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山看著眼前的男人,忍住疼痛,喘著氣道:“打鬼子的中國人!你呢?你又是什麼人?” “我也是打鬼子的中國人。”魏萬良鄭重地說。 聽到這個男人的回答,林江山笑了,剛要說話,眼前一黑暈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林江山悠悠醒了過來,他努力睜開雙眼,費勁地轉動腦袋,發現這裡像是一個閣樓間,尖頂,沒有窗戶,隻有一個透光的天窗,看光線應該還是白天。房間裡也沒什麼家具,除了自己躺的這張床,隻剩下一張小桌子。他抬起手看看時間,發現已經五點了,他掙紮著慢慢坐了起來,掀開被子,仔細查看著受傷的左腿,發現已經重新處理過包紮好了。輕輕按了按,感覺也不是很疼,他正打算慢慢挪動雙腿下地,房間門被拉開了,一位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走了進來,後麵跟著一位戴眼鏡個頭中等的中年男人。兩人一進屋,發現林江山要下床,連忙上前一步扶住他。魏萬良嚴肅道:“兄弟,別亂動,腿上剛動過手術,別把傷口崩開了。” 戴眼鏡男人俯下身仔細檢查了一下繃帶,又摸摸林江山的額頭,輕聲道:“還好,傷口沒問題,也沒發燒,過了今晚不發燒就沒什麼大礙了,隻需要安心靜養,過兩天就能下床了。小夥子身體不錯,應該很快就會恢復。” 魏萬良見林江山露出詢問的神情,開口介紹說:“兄弟,這是羅大夫,他的醫術很好,你不會落下什麼毛病的,放心吧。” 林江山連忙對羅大夫表示感謝,又問魏萬良:“這位大哥,我這是在哪兒?” “這裡是公共租界,靠近福州路,很安全,你就放心在這兒養傷。”魏萬良郎聲道,然後又對羅大夫說道:“謝謝您!羅大夫,明天還要麻煩您抽時間過來一趟,再給他檢查一下,換換藥。” 羅大夫點點頭答應了,也不再多說什麼,扭頭推開門走了。 魏萬良關好門,走過來坐到床沿上,目光炯炯地看著林江山,鄭重說道:“我叫魏萬良,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林江山想了想說道:“魏大哥,請原諒,我不能說,我隻能告訴你我姓林,你叫我小林就行。” 魏萬良聞言感到有些失望,但他還是客氣地說道:“再次謝謝你和你的人今天救了我和我的人,還連累你受了傷。林兄弟,我佩服你的膽識和勇氣,我也能猜到你們是什麼人。不瞞你說,我就是浦西鋤奸隊的隊長,大家都叫我魏無情,我的隊伍隻做殺鬼子除漢奸的事。” “你就是魏無情?”聽到這個名字,林江山感到震驚,內心掀起一陣波濤,“魏無情”三個字如今可是響徹上海灘。他驚訝道:“沒想到今天能見到大名鼎鼎的抗日勇士。” 魏萬良笑了笑,擺手道:“什麼勇士,我今天差點就沒命。你也不要恭維我,從今天你們的行為看,林兄弟應該是共產黨吧?” “魏大哥為什麼這麼說?”林江山反問道。 “這一年來,我經歷了各種危險,也遇到過各種人,隻有你們共產黨人才能不顧自身安危救他人於危難之中。”魏萬良衷心誠懇地說道。 林江山聽魏萬良這麼說,他既不承認也不否定,微笑道:“看來魏大哥對共產黨的印象不錯嘛,為什麼不和他們一起殺鬼子?” “我不想和任何一方有牽連,我隻想多殺小鬼子為親人報仇。”魏萬良說完狠狠拍了拍大腿。 聽到魏萬良這麼說,林江山也不好再說什麼,便換了個話題:“魏大哥,我還是想離開這裡,萬一有事,我怕會連累到你。” 魏萬良一聽不高興了,他責備道:“林兄弟是看不起我嗎?還是不相信我們?和你們共產黨比,我們的力量是很弱小,但是保護你的本事還是有的。你目前行動不便,現在出去太危險,小鬼子就待在巡捕房等著要人,巡捕正滿大街搜查呢。” 正說著呢,門口傳來敲門聲,隨後一個年輕男人拉開門,提著一個食盒走了進來,將食盒放在小桌子上轉身就走了。魏萬良走過去一伸手將小桌子端到床邊,打開食盒端出幾盤菜肴和饅頭還有一瓶酒,又取出筷子遞給林江山,自己也拿起筷子直接握著酒瓶吃喝起來,一邊喝還一邊說:“你受傷了,就不給你喝酒了,等你傷好了我們倆好好喝一頓酒。” 林江山也不再堅持要走了,拿了個饅頭吃了起來,不時和魏萬良聊上幾句。一頓飯下來,兩人說話也隨意了許多。 接下來的幾天,魏萬良每天都過來看望林江山,兩人越聊越投機,大有相見恨晚的意思。一個禮拜後,林江山在魏萬良的陪同下走下了閣樓,出了門四下一看,這才發現這些天是待在一個雜誌社後院的一幢房子裡。 林江山和魏萬良分別後,迅速和組織取得聯係,匯報了這幾天的經歷。組織上對魏萬良領導的抗日武裝也有了解,因此同意林江山多和魏萬良接觸,可在合適的時候共同行動,聯合抗日。此後的幾個月裡,兩人時常見麵,也一起行動了幾次,取得了雙方都滿意的結果,兩人的兄弟情也日益深厚。然而到了1939年春,不知什麼原因,魏萬良突然失去了蹤跡,一點消息也沒有。林江山四處打聽,有人說他死了,有人說他因為受傷離開了上海,還有人說他去國外了,報紙上也沒了“魏無情”的報道了。 看著眼前的林江山,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魏萬良想著往事,感慨萬千,坦言道:“小林啊,當年你到處打聽我,我後來都知道了,但是為了不給你惹麻煩,就沒去找你,你不要怪我。” 林江山責備道:“魏大哥,你既然知道我找你,為什麼不見我?你還不知道我嗎?我是那種怕麻煩的人嗎?還有,你能告訴我兩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魏萬良低頭沉默了一會,拿出香煙遞給林江山一支,自己也點上一根,緩緩開口道:“那年春天,因為一次行動,有個手下被梅機關的人抓去了,這小子進去就慫了,一五一十的都說了,然後小鬼子就四處抓捕我的人,我的人死的死、逃的逃,我也受了傷。幸虧這小子知道的人不多,我的人損失不是太大,知道這件事的人也不多。我受了傷,被一個手下救到了教堂,就是剛才的聖三一教堂,在那裡躲了十幾天,然後去了舟山,在那兒待了半年才回來。那半年裡我想了很多,回來後就隱姓埋名,小心行事,對人員的審核也謹慎許多。但是也不敢保證不會再出現以前那種事,所以就沒去找你,怕給你帶去危險,給你的組織帶去危險。” 聽完魏萬良的話,林江山的心情也是起伏不定,他對魏萬良說:“好了,現在我們既然見到了,你不會再躲著我了吧?” 魏萬良哈哈一笑:“不會啦,以後咱們兄弟倆繼續聯手殺小鬼子。哎?我要問你啊,你到教堂去做什麼?你可不要對我說也是去做禮拜的喲。” 林江山見魏萬良問自己這個問題,正好他也有問題想問魏萬良,他清清嗓子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