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他進來了 　　看著躺在病房床上的丈夫胳膊腫的好似大腿，丈夫還在哀嚎中，超越小心的問：“你想吃啥，我去給你買。” 　　“我想吃燴麵。” 　　“好的。” 　　這時，大夫走進來，看了看他的胳膊“沒事兒，過兩天就消腫了。” 　　超越向大夫致謝：“您辛苦了，謝謝。” 　　然後，匆匆走出病房。 　　正和同病房的40多歲女人打了個照麵。 　　超越沒在意，因為她見過太多的病人家屬了。 　　晚上七點多，剛吃完晚飯的超越正在收拾餐具，女人領著個小男孩兒進來，超越看見了他耳朵旁的天線，她愣住了，這孩子頂多隻有十二、三歲啊。 　　超越有禮貌的打著招呼：“以後我們都是一家人啦。” 　　“中，那就添麻煩了。” 　　“套倆袋，鑰袋光叉。”她叮囑兒子。 　　”聽口音，不像本地的，許昌的？”超越問。 　　“咦，你咋知道？怪準嘞。”女人說。 　　“有啥事兒你盡管說，能幫忙的，我會盡量幫你的。” 　　“中，我就想問，這透析就投唄，還分啥血啥管啥的，反正大夫講的，俺聽不懂。” 　　“這麼說吧，呃——” 　　超越想給她講：透析分為三種治療形式，一般透析，血濾和灌流，一般透析，是清除體內的小分子毒素，血濾是清除中分子毒素的，而灌流則是清楚大分子毒素的，由於經濟原因，病人隻選擇一般透，半年後，體內的毒素排不出，自然渾身就黑了。但超越覺得這樣給她講，又怕給他們增加心理負擔。 　　她思索了片刻，說道：“就比方說，一間小房，床、桌子和地麵，你是先打掃哪裡？” 　　“當然是床了，床利用率高。” 　　“嗯，你真聰明。” 　　“哎呀，大夫這樣講，俺不都明白了。你過去是當老師的吧？” 　　超越微笑點頭。 　　開朗的男孩哼著小曲：“太陽出來呦哎，喜洋洋呦哎。。對了，阿姨，我發現叔叔不黑，我透析的時候，發現很多哥哥、姐姐的臉都是黑黢黢的，為啥？” 　　正當超越猶豫著不知該怎麼說時，男孩兒爽朗地說：“啊，我明白了，他們都喜歡日光浴，是太陽曬的。”他唱著：“陽光、陽光，多麼燦爛，春天，春天，來到身邊。” 　　超越一下子淚流滿麵：“孩子啊，透析可是個漫長的工程啊，金色年華啊，就要在這裡一輩子度過，可惜，真可惜啊，往後的日子你該怎麼過啊。即便是一般透析，還有一般的用藥，都需要不少費用啊；還有，你要忍受四個小時鋼針穿臂的痛苦；你要處在鄰床隨時死亡的驚嚇；你要忍受血壓、血糖隨時跳水的危險；你要忍受嘔吐、抽筋的痛苦；你要忍受透析時，大小便失禁的尷尬；你還要忍受隨時會發生的心衰或腦出血，被推進重癥監護室的風險；你還有可能麵臨退學。。。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你該如何熬過啊？” 　　“哭啥？大夫不是說，我的胳膊沒事兒嗎？” 　　超越忙擦擦眼淚：“來做透析瘺的？” 　　“是，昨天剛做完，醫生說，半個月後，透析瘺可以用。” 　　“我看他沒多大。” 　　“14歲。” 　　“喜歡看手機？你看，瞧他哈哈樂的。” 　　“誰知道，都在學裡頭。” 　　“是的，我常常打著手電筒，看到半夜二、三點，阿姨，我瘺能用的時候，是不是管子就可以拔掉了。” 　　“是的。” 　　“太好了，不過我這樣也挺好，像個天線寶寶。對了，下午透析的時候，我隔壁床的姐姐抽筋了，疼得嗷嗷叫，我怎麼沒反應？” 　　“因為你皮實。”女人說。 　　“你們吃過了？” 　　“吃過了，吃的麻辣燙，燒餅加大腸，他就喜歡這一口。” 　　超越想說，吃麻辣燙、動物內臟，對腎臟有害，可轉念一想，腎臟已經壞掉了，想乾啥就乾啥吧。 　　“你晚上咋睡？” 　　“我晚上在走廊裡穀堆穀堆就中。” 　　“這樣，你晚上就睡我的行軍床，我回家睡。” 　　晚上十點，給丈夫一切安頓好後，超越趕回家。 　　一路上，她感慨萬分：“哎呀，這孩子這輩子都完了，他的家庭以往的幸福生活也戛然而止，等待他們的將是無盡的痛苦，明天，一定給我兒子發條信息，讓他們保重，保重，再保重。不行，他爸在住院，不能發，等他出院再說吧。” 　　她剛進家門，電話響，她拿起電話，電話裡有吃東西的聲音。 　　“請問，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