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口袋手槍摔落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麵上。 聲音又脆又亮。 眾人齊齊回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隻掌心雷上。 就在鴉雀無聲,集體懵逼的時候。 天風第一個指著那人驚叫出聲,“你掏槍要暗殺誰?說!” 嗬,白月光果然機敏過人!隱蔽角落裡的女人,麵具下的梨渦盛出淡淡淺笑。 “你要殺阿雄!誰指使的?老實交代!”天風眼神犀利,大有一番山雨欲來之勢。 “不!沒!我不是……”那人用左手捂著右手腕,滿臉呆滯地望著眾人,嚇得麵如土色,語無倫次。 呼啦—— 淩峰帶著一眾兄弟,一擁而上,將他團團圍住,眸光陰冷,“褚癩子!這槍是從你袖口裡掉出來的,沒錯吧!” 褚癩子默不作聲,眼神飄忽不定。死死按住手腕,手腕處不知被何物撞擊出一道深深的傷口,正滴著血。 此刻他已經嚇得不知疼痛為何物,嘴唇也失去了血色,止不住的顫抖。 天風:有人在暗中幫我們,逸君,是你認識的人嗎? 【白家私衛個個武藝高強,也許是白家人吧。】 天風看了一眼對麵波瀾不驚的白鶴軒,樂在心頭,果然沒有錯付呢! 王世海用折扇撥開眾人,指著他袖口上的血跡問:“你手怎麼了?” “不,不知道……” 本就膽小的褚癩子突遭變故嚇得什麼都說不上來,滿腦子漿糊。 王喆把眼睛一瞪,“自己手受傷了怎麼會不知道?” 褚癩子如同遭到雷劈,渾身抖動得更厲害了。 王世海繼續問道:“好端端的怎麼流血了?是不是被人暗算了才導致袖中的手槍掉了出來?” “是,是,是!”褚癩子如蒙大赦,一連串的點頭。 “什麼是是是?” 王世海氣得肺都快炸了! 遞了話都不知道接,是誰找了這麼個蠢東西? 除了槍法準,簡直一無是處! “咦!”他瞪著地上的槍,故作驚詫道:“這不是我上個月叫你幫我買的柯爾特M1908嗎?終於買到了?” “啊?”褚癩子總算開了竅,“啊!剛剛買到的,今天帶過來給您……” “哦!”王世海煞有介事地點點頭,“是不是這裡有仇人暗算你,結果沒有打中,反而令槍掉落引起大家誤會?” “誤,誤會啊!誤會!” 褚癩子忙不迭舉起流血的手腕,“兄弟們看,我被人暗算了,才導致槍掉出來的。” 好拙劣的演技! 在場所有人心中都在暗暗搖頭。 王世海對著天風擠出一絲笑容。 “一場誤會,我弟兄是被人暗算了!我看這事兒就此揭過吧,我們接著比試不要浪費時間。” 分明就是想暗殺阿雄! 一唱一和就想把事情擺平? 哪兒那麼容易! 天風不慌不忙,穩如老狗。 笑瞇瞇地走上兩步,彎腰拾起地上的掌心雷,高高舉起。 “兄弟們看看!孝敬香主的手槍保險居然是打開的。” 他滿麵春風地轉頭,眉宇清揚,笑得特別好看卻殺機畢露。 “把打開保險的槍踹在袖口裡,原來你不是想殺阿雄,而是打算暗殺香主呀!” 這…… 王世海一下子就僵住了。 “保險都打開了,你又要怎麼解釋?”淩峰也笑瞇瞇地問道。 “冤枉啊!我怎麼可能暗殺香主!吃了熊心豹子膽我也不敢啊!” 褚癩子雙手胡亂地揮動著,又灑了一地的血。 所有人都在看著他,好像看一個小醜。 天風的笑臉突然一寒,黑眸銳利,俊美的五官揚起冷冽的氣場,轉頭問執事: “謀害香主,幫規該任何處置?” “第八誓:捏造兄弟有逆倫,以及謀害香主,行刺兄弟者,死在萬刀之下。” 天風清朗的嗓音拖著慵懶的尾音,“好!現在就執行吧!” 王世海傻眼了! 什麼就謀害香主? 什麼就現在執行?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啊?! 一股騷臭味悄悄鉆入眾人鼻孔…… 褚癩子當場就嚇尿了,黃色的液體順著褲子流向地麵和地上的鮮血混在了一起。 青幫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就連天風新收的門徒們毫不掩飾地露出鄙夷之色,甚至直接捂住了鼻子。 王世海急忙道:“治罪要有證據!我相信褚癩子不是無義之人!他,他就是忘記關保險了!” “別拿證據壓我!我們76號辦事,從來不講證據!” 天風眼底寒光乍現,臉色桀驁不馴。 