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內,幾人正在喝茶閑聊。 “亓兄,這鹽稅的相關消息,在下已按照你吩咐,暗地裡遞給了那些南下的錦衣衛番子了。” “除此外,也聯係了族內在南直隸經商的族人,和一些好友、同窗,托他們在必要時,替那廠衛番子提供方便。” “算算時間,那些番子此刻怕已要‘滿載而歸’了。” 官應震得意說道。 “如此甚好。” 亓詩教撫掌贊道。 在前段時間定下協力扳倒東林黨一事後,亓詩教便故意將一些安排說與眾人。 在得知魏忠賢那邊已經上鉤,派了廠衛南下行動後。 眾人一致認為,要趁東林黨還未反應過來的這個空檔,盡快推動此事,做成既定事實。 於是幾人定下‘以快打慢’的行動方案,眾人約定發動各自的資源與影響力,替廠衛們遞送消息,提供方便。 大家都把此事當做,對東林黨自癸亥京察以來肆無忌憚行事的報復; 隻有亓詩教知道,事情遠非如此簡單,報復是小事,自己以及黨派今後的命運前途才是大事! 對他而言,這是自己投奔魏忠賢門下之前,所做的投名狀! 所以要考慮好,該如何秀手段,亮肌肉,把事情做的乾凈利索,辦的漂漂亮亮; 如此一來,才能得到魏忠賢的認可與贊賞,被其倚為重任。 而之所以要推動眾人出手,而非自己單獨來做,則是出於種種考慮。 首先,成大事者,自古都是未謀勝,先謀敗; 此事做成不難,難的是麵對東林黨那邊,諸多利益受損之人的後續反擊! 雖然此事做的隱秘,但這天底下哪兒有不透風的墻?許多事隻要想查,必然能查到諸多線索。 所以他要考慮,一旦此事後續曝光,將如何麵臨東林黨眾的反撲! 而拉上諸黨也是出於此考慮。 其次,就是他在造勢! 替座主恩師方從哲造勢! 這也是他和魏忠賢那邊所商議的條件之一:此番如若打擊東林,就推動首輔葉向高乞官離朝! 繼而推動身為齊楚浙等諸黨的最大靠山方從哲再度入朝! 重掌相位! 此事眾人也都知曉,若不是如此,他們可能還沒那麼痛快答應一同出手。 至於需眾人助力,隻是明麵上的說法而已,他隻是不希望有人白白坐享其成而已; 關鍵信息他早已整理地七七八八,暗中遞交給了錦衣衛。 “隻是此事,他魏忠賢就一定能與東林黨對上?” 官應震皺眉問道; 他是湖廣江夏人士,族內也少有涉及鹽、茶相關貿易的途徑,所以對鹽稅背後諸事,認識並不清楚。 “官兄啊官兄,你可知,這奪人錢財,如同殺人父母!” 一旁的趙興邦搖了搖頭, “你猜魏忠賢的此番行徑一旦做成,東林黨內可還會有人願支持趙南星將他收買?” “怕是多少人想要將他活剮而以圖後快!” 他端著茶杯冷笑道。 “如此一來,他東林黨與魏忠賢對上,方才能有你我這等所謂‘閹黨’的出頭之日啊!” 趙興邦笑的很開心,之前過的有多憋屈,現在他心裡就有多開心。 “哈哈哈哈....”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啊;” 官應震也跟著笑了, “有了亓兄這番布置,待那魏、趙二人一番龍爭虎鬥,一步步落下圈套,在下都能想到那趙南星與魏忠賢得知此事後的臉色!” 他身為楚黨領袖,這些日子沒少受氣,東林那邊也有,黨內也有,但究其源頭,還是東林黨搞的這次‘癸亥京察’! 這次京察搞的楚黨太痛了! 朝中楚黨出身的官員本就少,多少年的積累被一次清除,南、北兩京皆不放過! 叫他心裡怎能不恨? 趙南星這些東林惡徒,死上一千次也難解其心頭之恨! “誒,趙兄此言差矣;” 吳亮嗣在一旁悠悠說道, “你我皆為魏公公馬前卒是也,不過是主動些替公公解憂,何來圈套一說?” 他也是恨東林黨恨得咬牙切齒,現在有捅刀的機會,他自然是不會放過。 “欸!是矣!是矣!” “是在下一時口誤,望吳兄海涵。” 趙興邦連忙假意致歉,隻是他的表情出賣了他。 “無妨,相信魏公公,是不會介意你我這點錯漏的。” 吳亮嗣輕撫頜下胡須,露出盈盈笑意。 “如此一來,陛下所說那幼兒園,東林黨此次怕是無人能入;” “而那‘天子門生’的頭銜,將被我等笑納,與東林惡徒無緣了!哈哈哈.....” 官應震在一旁開心笑道。 “是矣,我等還要謝過他們!” “對,要謝,必然要謝,哈哈哈哈......” 幾人對視一眼後,又是放聲大笑。 ... “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 “堂堂大明,數千萬口吃鹽,竟然騙朕說一年鹽稅隻有區區五百兩!簡直是欺人太甚!” 朱由校看著擺在案上的這些例證,怒不可遏。 原先他對這些細節還不清楚的時候,看到每年鹽稅收的這麼少,以為本該就這樣。 甚至被這些大臣說的,覺得本就不多又難收,不如乾脆禁掉,直接不收算了。 現在看來,難怪他們說難收,原來收不上來原因是被這些人給中飽私囊了! 這能收的上來才怪! “你確定都查清楚了嗎?” 朱由校氣的牙齒咬得咯咯響,陣陣怒火湧上心頭。 他登基這幾年,別的他可能不清楚,但朝廷缺錢這件事,他比誰都明白。 哪兒哪兒都缺! 國庫永遠都是空的! 每次朝廷出點事,戶部就跟他哭窮,然後大臣們就開始找他要錢! 他感受能不深? 內帑是有錢,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但內帑的錢也是老祖宗們一點一點,慢慢積攢而得,不是從天上掉下來! 今天這裡十萬兩,明天那裡二十萬,一年算下來,他得往外掏數百萬! 擱誰誰受得了? 有句話怎麼說的: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未曾見過光明。 現在有人將這個黑暗捅破了! 朱由校突然發現,哦,原來並不是國庫沒錢,而是有人把錢拿走了! 並且,他們不僅偷偷拿錢,還要騙自己說沒錢,完了一出事,還要讓自己另外掏錢! “陛下,您消消氣,萬要保重龍體,也怪老臣,不該拿這些醃臢來壞了您的興致。” 一旁魏忠賢用看似自責的安慰道。 “呼~,” 朱由校深呼一口氣,調整了下心態, “此事與你無關!” 他擺了擺手說道。 “你做的對!若不是你,朕還被他們蒙在鼓裡!” 朱由校之前雖然聽魏忠賢說過一些事,也看過一些關於廠衛呈上來的奏報,但每每他召見大臣們質對的時候,經常說著說著自己就啞口無言,甚至偶爾還會被懟! 最後隻能不了了之。 但這一次,他倒想再看看,還有誰要跟他繼續講道理! 想講道理是吧?那你就告訴朕:朕的錢去哪兒了? 被偷了多少?能收回來多少? “朕倒想看看,誰還再敢在朕麵前犬吠!!” 他麵如黑炭,怒不可遏的問道。 一旁躬身而立的魏忠賢,卻悄悄揚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