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以來，各種傳染病頻繁爆發。去年魔都爆發的霍亂，發病人數超過一萬例，死亡兩千餘人。 　　明國十八年後，因席卷全國的流行性腦脊髓膜炎流行，各地興起了提倡全民戴口罩的大規模防疫行動。 　　大小報紙、專業醫刊紛紛以此為題，發表諸如《帶紗布口罩不到人多處》、《談談防疫口罩》之類的文章，大肆宣傳口罩的功用。 　　然而，無論怎樣宣傳，普通民眾卻似乎並不買賬。總感覺帶著口罩的人是病人。 　　小護士見多了那些不停咳嗽的卻不帶口罩的患者，突然見到個主動帶著棉布大口罩的年輕人，而且非常有禮貌，立刻心生好感。 　　尤其這年輕人身材高大，額頭寬闊，兩道劍眉下一雙眸子簡直勾人心魄。 　　她口罩下的臉不由一紅，往上一指，“四樓，上樓梯右轉。” 　　“謝謝！”韋深立刻爬樓梯去了，小護士愣愣地看著他跑上了樓梯，一時回不過神。 　　他是去看外傷，過會兒我好像也要去四樓吧。 　　門外跑進來兩個穿製服的巡捕房巡警，一個高大一個矮小，兩人一邊跑一邊用手扶住大蓋帽，一陣東張西望，最後看到了呆立的小護士。 　　身材矮小的巡警長得賊眉鼠目，模樣相當猥瑣，他眼睛一亮，幾步竄到近前，一把拽住小護士的手臂，問：“有沒有來看槍傷的？” 　　小護士扭頭看過來，看到他的臉後，用力甩脫他的手，抬步就走，不耐煩道：“有，四樓。” 　　矮小巡警目不轉睛地看著小護士離去的背影，嘴裡嘖嘖兩聲，另一名高大的巡警一拍矮小巡警的肩，“孟哥，你瞅啥？” 　　矮小巡警回過神來，一本正經說道：“我懷疑這個護士有問題，她在有意識地躲避我，而且焦老弟你看她那身段和走路的姿勢，我看八成是個受過訓練的女特務，說不定就是軍統或者中統的。” 　　高大巡警也扭頭去看，過了一會疑惑道：“孟哥，我咋沒瞧出來？” 　　“你看她走路相當騷氣。” 　　“算了，先查槍傷案。這個女特務我看短期內也不會跑。上樓！”他抬步向樓梯走去，高大巡警立刻跟在後麵。 　　韋深在四樓一通找，終於在最裡麵的一間診療室發現了王雲沐和陳茗初兩人。 　　他躲在門口，耳朵裡聽著裡麵的對話。 　　王雲沐躺在一張醫療床上，一個身穿白大褂的醫生正在給檢查傷口，旁邊站著個手術護士。 　　“醫生，沒有更好一點的手術室了麼？”這是陳茗初的聲音。 　　“沒了，不是跟你解釋過了麼？”醫生不耐煩的聲音傳來。 　　“最近不知怎麼了，租界裡居然這麼多傷員，手術室已經排到明天了，這裡能給你們騰出來已經很好了。” 　　“是你們堅持要馬上做手術的。” 　　醫生已檢查完傷口，抬頭看向王雲沐，“眼下止疼劑缺貨，你能忍住麼？” 　　他又轉頭對陳茗初道：“要不你去給他買點煙土或者紅丸過來？” 　　王雲沐忙道：“不用，這點傷我忍得住。” 　　陳茗初在旁邊看著，一副為朋友難過的憂傷模樣，他扭頭看向醫生：“大夫，我這朋友的傷要不要緊？” 　　“還行，應該沒有傷到骨頭，把子彈取出來，傷口隻要不發炎，養上半個月就沒事了。” 　　陳茗初長出一口氣，對王雲沐道：“雲沐兄，真是萬幸，我這就給你去搞點煙土來。” 　　“不礙事，茗初，今日二寶不在我身邊，多虧了你，不然我就......。” 　　二寶是王雲沐的貼身保鏢，從早年王雲沐在軍統津門站任站長時就跟著他，身手在整個軍統也是排得上號的。 　　王雲沐滿頭大汗，說到一半被陳茗初按住了手，他住了嘴，對醫生說道：“我能挺住，不用這麼麻煩。” 　　“那行。”醫生遞過來一塊紗布，“你咬著，我盡量快點。” 　　他拿起一把薄薄的手術刀，看向手術護士，護士又檢查一遍所有的器械和材料，沖他點點頭。 　　醫生又對陳茗初道：“這不是專業的手術臺，沒法固定，你搭把手，按住他手和身體，別讓他亂動。” 　　旁邊護士也說道：“先生，去套件乾凈衣服，洗乾凈手，再帶上個口罩！” 　　韋深飛快偷瞄一眼，護士正給陳茗初套上件白大褂。 　　他本打算上來動手，反正帶著口罩，誰也記不住自己。但沒想到明國的醫院裡簡直跟前世三甲醫院差不多，不說人山人海，也是人滿為患。 　　人實在太多了，這裡真不是一個好的動手地點。 　　要不還是等他們出來吧。 　　他下了決定，正要下樓，就看到四樓通道當中的樓梯處走上來兩個東張西望的巡警。 　　巡捕房的巡捕？韋深眼珠轉轉，突然有了主意。 　　他走到對麵一間無人的診室，從墻上取下一件白大褂穿上，找書苑 www.zhaoshｕyuan.com 出門朝兩名巡捕走去。 　　兩名巡捕趕上四樓，推開來來往往的病人和家屬，準備一間間診室查看。 　　他們是發租界巡捕房的巡捕，個子矮小容貌猥瑣的名叫孟逸，身材高大濃眉大眼的名叫焦榮。 　　發租界巡捕房接到公共租界同行的消息，知道發生了槍擊案，受害者可能被送到了永川醫院，就派他們兩個過來了解情況。 　　兩個巡捕推開一間診室，裡麵是個女病人正在檢查，他們被護士給推了出來，此時一個身穿白大褂的高大醫生走了過來，帶著大口罩和眼鏡，步履沉穩。孟逸立刻迎了上去。 　　“醫生，我們是巡捕房的，這裡有沒有一個受槍傷的病人？” 　　“有，就在最裡麵的那間診室，我的同事正在為他取子彈。”他低聲道，指向走來的方向。 　　“謝謝。”孟逸奇怪地看眼醫生，這人嗓子有什麼病，為什麼聲音這麼輕？ 　　沒想到醫生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兩位警官，這兩人來路不正，剛才持槍威脅我的同事，逼迫立刻手術，還說他們是軍統的，被76號的特務打傷。手術室都滿的，他們就硬逼著在普通診療室裡手術，這是違反規定的。” 　　“軍統？” 　　“有槍？” 　　孟逸和焦榮根本沒聽後半段話，對視一眼，大吃一驚。 　　“我在門口聽到的，正準備找伱們報案呢。” 　　“既然你們來了，請趕緊過去把那兩個歹徒給抓了。” 　　“這......”孟逸退後兩步，“我們沒帶槍，得回去叫增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