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五章 藏槍(1 / 1)

韋深琢磨了半天,走回到大路上,剛才的黃包車夫早就不見了。   又朝南走了幾條馬路,終於找到一輛停在路邊等候的黃包車。   黃包車夫大約四五十歲,瘦得皮包著骨頭,躺在車上睡著了。韋深莫名想到前世那些精疲力竭的網約車駕駛員,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這人叫醒。   “先生,您要去哪裡?”車夫打著哈欠,揉著眼睛問。   韋深坐在車上,觀察著魔都的夜。   生活區路邊的民居中很少有燈光,隻有偶爾露出微弱的燭光。有些小路沒有街燈,一進入就感覺被黑暗吞噬,隻剩下前方路口的微弱光亮。   經過繁華熱鬧的娛樂場所又是另一番景象,仿佛剛才的黑暗冷寂隻是錯覺。   燈紅酒綠的娛樂區和寂靜的生活區交錯出現,仿佛自己在兩個世界不斷穿行。   二十分鐘後。   韋深讓黃包車在一處街道停下,付了雙倍的車資。   “先生,這太多了。”   “晚上,我按夜計費給你,辛苦了。”   “謝謝,謝謝先生。”那車夫謝了又謝,看著韋深消失在街角,才高興地轉身離開。   韋深抱著長條窄木箱穿行在小巷中,一邊走一邊打量四周,不時還回頭看,此時已近深夜,這裡沒有什麼煙館舞廳,街道上已空無一人。   這個時代有個好處,哪裡都沒有攝像頭。   人口也少,說是不夜城,居民區還是很幽靜,不像前世甭管幾點路上都有人。   這樣乾隱蔽的事情比較方便,隻要確定沒有人盯梢自己就行了。   走了大約幾分鐘,來到一處住宅的後門,“篤篤篤,篤,篤篤”,他開始有節奏地輕輕敲門。   “誰啊?都困覺了,明天再來。”過了一會,有人拿著一盞小油燈走近屋門,小聲喊道。   “爺叔!煙癮犯了,急著買包煙,您這裡有三炮臺麼?沒的話哈德門也行!”   寂靜黑夜中,“吱呀!”一聲,門開了,韋深閃身進門。   “長官,您怎麼來了?”開門的人飛速探頭朝外看了看,然後關好門,回頭一臉緊張地問道。   眼前這人就是韋深另一個助手,發報員李福臨。   表麵身份是個從安徽來投奔親戚的,結果親戚在淞滬會戰中全家都沒了,於是盤了個小雜貨店勉強度日。   這間煙紙店沿街,門麵房後麵有一個小院子,兩間房。是李福臨的住所。   急切間,韋深能想到可以安全地藏槍的地點,也隻有老李這裡了。   王園和陸雯英的叛變真正造成危害要到8月15日了,老李這裡最近兩天仍然安全。   黑夜中隻有一盞放在桌上的小油燈散發著微弱的光線。   韋深瞇著眼。王園叛變了,陸雯英背叛了,這個老李呢?會不會也有問題?   原主韋深自由散漫慣了,肯定無法讓下屬敬畏!所以王園被女人一慫恿就敢叛變。   韋深注視著老李,他穿越過來不到一個月,已經回檔兩次了,由不得他不小心。   他臉上繃緊,臉沉似水,一言不發地盯著李福臨看。   沉默給小屋中帶來了一種壓迫感。   韋深突然想起李世群,審訊時他幾乎一言不發,卻有強大氣場,有時候一個眼神,就讓楊捷和蔡鼎城戰戰兢兢。   戴老板也善使這一招,當時在巴城他接見自己時,問他問題,他經常沉默著看自己,看得原主心裡發毛。   兩次被抓,讓韋深不敢小覷明國人,反而開始有意識地學習明國人的一些做法。   黑暗中,兩人麵對麵默立。   韋深的眼睛漸漸開始適應微弱燈光,老李的麵容變得清晰起來。   從麵相上看,這人得有四五十歲的年紀,不過明國人普遍顯老,韋深尋思他說不定隻有三十多歲。   同長官的沉默對視,隻讓李福臨感到後背發涼。   老李暗忖,自從刺殺後,韋深就應該按照總部指示逃離了魔都。   如今突然回來,深夜來訪,又不說話,這是出了什麼大事?   什麼事需要醞釀這麼久?   難道這段時間他去了陪都巴州?快一個月的時間,能來回一趟巴州了。   不會是兒子在巴州出了什麼事?或者我媳婦?又或是我爹?   李福臨咽了口唾沫,不敢想下去,更不敢問,感到自己的腿在顫抖。   韋深注意到老李不對頭,他的腳在抖。   心裡沒鬼,他為什麼要發抖?   李福臨?韋深瞇著眼,盯著老李,心裡念叨著他的名字,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現在是明國二十八年,這老李肯定不止28歲,所以他出生時還是大輕國。   取個名叫福臨,跟皇上的祖宗一個名,難道沒人管?   莫不是個日本特務,起的假名,不懂歷史,所以沒有起好?   他又想起那個自己疏忽了的修鞋匠,事後想想,當時自己在樹後一個多小時,其他所有的小攤販都注意過自己,隻有修鞋匠從來沒有瞧過自己一眼。   事有反常即為妖!   看上去沒毛病別人都不注意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大的毛病。   韋深冷冷道:“老李,你今年幾歲了?”   “啥?”李福臨傻了,大半夜的冒險前來,問我幾歲?   就算是打聽年齡,不是應該問“貴庚”或者“你多大了”之類的麼?幾歲一般用來問孩子的。   他這是暗示小孩麼?難道我兒子真的沒了?   去年10月夏口陷落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日軍開始了持續的巴州大轟炸,巴州死傷無數。   李福臨哆哆嗦嗦道:“三十八。”   “你名字誰給取的?”韋深追問。   “我爹。”李福臨快要哭出來了,他心亂如麻,看樣子爹也沒了。   “那你爹為啥要給你取名李福臨?”韋深決定抽絲剝繭地討論這個問題,一步步地推進,不能讓他有機會狡辯。   比如,如果問“你爹知道福臨這個名字犯忌諱麼?”,對方可能立刻就意識到這個漏洞,然後臨時編一套說辭。   “啥?”李福臨臉上滿是問號,徹底給整不會了。   腦子已經給攪得稀爛。   五分鐘後。   韋深終於搞明白福臨這名字原來是軍統給取的假名,老李原名李隆基,這名字有點太紮眼,所以給他換了一個。   李福臨再三確認自己老爹兒子媳婦是否安全。韋深這才知道老李全家人都在巴州,因為自己沉默給他帶來誤解,認為家人出問題了,這才害怕得發抖。   原來自己鬧了個笑話。   韋深輕咳一聲,決定快刀斬亂麻,不能跟老李多糾纏,於是立刻打開長條盒子,展示了下水連珠和一袋子彈。   “老李,我有把槍和子彈得藏在你這裡。”   老李愣住了,我這裡藏著電臺,還要藏槍?   槍和子彈這些玩意,不應該是你這個行動人員負責麼?   說起來,藏在王園那裡也比放在我這裡合適啊!   而且,這特娘的跟我名字和年齡有關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