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欣在大舅家，和她大舅協商很久，擬定出一份合同。她手工謄抄了兩份，先自己簽了名字，按了手印，放在大舅麵前，說，“大舅，俗話說得好，親兄弟明算賬，我們舅侄倆想要安安全全、痛痛快快的合作，好話醜話都要寫明白，才有合作的誠意，您說是不？”許欣微笑著看著大舅，好看的白皙的臉蛋上，泛起緋紅，洋溢著青春的朝氣。 　　“好，許欣，我知道你是在幫大舅。”大舅慚愧的低著頭，眼睛盯在合同上，訥訥地說，“不知你知不知道，我和你大舅媽，其實身體都不怎麼好，又沒有退休金。辦理退休時，你大表哥出事，我們交罰款，上下打點，已經沒有一分錢了，他還借了鎮上一位領導的錢，出事後，那個領導搬光了你大表哥新婚不久的一屋的家具，那個領導的老婆，還上門鬧了一通。唉，你大表哥分開單乾時，分走了一大半家產。因為當時他要結婚，我和你大舅媽心甘情願給的，他被你生母慫恿，自己也有責任，二十幾歲的人了，做事心浮氣躁，大手大腳，不節儉。出一趟差，大包小包的拎回家，都是給他老婆買的東西。借到了錢，有幾份合同，就以為自己是大款了。年輕人，做事不穩當，遲早要出事。” 　　大舅舅喝了口茶，拿起筆，簽了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把一份合同遞給許欣，自己留著一份。 　　“這份合同，都是要求你的，對我沒有開半點條件。”大舅舅真誠的看著這個初次謀麵的外侄女，漂亮的臉蛋，三十歲的人，還和十七八歲少女一樣，粉雕玉琢，身材剛剛好，不瘦也不帶膩，渾身透著股精明、乾練的英氣。唉，幸好不是我的那個妹妹調養出來的，不然，也會養歪了吧？大舅腹誹。 　　許欣笑盈盈地上前，伸出手，“大舅，合作愉快！” 　　大舅舅開心的握著許欣的手，贊許的目光注視著許欣，滿臉的皺紋展開，“合作愉快！” 　　全程劉德軍沒有參與，他抱著彤彤坐在一邊，不知道是什麼心情。自己當初如果把實情和盤托出告訴許欣，許欣會是個什麼態度呢？還要千裡迢迢來南市尋親嗎？許欣還會有留下來的心思嗎？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啊。劉德軍心裡哀嘆。臉上的神情，好不精彩，紅了白，白了黑。神算掐指沒算準啊，失策、失策呀。來南市的時候，迷信的母親撚著手指，嘴裡念念叨叨，突然，眼睛放光的說，“大軍，你發財的方位在我們的西南方，南市就是在這個方位，和你老婆去吧。”劉德軍無語凝噎，什麼鬼！ 　　劉德軍家有兩兄弟，他弟弟高中畢業就和父母一起，照看家裡的五金店生意，二十四歲就結了婚，早他三年，弟弟的孩子都能滿地跑了。兄弟倆都是一米八的大高個，相貌堂堂，弟弟更出眾些許。劉德軍在部隊乾了十年之久，自己出眾，在擇偶要求上，多有要求。不要一般看著眼生的，就是放在人堆裡都一個樣的，他看上的要有眼緣的，許欣就是他看了一眼，就眼睛放光的那種人。當時，部隊有兩天假期，和同村的高中同學相邀見麵，沒想到，和同學一起來的還有個大美女，劉德軍一見鐘情，交往了一年多，從部隊退伍後，就帶著許欣回老家結婚了。 　　“許欣，大軍，你們倆就不要住賓館了，把行李搬回來，就住在大舅家，大舅三層樓的房子，就我們老兩口住著，空著也是空著，你們住著也熱鬧不是。”大舅手舞足蹈的描繪著，大舅媽也附和著。 　　“不急，我們還是先去工廠看一看，如果可以，看工廠能不能住。”許欣不想麻煩老兩口，站起來，說，“工廠裡還要搞下衛生吧，下午一點半，我們在工廠大門口等大舅。” 　　