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五章(1 / 1)

筆尖下的真相 羽秋澈 6664 字 2024-03-17

盡管心裡有諸多困惑,偵探工作室和警方還是沒有停下搜尋真相的腳步,“網絡俠客”的真身今日該見見光了!   與此同時,辛格的第二篇報道也得到發表,這次辛格將視線對準李遠貴的小孫子,因為邱苑華的停職,李遠貴的小孫子狀況堪憂。辛格以第一視角的方式,寫了一篇文章,文章通過孩子的角度,看待這個世界,看待他爺爺李遠貴的違法行為,看待邱苑華的善良和被網暴。   “邱媽媽不再來看望我了,其他醫護阿姨說邱媽媽被網暴了,我不懂什麼是網暴,阿姨們說,網暴就是很多人在網絡上攻擊、批評一個人。   可是邱媽媽告訴過我,網絡是一個分享信息的地方,她就是網絡上為我尋找好心人湊齊我的醫藥費的。為什麼網絡還可以攻擊別人呢?   網絡到底是什麼?它不應該被用來做好事嗎?”   辛格刪刪改改,在截稿前將終稿交到了主編手中。   賀翀最先查到了譚豫笙的資料,發送給歐陽哲,歐陽哲第一時間聯係了辛格。   資料顯示,譚豫笙自2018年6月刑滿釋放後一直獨居在城北的出租屋裡,沒有家人、朋友,也沒有工作。   辛格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很緊張,徐舟利用學校的設備和係統幫忙反向定位“網絡俠客”,徐老師設計了一個算法,隻要“網絡俠客”上線,他就能遠程打開他所使用的設備的攝像頭。辛格一直在惴惴不安的等待,她希望那個ID背後是譚豫笙,又怕是譚豫笙。   另一邊,歐陽哲帶著徐舟設計的信號監視器和南措甩開警方的監視出了一趟外勤。   “他的生活來源是什麼?”歐陽哲翻看著譚豫笙的資料,問身旁開車的南措,辛格沒來,出外勤的工作自然落在了南措頭上。   “我怎麼知道,不過像他這種人,應該有不同尋常的搞錢途徑吧?或者家裡支持?”南措也納悶,城北的房租雖然便宜,但是他租房至今,從來沒有拖欠房租,最重要的是他一定有一套高端設備才能做到“網絡俠客”做到的事情。   “會不會是我們搞錯了?這個譚豫笙並不是‘網絡俠客’吧?”南措不禁猜測。   “不會的,我有預感,就是他。”歐陽哲顯得很有信心。   “這麼多天了,沒有任何入侵跡象,‘網絡俠客’這個ID也沒有再登陸,他會不會已經跑了?”   “恐怕隻有到他家去才能查到了。”   說話間,歐陽哲和南措的車已經停在了譚豫笙城北出租屋樓下。   “我們都已經提供線索了,警方那邊為什麼還不肯徹查這個人?”南措對於出外勤這種事很是不滿。   “並沒有證據能夠直接表明譚豫笙就是‘網絡俠客’,而且他本來就是刑滿釋放人員,在社區是有登記的,社工定期會對他進行回訪,均沒有發現異常。”   “嘖,那我們來能乾嘛?查他家的設備?這叫私闖民宅吧?!”南措嘀嘀咕咕。   “瞎嘀咕什麼!快跟上。”   “光天化日的,我們必須穿成這樣嗎?”   因為歐陽哲對譚豫笙和“網絡俠客”的側寫,判斷這個人晝伏夜出的可能性很大,如果夜裡過來反而更容易被發現。相反,白天這個時間,對方可能在休息。辛格曾警告過他們,如果譚豫笙真的是“網絡俠客”,那麼他的住所附近一定會有監控,所以歐陽哲和南措現在的打扮,就像兩個小偷。   “這東西能好使嗎?”南措看著手裡的信號監視器,問歐陽哲。   “這是辛格的老師做的應該沒問題,隻要把它裝在室外光纜上就行了,然後辛格就能遠程獲取譚豫笙的網絡信息。”   二人偷偷摸摸地走進老式居民樓。   此時譚豫笙正在家裡,他慵懶地靠在沙發上,用小號百無聊賴地上網,他被人盯上了,這一點他早就知道。早在辛格還沒認識歐陽哲之前,他就在默默關注著辛格的一舉一動,沈巖的事情他也知道,他覺得自己就像上帝,俯視著眾生,而辛格,就是他的一個重點觀察對象。   他不介意自己的事情被發現,直到今日,他依然堅信自己當年的信仰——這個社會病了,隻有自己能拯救它。   可是這個社會病的太嚴重,他的行為無異於蚍蜉撼樹,即使將一些人、一些事公布到網絡上,接受大眾的審判又如何?人們的注意力還是會被某某明星深夜與某某約會這類垃圾信息帶走。   