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你是指之前盒子中裝的那些小珠子?” “這與做窗有何乾係?” 朱由校好奇問道,與其他皇帝不同,朱由校除這個主職以外,還有個木工達人的業餘愛好,甚至後期副職一度超過主職,所以他對百工類的東西,不僅不像其他人那樣排斥,相反很感興趣。 “是的,父親您想想,這屋內若是不點蠟燭,除非屋外烈陽高懸,屋內還算亮堂,可若是屋外太陽稍被烏雲遮蔽,亦或者陰天下雨,這屋內就昏暗許多了。” 朱由校不由點頭,對於經常要在書房處理公務的他來說,這點他太有發言權了; 夏天倒還好點,基本很多時候都是大太陽,但如果到了冬天和陰天的時候,那最難受。 點上蠟燭,屋裡煙熏氣燎,開門窗透氣,屋內熱氣又保持不住,左右為難。 “孩兒當時集合了眾人,一番集思廣益後,大家發現,既然屋內是否亮堂,取決於屋外的光能否更好的進入屋內,於是就有匠人提出說:古人曾言,‘葡萄美酒夜光杯’,既然水晶經過打磨拋光後,可以透光,那琉璃是否也能做到同樣效果呢?” “他說起碼琉璃燒製後是稀軟粘稠的半液體,也更易於加工,若是壓製成片,替代窗欞紙,甚至還能用作瓦片替換部分屋頂,如此一來,不就能增加透光的效率,讓屋外的光亮更容易照進來嗎。” 朱慈燃把當初和工匠一起討論的結論長話短說的提了下,當然實際討論現場並不像他說的這樣簡單,他也是引導半天,費了老鼻子勁才把這幫人的思路引到這上麵。 “用琉璃,替代窗欞紙?” 朱由校嘴裡咀嚼著這句話, “果真有用?” 他用狐疑的目光看著兒子, “孩兒當時也不相信,後來就讓那匠人用水晶石做了一個實驗,您猜怎麼著?” 朱慈燃小小的賣了個關子, “怎麼著呢?” 朱由校配合的問道, “效果特別好!” 朱慈燃揮舞雙手,表情誇張的說道, “哦,原來如此,難怪燃兒不讓為父去看,想必是希望等做好以後,再讓為父去長長見識吧?” 朱由校打趣道,兒子這番小心思,讓他覺得有趣。 “確實如此,隻是目前進展還不太順利。” 朱慈燃故意嘆了口氣說道,其實當然不是這個原因; 他當時主要是覺得自己剛穿越不久,本著小心謹慎為上的想法,就是想躲著點老爹,希望盡量少和朱由校接觸; 之所以要拿籌備這件事當借口,除了真有這個想法外,更重要的目的還是因為按照以往慣例,他平時沒事都是跟在老爹屁股後麵轉,這樣找個合適借口就不會顯得太過突兀。 並且,如果保持隔三差五見一次,就算過段時間朱由校發現兒子跟以前相比不一樣了,也能用‘士隔三日刮目相待’之類的說法搪塞過去。 “其實還有一則,父親還記得前些日子孩兒跟您說的賺錢一事嗎?” 朱慈燃岔開話題,他不想繼續糾結這個。 “難道也跟這玻璃有關?” 朱由校心中一動,開口問道。 前段時間兒子找他要錢的時候,他心疼有點不太想給,畢竟這不是幾千幾萬,兒子開口就是三十萬五十萬的,這誰受得了; 但後來他還是被說服,批準這些請求,主要原因就是朱慈燃說保證這兩年就有辦法再賺回來。 朱由校當然忘不掉這件事,兒子當時誇下海口說:父親您放心,錢這個東西,沒了還能賺,並且機會多的是,最多三五年,今天花多少,到時就給您賺回來多少! 區區不到百萬,加上乾的又是賑災濟民之類的正事,再者,反正以後這位置也是要傳給兒子的,所以花就花了,他當時隻當兒子在安慰他說笑的,並未當真。 “是的,” 朱慈燃點點頭,原本就打算找個合適的機會跟老爹匯報一下的,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 “在孩兒解釋之前,想先請父皇您想想,若是有這麼一間屋子,隻要屋外日光充足,屋內就亮堂無比,無需燃燭點燈;” “這樣一間屋子,您會喜歡嗎?” 朱慈燃先問了老爹一個問題。 “那必然是喜歡的,若是有如此明亮的屋堂,為父批閱奏章心情都會暢快不少。” 朱由校點點頭道, “是啊,孩兒也喜歡,同樣的問題,孩兒還問過娘親,娘親也說喜歡,父親您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意味著,天下人,或許大多都喜歡。” 朱慈燃意味深長的看著老爹,露出笑容。 “此事可不是孩兒在臆想,而是真的做過一番調查!” “同樣的問題,孩兒問過那些工匠、管事還有宮女侍衛們,他們都說,若是能將屋內做的亮堂許多,那麼即使花費些銀錢,也都是願意的。” “既然他們都願意,那孩兒就在想,京城這麼多人,應該也大都會願意。” 朱慈燃開始給老爹畫起了大餅:“一扇琉璃窗,若定價十兩銀,一間屋連門帶窗,視大小約莫需四十至一百五十兩以上不等;” “一套宅院,怎麼說也得有兩三間屋子弄的亮堂些吧?” “隨便算算,這就二三百兩去了,條件好些的,門院大些的,甚至需要千兩都不止。” “父親!” 朱慈燃加重了語氣, “大明光是京城便至少有超過二三十萬戶人(史載天啟初年京城總人口逾有百萬)!” “在孩兒看來,這二三十萬戶家庭,背後就是二三十萬套房屋!” 朱慈燃稚嫩的聲音在屋內響起,在朱由校眼前描繪出了一副美好的畫卷。 “就算隻有兩三萬戶買得起,就算兩萬戶吧,這兩萬戶一家均算為三百兩;” “父親您知道這得是多少銀子嗎?” 朱慈燃猶如惡魔一般在朱由校麵前低語道, “多少....” 朱由校被兒子的描述引導,陷入了想象,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足足六百萬兩白銀!!” 朱慈燃故意放慢節奏,一字一頓地說道。 “六百萬兩!!!” 朱由校陷入震驚,瞬間呼吸急促了起來; 六百萬啊! 就這麼個玩意,就能賣六百萬? 他記得清楚,兒子說的是整個京城,光是京城一地就有六百萬兩,就算折半,也有兩三百萬兩了! 朱由校此時的狀態,就像後世誤入傳銷被深度洗腦的人一樣,在巨大的利益誘惑下,自動忽略了這番描述中的許多細節錯漏 他不由得呼吸急促,這錢還能這麼賺的? 今天的談話,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屬實刷新了朱由校對商業的認知。 他承認,雖然確實有被這番說法驚到,但好在是,和一般人不同,身為皇帝的朱由校,大場麵還是見過一些的,區區六百萬,也就是將近是一年賦稅而已...... 而已個屁啊!!! 按照戶部所登記田畝,即便不算那些隱田隱戶,明朝理論上各項賦稅綜合,換算白銀也至少兩千多萬(注1),可實際上這兩年能收上來的,換算成白銀也就七八百萬左右(注2)。 注1:熹宗實錄第12卷,天啟元年,戶983萬,口5165萬,田地743萬頃,田賦米2149萬石,麥430萬石. 浙江,南直隸解運北京太倉325萬兩白銀,銅錢3100萬文,糟糧400萬石,北直隸和山東3府解送兵部120萬兩白銀,另各省解送新兵軍餉白銀538萬兩. 注2:作者不是歷史相關專業的,所以許多資料隻能百度查,天啟三年的具體賦稅總額沒查到,但是查到六年的是2579萬石糧稅(基本稅)+363萬兩加派+148萬雜項收入(商稅等)。 在魏忠賢上臺前,商稅加鹽稅二者合一也收不到五萬兩,所以雜稅不談;而加派是遼餉,屬於後麵的額外攤派,不計入基本稅; 而這個2579萬石是理論上能收的,實際上具體稅額要根據當時情況具體而論,大概換算下來明朝實際能收到總額約莫在600-1000萬之間,所以就取800為約數,如有疑問的讀者朋友,可以在評論區留言,我會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