而是問她明天去不去和他一起見曹鵬程。 　　李清清很快的回復道：“記得穿的體麵點。” 　　第二天上午，本以為李清清會主動來找他會和，誰知讓他打車去接她，在小區門口等車的時候，看到紫藍正和店員在門口擺弄花，他們遠遠的對視了一眼，等他上了網約車，紫藍發來微信，都是把網上一些有利於他的信息截圖發給他，說還是有人相信他的，他表示了感謝，紫藍說有時間要請他吃飯，他則說有時間叫她來家裡吃，都是推脫的客氣話。 　　接上李清清，他們一起去曹鵬程的公司，這是幢氣派的寫字樓裡，不止有講究的綠植和充滿藝術氣息的裝修設計，連空氣中都飄蕩著沁人心脾的香氣，這讓周初言懷念起醫院消毒水的味道，李清清畫了淡妝，穿著比平時正式了幾分，在他耳邊小聲說：“這地段不錯啊，能在這裡開公司的，肯定實力不錯。” 　　上電梯的時候，周初言突然有點緊張，他不知道該擺出一副什麼姿態見曹鵬程，但已經想好了，一旦察覺到對方是因為他的遭遇而同情施舍，他就果斷拒絕加入他公司，另外如果他提供給的機會，是他駕馭不了的，他也要拒絕。 　　電梯在十六樓停下，一整層都是曹鵬程的公司，他和李清清剛進來，曹鵬程就和一個短發，穿著白西裝，顴骨很高，單眼皮的女人迎上來。 　　“你就是周初言吧？”白西裝女人上來笑著打招呼，並伸出一隻手，周初言看了眼曹鵬程，曹鵬程連忙上前說：“她是孫冉，我老婆，也是公司的總經理。” 　　周初言才上前握了握，他突然發現曹鵬程在看李清清，不同於上次的看，而是打量，於是握住李清清的手，對曹鵬程老婆介紹道：“這是我女朋友。” 　　李清清咧嘴笑著，手放到周初言胳膊上，他們被迎到了一個貼著總經理牌子的辦公室，這一路周初言順便打量了下公司環境，大廳裡大概有三十個工位，每個工位都坐著員工，女性居多，各個都畫了妝，眼前這間總裁辦公室，更是氣派非凡，有著會客的沙發茶幾，還有不斷流水的假山，當他和李清清落座在沙發，孫冉笑著問：“喝茶還是喝咖啡？” 　　周初言忙說：“不用客氣。”李清清則看到眼前的茶具，說道：“茶吧，我會泡，我泡給你們喝。” 　　孫冉連忙從一旁的櫃子裡拿出一盒茶葉說：“剛好有朋友送來的今年的明前龍井，還是李小姐喜歡喝紅茶？我可以給你推薦一款我最愛喝的正山小種，這是我們加盟商客戶送的。” 　　李清清眼睛笑成了月牙狀，說：“那就紅茶吧。” 　　李冉連忙遞上精美茶葉罐裝著的紅茶，殷勤的說：“本來您是客，該我泡才是，但看您有雅興，就不掃興了。” 　　周初言乾坐著，曹鵬程也在另一張沙發坐著，孫冉過去坐到了和曹鵬程一張沙發，對著他說：“周醫生，早聽鵬程提過你，說你們在大學是最好的朋友，今天可算是見到你了。” 　　“叫我周初言就可以。”周初言淡淡的說，然後撇了一眼曹鵬程，曹鵬程像從他眼裡看到了拘謹，可能不想讓這開頭的寒暄太過漫長，打斷孫冉即將脫口而出的一堆的客套話，說道：“微信跟你說過，我們準備搭建新的團隊，需要一位專業人士的加盟，我先介紹一下公司的情況，現在我們全國一共有五家分公司，總公司在深圳，分公司在上海，廈門，成都，BJ，每家公司的側重點不一樣，深圳主要做醫療器械，那邊有工廠資源，上海和廈門側重點在為醫美行業的服務上，我們有做人才的外包，技術培訓的外包，成都公司這邊有我們專業的培訓機構，為全國的服務的門店客戶輸送人才資源，那麼BJ……” 　　孫冉很自然的搶過曹鵬程的話，笑著說：“BJ我們主要想打好品牌運營的基礎，周醫生，您網上的科普視頻每條我都看了，深知您對女性健康的專業，而且又有從醫背景，接觸過臨床，你知道的隨著現在經濟的發展，越來越多的女性注重個人健康，我們有實打實的數據，可以證明女性健康在未來市場上有著重要的一席之地，那麼就需要您這樣的專業人士加入我們，讓我們能夠更好的服務於廣大女性，我們需要培養一支成熟的團隊，輸送與我們合作的會所門店。找書苑 www.zhaoshuyuａn.com ” 　　李清清把茶杯放到周初言麵前時，周初言拿起小飲，商業範疇的東西他一竅不通，但他大概聽出來了，他們是想讓他來當培訓講師的，但他還是對將來要做的工作感到模糊，同時來到這樣的公司，讓他生理性本能的感到不適應，尤其是屁股底下這柔軟的沙發，讓他如坐在雲端，很不踏實，李清清像似聽得很認真，見他不吭聲說道：“他可是百萬粉絲的網紅，當培訓師肯定沒問題，隻是人總歸要尋個發展。” 　　周初言隻是過來先了解下情況，還沒決定加入，而李清清已經談到他的發展了，他不得不提醒他們，“我網上還有一堆亂七八糟的事，用我這樣的人風險很大，之前錄短視頻，都是碎片分享，讓我培訓人，我還沒做過。” 　　曹鵬遞給孫冉一個眼神，像似製止她繼續說下去，隨後拿起桌上的茶喝了幾口，說：“其實今天主要就是叫你來參觀公司，這個行業，不瞞你說，水深的很，商業上，最終還是以利益為導向。” 　　這話一說出，孫冉臉色變了，瞪了曹鵬程一眼，而李清清一邊泡茶一邊說：“那當然，就拿我們醫院來說，也是要業績的，如果沒有可觀的收益，怎麼能養那麼多人，我是做會計的，這個我懂。” 　　“原來李小姐是會計，還以為您也是醫生。”孫冉微笑著說，李清清也不謙虛，說道：“除了是會計，醫院的管理也多少了解，畢竟我父親是醫院的副院長。” 　　周初言在李清清說完這句話後，心裡竟然有種羞愧之感，捧起茶杯隻顧著喝水，但他看到孫冉的眼裡亮出一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