呃…… 這又是哪兒跟哪兒? 之前還真是把他瞧輕了。 王世海突然有點後悔惹了這麼一號得理不饒人的魔頭! “我們幫會還是要講證據的,就算是黃太爺也沒這麼不講理的!我,我替他作擔保。” 王世海搬出大佬來壓天風。 “我不是黃金榮!” 天風那雙靜默的眼睛異常冰冷。 執事一愣,隨後想想也是,天風拜了張老太爺,那麼黃金榮也就是他師兄,算平輩。 王世海急了,“無論如何,這也是幫內的事,你總不能在飯店裡行刑吧?至少也要帶回幫內吧!” 身邊忽忽悠悠飄來一句話: “青幫的幫規不會是擺設吧?” 白鶴軒撫摸著手中的文明杖,好似西方的爵士,高貴而優雅。 同時又自帶不怒而威的壓力! 白家眾人臉上很配合地掛起似有似無的嘲笑…… 被旁人看了笑話,幫眾們頓覺麵上無光。 隻有天風笑得更開心了。 王世海狠狠一跺腳,“這局比試算我們輸,褚癩子我帶回去,回頭一定給你個交代!” 天風掃了一眼他身後那些半大小子,哼了聲,很自然的把掌心雷揣進兜裡。 小巧玲瓏便於隱藏,可謂間諜利器。 好東西必須拿下! “你!”王世海克製住了自己的情緒,對著褚癩子使了個眼神。 褚癩子哆哆嗦嗦地上前伸手,剛張嘴想說些什麼。 砰的一腳被天風踹出去老遠,摔得四仰八叉,半天站不起來。 賠了夫人又折兵的王世海臉色煞白也隻能乾瞪眼。 阿雄突然上前一步。 啪—— 又是一聲響。 一記耳光打在了阿銘的臉上。 眾人腳步一滯,回頭看去。 阿銘不躲不避不說話,腮上肌肉繃緊,死死地咬著牙關,突然轉身向著王世海一拱手,“你我兩清,告辭!” 說完也不等王世海回話,阿銘大踏步地走出酒店。 天風望著阿銘的背影若有所思…… 王世海先是微微一愣,而後瞬間平復,剛要抬腿走人。 “慢著!還有一場!” 王喆一把拉住王世海,盯著天風的眼裡寒光閃動。 “還比?比什麼?”天風冷漠淡然地凝視著他。 “跳油鍋!” 王喆一臉的陰毒。 此話一出,身後那些半大小子們頓時臉色蒼白如紙! 天風的那些新門徒們更是一片嘩然。 就連王世海聽了也不免咂舌。 什麼是跳油鍋? 滿油大鍋,架上烈火,燒到油滾。 雙方一個接著一個跳。 跳到一方沒有人再敢往下跳,決出勝負。 這可真是要人命啊! “敢,還是不敢?”王喆笑容森森,“不敢就滾出法租界,去閘北開分堂吧!” 閘北?出了名的窮人區! 出了租界就是淪陷區,一舉一動都在鬼子眼皮底下。 開香堂還有什麼意義? 天風不由得握緊了自己的雙拳。 “你!”王喆信手一指,指向身後的小卷毛,“出來!” “我……我”小卷毛顫抖著腿,僵硬地向前邁一步。 “不,還是我來吧!” 竹竿少年拉住小卷毛的袖子,可惜已經有氣無力。 “沒事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哥。”小卷毛溫柔地握住他的手,遲遲不想放開似乎貪戀這最後的溫度。 另一隻手心裡緊緊攥著十塊大洋。 哥傷成這樣,總共才二十塊大洋夠看病嗎? 他不知道,隻知道自己就要和哥哥永遠的分開了。 “不!你們不能這樣枉顧人命!” 再一次發聲的仍然是那個富家少年——秦昊! “這是青幫的規矩!”王世海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我不管什麼規矩,拿人不當人,就不是正常的規矩,就要推翻!” 秦昊堅定地站在了小卷毛身前,眼裡帶著光。 “推翻?”王世海指著秦昊質問天風,“這就是你的門徒?簡直倒行逆施!也不管管?” 小卷毛輕輕推開身前的秦昊,在他耳畔悄悄地道:“謝謝你的維護,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我……我認命!” “架火!” 王喆大喝一聲,猙獰得甚至連牙齦都露了出來。 “我來吧!”淩峰沖著天風笑了笑,“我命本就是你給的!” “胡說!我不可能看著兄弟為我而死!” 天風頓時氣血翻湧:逸君,不開了!我不信其他方法殺不了俞葉封! 【嗯,從長計議。】 出乎意料的是逸君這次並沒有反對。 天風瞳孔微沉,聲質清冽,“秦昊說得對,不能枉顧人命,大不了不開了!” “誰說不開了?不就是跳油鍋嘛,誰怕誰啊!” 又一個吊兒郎當的傳來。 “大哥,忘了小弟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