大舅趕忙攔著許欣，“吃了午飯，我們一起去。你們倆來了兩天了，還沒在舅舅家吃個便飯吧？”大舅有點生氣的板著臉，“這麼看不起你大舅舅？” 　　“不是，大舅，我把您和舅媽當親人般的。”許欣急忙小心上前，站在舅舅和舅媽之間，挽住兩老的手臂，親和的盈盈一笑，如柔和的光，照亮了人的心底。 　　“好吧，大軍，我們吃了午飯和舅舅一起去工廠看看吧。”許欣轉身，雙手捧著彤彤的臉，親了一口，“好不好呀，小彤彤，看看這口水。”許欣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彤彤的口水，說，“我去幫舅媽做飯。” 　　吃完午飯，一行人去了工廠。 　　工廠坐落在南市沱江大道的北端末尾處的桂花路，路的兩旁栽種的是桂花樹。九月末了，桂花樹還在飄香，淡淡的米黃色的顆粒，隱形在綠葉中，散發出迷人的香味，沁人心脾。工廠大門口，掛著“金銀花針織服裝廠”的匾額，旁邊還掛著個小點的，寫著“編織訂製羊毛衫”的招牌。 　　二十幾年前，這裡是何等的風光。貨車頻頻出入，傍晚，工人三五成群結伴逛街。 　　這是個廢棄的學校改建的，兩棟教學樓，現在已經被劃出去了，隻留下原來的食堂，大堂有兩個門，各自有一排四五間門的平房。大堂內，八臺機器分兩排擺放，大堂最裡邊是個大型繞紗機，很乾凈整潔。 　　“你大表哥單乾時，還帶走了一批熟練工，隻留下八臺機器。我一個人撐不住這麼大的廠房開支，就分出了那兩棟大樓。這麼多年，你大表哥的工廠倒閉後，政府考慮到我們有十五年的納稅大戶，就免了我們十年的房租。我帶的幾個徒弟，結婚的結婚，嫁人的嫁人，都離開了。原來是想十年免租到期，就準備賣了的。”大舅邊走邊說著，神情落寞，眼睛沒有了光，精氣好像被抽離了身體。熱鬧過，輝煌過，榮譽加身。歸於平淡後的心情，那種不甘，沒有經歷努力奮鬥過的人，是不能體會到的。 　　黃昏，街上路燈亮起。許欣和懷裡抱著小彤彤的劉德軍，找書苑 ｗwｗ.ｚhａoshuyuan.com 相攜走在大街上，思緒萬千。從明天開始，就要在這塊土地上，施展拳腳了。 　　“這裡離南方近，南方市場活躍。我在那邊針織廠工作時，廠裡都是做的外貿單。”許欣興奮的蹦跳地走著，“等到了年底，南方市場放假，我們去一趟，找下原來工作時的朋友，拉點外貿單，還是有可能的。” 　　劉德軍看著興奮的妻子，說，“麵包會有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看我們像不像電視劇（北京人在紐約）裡的王起明和郭燕？一樣的他鄉，雖然文字一樣，卻不同音，嗬嗬嗬……我都聽不懂大舅說的什麼。” 　　“千萬裡我追尋著你，可是你卻並不在意。你不像是在我夢裡，在夢裡你是我的唯一……”不等許欣回答，大軍就唱起了北京人在紐約裡的主題曲（千萬次的問你）。 　　許欣涼涼的看著他，“如果像得話，王起明和郭燕事業成功，家庭卻支離破碎了，你也期待？” 　　“呸，呸，呸，快點呸三聲。” 　　許欣秒變臉，笑容甜甜的說，“我是不會嫌棄你的，把你收在閨房裡慢慢享用，滋味還是很不錯的。”她突然又是板起臉說，“如果你做了壞事，當回壞人，那就另當別論了。” 　　劉德軍連忙豎起右手的三根指頭，做發誓狀，“如果我做了違背良心的事情，就讓我天……”還沒說完，嘴就被柔柔的香唇堵住了。劉德軍睜大眼睛，盯著眼前放大的姣好容顏，一手抱著一娃，一手扶住許欣的後腦，加深了這個吻。街邊的桂花樹下，淡淡的的花香，迷醉的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