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下車出示了證件，走上三層，整了整裝，敲響了課長辦公室的門。 　　“請進！”門內傳來一句日語。 　　楊捷和付立勇都聽不懂，楊捷高聲道：“我們是特工總部的，奉命前來。” 　　“請進！”這一次換上了華文。 　　楊捷兩人開門進入。 　　房間不大，靠門這裡有一張雙人沙發和一個單人沙發，對門是一張辦公桌，桌前兩把椅子。 　　桌後坐著一名穿日本軍裝的男人，一張長臉，留著短發，大約30多歲的年紀，眼神銳利，衣領上的軍銜章有三條紅線，當中兩顆白星。 　　這是駐魔都日本憲兵隊特高課的課長大井影符。 　　“大井中佐閣下！”兩人脫帽行禮。 　　“是楊隊長啊。” 　　大井滿臉微笑地站了起來，他身材不高，略有些胖，同兩人握手道：“這位是？” 　　楊捷趕緊介紹：“這是我下麵的組長付立勇。” 　　“哦，原來是付組長，一看就精明強乾。兩位請坐。” 　　付立勇趕緊客氣兩句，心說這個日本人跟其他那些穿軍裝的不一樣，倒是挺和氣的樣子，華語官話說的比我都好。 　　“兩位，調查得怎麼樣了。”寒暄一過，大井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今天過來就是向大井中佐匯報進展的。” 　　“已經搞清楚那名記者的姓名，他叫沈青山，一個工運分子，很可能是個紅黨，至少也是個想加入紅黨的積極分子。”楊捷正襟危坐，快速述說著。 　　“今天他就沒去大梅晚報上班，應該躲起來了。暫時查不到他的住址。” 　　“另外，已經向租界中央捕房報警，我們報案的人同巡捕房的一名巡長和兩名巡捕去了仁劑醫院調查，那個沈青山昨天晚上的確去過醫院。” 　　“據晚上在山東路乘涼的居民說，沈青山的妻子和小舅子在這裡同他發生了激烈爭吵。” 　　大井點點頭，“就是你手下那兩個行動隊員吧？這種綁架的方法不錯。” 　　“是的。”楊捷一指付立勇，“小芳和許度都是他的組員，臨時被抽調到華茂飯店作為警衛的。” 　　“現場出現了第四個人！”他頓了頓才道。 　　“在小芳和許度把人拖上車後座後，這人也進入車輛後座。” 　　大井明顯挑了挑眉毛，顯得有些意外，不過他沒有發問。 　　“有乘涼居民說此人自稱沈青山的弟弟，四個人在汽車後座應該又發生了激烈爭吵，可能還動了手。” 　　“因為一開始車子晃動了幾下。” 　　“現場目擊者沒有聽到槍聲或者異常，事發地點旁邊沒有路燈，非常昏暗，乘涼居民無法看清車內情景。” 　　“後來車子開走了，車開得很穩，不像是新手。” 　　“大概情況就是這樣，我們仍在配合巡捕房調查。” 　　大井眼神聚焦在楊捷的臉上，開口問：“車子晃了幾下就停止了？” 　　“是的，筆錄上這麼說的。” 　　“楊隊長，晃幾下能有幾秒鐘？” 　　楊捷愣了愣，想了想答道：“我覺得......應該不超過十秒。” 　　大井又問道：“那麼車是隔了多久開走的？” 　　“大約一分鐘。” 　　“一分鐘，你確定嗎？”大井臉上終於露出一絲訝異。 　　還好準備了筆錄。 　　楊捷從口袋裡掏出幾張紙，這是巡捕房的調查筆錄，他派去報案者是個過目不忘的，回來把這個默寫了出來。 　　車子不晃了說明車裡已分出勝負，車開走說明對方已經完全掌控了局麵，很可能已經殺死了己方三人，而且還換到了駕駛座上。 　　楊捷小心地看眼這個日本特高課中佐。能迅速問出這兩個問題，說明這人計算精細，不好糊弄。 　　李世群就是這種類型的人，向這種人匯報是很累的，你自覺做了充分的準備，但對方隨便兩個刁鉆的問題拋出來，你往往就會覺得自己腦子不太夠用。 　　拿著筆錄楊捷覺得安心了不少。 　　他快速翻動下手中的紙，抬頭說道：“四人上車後車子很快就開走了，此時乘涼居民還沒走到弄堂口，車子應該開得很平穩，因為根本沒有人覺得異常......” 　　“根據筆錄上乘涼居民的說法，這個很快大約在1分鐘之內。” 　　大井身體往後靠，臉上漸漸露出費解之色。 　　過了一會，他皺著眉問道：“這人的樣貌有人看清了嗎？” 　　楊捷：“沒有。” 　　“是因為沒有路燈嗎？” 　　“這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他帶著一個大口罩。” 　　“頭上戴著學生帽——這是目前魔都最流行的，年輕人裡十個有八個戴，帽簷壓得很低，加上路燈昏暗，所以眼睛眉毛都沒人說得清楚。” 　　“眼下隻有一條特征錯不了：身材高大。” 　　楊捷匯報完畢，大井默默想了一會，最後他開始總結。 　　“這麼說，楊隊長，我們現在碰到一個人，這人在不到十秒鐘之內在狹窄的汽車後座解決了你的兩名特工，還有我手下一名特工。” 　　“不一定殺死，但至少讓他們喪失了抵抗能力。” 　　“然後在短短的一分鐘之內，把駕駛座上的田中移走，自己從後座移到駕駛位把車開走了。” 　　他抬頭看眼前兩人：“楊隊長，我說的對嗎？” 　　楊捷點點頭，一旁的付立勇終於忍不住開口：“這不可能！哪有這樣的人？” 　　他也驚詫不已，前兩天有其他任務，今天才開始參與到此案中，找書苑 www.zhaoshuyuaｎ．coｍ 楊捷也沒有向他仔細介紹過案情。 　　“小芳和許度是我組裡最機靈的兩個，尤其是小芳，別看她是個女的，反應非常快，身手也好。” 　　“後座擠四個人，前座還有名特工，我真不相信，這人能不到十秒就解決了三個。” 　　“沒人能做到！” 　　大井笑著點頭，抬手製止了要說話的楊捷，“我這裡暢所欲言，我們現在就是在開一個案情分析會，言者無罪。” 　　“其實我也不覺得有人能做到，你們嘴裡的小芳和許度我沒接觸過，但是鈴木我卻知道——就是當晚的司機。” 　　“他跟其他日本憲兵一樣，經過警務專科訓練後下放軍中，曾參加過淞滬會戰和南京會戰，表現優異。即便在大日本皇軍中，也是十裡挑一的。” 　　“這樣的人，會在不到十秒內被解決？”大井臉色變得極其嚴肅。 　　“大日本陸軍是世界第一，陸軍的士兵綜合素質也是世界第一。因此就算你們相信，我也不信。” 　　“我想做個試驗，重現當晚場景。”大井沖兩人微笑，然後拿起電話，搖了起來。 　　“佐佐木隊長，請給我派一名您這裡身手最好的憲兵。” 　　放下電話，他對楊捷和付立勇道：“演第四人的演員找到了，這人曾是第六師團的最強軍曹，是師團長穀壽夫閣下親口承認的。” 　　要麻煩兩位充當當晚的小芳和許度，我來當那個記者沈青山，我會再找一名憲兵當司機鈴木。” 　　楊捷和付立勇麵麵相覷，這個日本人也特麼太認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