為什麼大家就是不明白呢?他所做的這一切究竟有沒有意義?   如果,他能決定別人生死就好了。   不是簡單的曝光一個人,而是像神明一樣,掌控世間法則,言出法隨,真正站在世界之巔。他不再受法律、道德的約束,世間萬物都將臣服於他,他就是這世界的王。   想到這裡,譚豫笙臉上的疤痕變得扭曲,他在笑,笑著世界的愚蠢,笑自己的美好幻想。   這個世界病了,病的很重,而他,他不屬於這個世界……   警車和救護車差不多同一時間趕到,歐陽哲和南措作為第一發現人被帶回警局問話。   譚豫笙死了,自縊於家中。房間裡有三臺電腦,每臺電腦上都用黑底紅字顯示著一句話:   “這個社會病了”   辛格是從徐舟那裡得知這個消息的,歐陽哲和南措被帶回警局接受調查,沒機會給辛格發消息,倒是徐舟設計的程序起到了作用——警方在譚豫笙家裡破解了譚豫笙的賬號密碼,登陸了“網絡俠客”這個賬號,激活了徐舟的程序,攝像頭打開,徐舟看見了譚豫笙家裡的情況。   “死了?”辛格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是的,警方和救護車都趕過去了,你的朋友報的警。”徐舟托在警局數智中心工作的自己曾經的學生打聽了一下。   “那他真的是‘網絡俠客’?”辛格還是沒從震驚中緩過來。   “嗯,警方已經對譚豫笙家所有的設備進行過排查,確定他就是近幾起公共場所監控視頻入侵事件及掀起輿論風波的始作俑者。”徐舟搖了搖頭。“他還是走上了絕路。”   從學校回來,辛格內心始終無法平靜,譚豫笙的死亡太過離奇,好在現在歐陽哲那邊已經撤銷了監控,辛格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工作室了。   歐陽哲和南措其實也剛到,在配合警方錄過口供之後,二人到工作室已經是晚上了,一回到工作室就看見辛格蹲在門口。   “看來有必要給你一把備用鑰匙了。”歐陽哲打開門,將辛格讓了進去。   “是啊,好歹我也是工作室的編外人員。”辛格進屋後直奔電腦。   “怎麼樣?有什麼想問的?”南措看向辛格。   辛格一邊查看電腦數據一邊思索著如何開口。   “放心吧,警察把監控設備都撤了,我們自由了。”歐陽哲說。   “我再檢查一遍,萬一還有什麼遺漏,以後會成為隱患。”   歐陽哲聳聳肩,沒再說話,今天對於三人來說都很漫長,還有很多事情沒有整理出頭緒。譚豫笙雖然就是“網絡俠客”,事情敗露之後選擇畏罪自殺這個說法雖然說得通,但還是有些蹊蹺。   “他完全沒必要走上絕路啊,就算被抓也隻是判幾年,出來了還是一條好漢。”南措率先說出了大家心中的疑問。   “有些人一旦進去過就不想再經歷一次了吧,像他那樣的人,在裡麵過的一定不好。”歐陽哲猜測。   “他那樣的人?你怎麼好像很了解他的樣子?”辛格無語。   “我進到他的房間,看到他房間裡的陳設,可以用‘非常乾凈’來形容。雖然是一個老舊的出租屋,但是被他打掃的一塵不染,整個房間沒有一件多餘的裝飾,衣櫃裡隻有幾件衣物,涵蓋了所有季節。”歐陽哲簡單分析了一下。“他應該有一點潔癖,但又不重視穿戴和裝飾的風格,無一不展現他厭世的一麵。”   “厭倦這個世界?”辛格重復著歐陽哲的話。“他之前就說過,他認為這個社會病了。”   “這也是他的遺言。‘這個社會病了’,很不幸,這種想法深深地侵蝕著他,讓他越走越偏。”   “他自殺了,很多疑問就無法解開了,比如那個司機,他的目標並非隨機的,這個司機和他有什麼淵源?”辛格繼續問到。   “警方在他家的電腦裡找到了幾百條那個公交車的視頻監控,從2018年他出獄那天開始。”歐陽哲說到這,賣了個關子:“你猜第一條視頻是什麼?”   “他出獄當天,搭乘這個司機開的公交,然後被司機為難了?”辛格猜著。   “聰明!監控雖然沒有聲音,但是能看出來他與司機發生了爭執。”歐陽哲解釋到。   “一個刑滿釋放的社會邊緣人員,在社會上確實很難得到認可,那個司機應該是個嘴毒的人,估計出言諷刺了他幾句,導致他一直懷恨在心。隻是沒想到,他入侵公共係統的行為在去年就開始了,為什麼直到現在才引起輿論風波?”   “好問題,他的電腦數據屬於證物,要不是帶隊過去的是我舅舅的徒弟,我連這點信息都得不到。”   “所以你覺得他為什麼現在突然想要利用網絡和社交媒體做這些事情呢?”   “他擁有反社會人格,這些事他一直想做,早在大學時期就有這個苗頭。但是經歷過入獄改造後,還不知悔改,真是浪費了他的才華和天賦。當然,關於你的問題,我覺得,這件事還沒完。他的背後或許還有其他人的支持,首先,那些設備就價格不菲。”   “我沒覺得他有什麼天賦,不過就是稍微聰明一點。那些設備是哪來的?”   “這個,恐怕無從查證了,死無對證。”歐陽哲伸了個懶腰,表示這件事隻能到此為止了。   辛格沒有繼續問下去,譚豫笙的事確實算是告一段落,人死了,又沒什麼社交圈子,就算查到有人贊助他也沒什麼用——畢竟送別人幾臺電腦並不違反法律,對方完全可以說自己對於譚豫笙想要做什麼並不知情。   “接下來呢?我們怎麼辦?”辛格像是在問歐陽哲,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什麼怎麼辦?我們的工作已經結束了,可以找楚晉結工資了。”   “譚豫笙——‘網絡俠客’造成的影響就這樣放任不管了?”   “那就是你的事了,辛編輯,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歐陽哲像是看穿了辛格的想法一般,用力拍了拍辛格的肩膀。   辛格被拍的一趔趄,白了歐陽哲一眼。   譚豫笙雖然把X城的輿論攪的亂七八糟,但也罪不至死,他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這很蹊蹺,卻也算是給這件事畫了並不圓滿的句號。那麼被他打擾了生活的人,如今,也該有個更好的結局,至少,辛格想幫他們爭取一下。於是當天晚上,辛格離開工作室之後,循著歐陽哲找賀翀查詢的信息,找到了李愛文的家,那個高鐵上占座的女人。   和李愛文的交流意外的順暢,辛格首先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和目的,她願意給這個百口莫辯的女人一次講述的機會,並發表出來,盡媒體的力量幫她和她的女兒緩解一下目前的狀況。   第二天,辛格的稿子發表了,題目是【眼見未必為實,公正不應斷章取義】,發表後,辛格第一時間轉發給了歐陽哲和南措,歐陽哲答應過辛格,如果這篇稿子反響好的話,他會幫忙聯係賀翀,讓他授權辛格可以跟蹤報道警局監控被黑的事件。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李愛文,一個單親媽媽,近一年來經常乘坐城際鐵路往返於C市和X市,為了照顧重病的母親。一個單親女人在上有老下有小的生活重壓下,失去了優雅和體麵,她的生活重心早已傾斜到苦難邊緣。   但是這一切在八月底的一個平凡的日子結束了——她的母親於淩晨去世。在X市的李愛文將女兒安頓好之後訂了最近的一班車趕回了老家。葬禮辦的很簡單,但該有的儀式感她還是給了母親,這是她作為女兒能為母親做的最後一件事。三天三夜,李愛文幾乎沒有合眼,她父親走得早,如今母親也離開了她,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直係親屬隻有她還未成年的女兒了。   女兒在X市沒人照顧,葬禮一結束,李愛文便又急匆匆地趕回X市,她沒有買到坐票,本想著並不長的距離,站著回來也可以,但連日來缺乏睡眠和精神上的折磨讓她撐不下去了,她跌坐在最近的椅子上……   座位的主人上車後,看見一個不修邊幅的女人占據了自己的座位,便出聲嗬斥了幾句,他並不知道李愛文經歷了什麼,開口便是:“爹媽沒有教過你素質這兩個字怎麼寫嗎?”   這一句話點燃了剛失去母親的李愛文,於是才出現視頻裡的那一幕。   李愛文本人表示,自己的言行確有不當之處,她願意公開道歉,自己的情緒不應該發泄到無辜的人身上。她也願意接受社會的譴責,但她的女兒是無辜的,希望大家不要過度關注她的女兒……   文章的最後附上了李愛文的手寫道歉信和本人照片,這是辛格提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