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士林之望(1 / 1)

自從魏忠賢身死後,京城的官員簡直是惶惶不可終日,害怕錦衣衛忽然拿著駕帖,闖入自己家中。   城中的百姓亦是連門都不敢出,大街上忽然變得極為冷清。   才七天時間,不僅錦衣衛詔獄中人滿為患,就連刑部大牢也是關不下犯人了。   到最後,黃立極不得不臨時征用貢院,才有足夠地方關押罪犯。   八月三十日,朱由校一身士子服,悄然走出皇宮,身後隻跟著管家打扮的劉若愚。   “這就是人口百萬的大城嗎?”   朱由校漫步走在街道,看著稀稀拉拉的人群,忍不住發出疑惑。   劉若愚同樣滿臉疑惑,喃喃說道:“公子,我上次出宮,就不是這樣的情況!這裡應該是我大明最熱鬧的街道,不隻有我大明百姓,更有無數的番商穿行在街道上。”   朱由校抬頭望向遠處,視線之內隻有七八家商戶半開著門,絕大部分都緊閉房門,仿佛停止營業很久了。   抬起腳步,又走過了一條街道,看到的景象依舊如此。   朱由校隨手攔住一個士子打扮青年,“這位兄臺,這街上為何如此冷清,我記得上次來京城,都不是這般模樣。”   青年見朱由校氣質非凡,衣著也十分華貴,顯然身份不簡單。   他不敢怠慢,拱手回答道:“兄臺,聽你口音倒像是京城之人,難道不知道城中近日發生的大事嗎?”   “城中有何大事發生?我近日閉門苦讀,實乃不知,還請兄臺賜教。”朱由校也拱手回答道。   青年見朱由校談吐也是不凡,頓時起了結識之心,指著不遠處的客棧道:“敢問兄臺高姓大名?我乃是河南祥符史可法,可否請兄臺飲一杯閑茶?”   史可法?   這難道就是後世因守揚州而名垂青史的那個史可法?   朱由校仔細端詳著眼前之人,心中暗道:這廝還沒高中,口氣就如此之大,好像京城的士子就該認識你似的,等明年秋闈,朕定要叫你好看。   史可法見朱由校久久不回答,疑惑道:“這位兄臺,你聽見我剛剛的話了嗎?”   劉若愚見皇帝還在愣神,湊上來低聲道:“公子,這位史公子乃是左光鬥左禦史的高徒,其名廣為士林傳頌,是明年狀元的熱門人選。”   聽見這話,史可法挺直胸膛,手搖折扇,臉上一副淡然的表情。   左光鬥乃是東林黨名臣,在天啟四年升任左副僉都禦史,並與楊漣一同彈劾魏忠賢二十四大罪,最終被構陷下詔獄,酷刑拷訊致死。   史可法身為左光鬥的嫡傳弟子,的確足以自傲。   “原來是史公子啊!久仰!久仰!”   朱由校這才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樣,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說是京城郊區的一個普通士子,就拱手道:“既然史兄相請,我就卻之不恭了!”   史可法側身道:“朱兄請!”   “史兄請!”   兩人謙讓一番,最終還是由史可法在前頭領路,一同走向了客棧。   顯然史可法已是這裡的常客,他才剛進門,店小二就迎了上來,“史公子,還是二樓雅間嗎?”   “對,再上一壺明前龍井。”   史可法抬腳就向著樓梯走去。   朱由校見此,也隻好緊跟而上。   劉若愚走在最後,朝客棧外擺了擺手,在看到錦衣衛暗探的身影後,才跟了上去。   古色古香的房間內,朱由校和史可法相對而坐,劉若愚則站在門口,不時張望。   “史兄,你剛說京城有大事發生,到底是發生了何事?”朱由校指著窗外空蕩蕩的街道問道。   史可法道:“看來朱兄是真的在苦讀,連閹黨倒臺了都不知道。”   “什麼?閹黨倒了?”朱由校故作驚訝道:“可就算閹黨倒了,也不至於街上的百姓都少了一大半吧!”   史可法瞧了眼冷清的街道,故作高深道:“朱兄有所不知,閹黨是倒了,可卻沒有完全倒。”   “這話從何說起?”朱由校好奇道。   史可法也不再賣關子,朗聲道:“魏忠賢雖然已死,但閹黨頭子黃立極卻仍然在位,依舊蒙蔽聖聽,借著抓捕閹黨之名,興大獄排除異己。城中百姓人人自危,害怕被當做閹黨,抓進錦衣衛詔獄中,因此不敢出門。”   “嗯?”   自己又被蒙蔽了?   朱由校摸著下巴,無奈笑了笑。   京城中百業蕭條,百姓人人自危,不僅錦衣衛沒有奏報,就連禦史關於此事的奏章也沒有看到。   不過,朱由校也能理解他們。   現在撇清自己和閹黨無關都來不及,哪還有心思關注這事,畢竟錦衣衛不會真的抓捕老百姓。   “那史兄的意思是,皇帝應該罷免黃立極的首輔職位?”朱由校道。   史可法慨然道:“當然應該如此,黃立極乃是小人,魏忠賢得勢之時,連呈送給皇帝的奏折上,都要在前麵加上廠臣魏公四字。朱兄以為這樣的人適合當宰執天下嗎?”   朱由校笑道:“那史兄以為何人能擔任首輔?”   “前首輔韓蒲州有士林之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兼之才學甚高,有濟世安邦之能,實乃首輔的最佳人選。”史可法道。   韓蒲州就是韓爌。   蒲州乃是山西蒲州縣,古人為表對身居高位之人的尊敬,常常以出身州郡代指。   朱由校道:“韓蒲州確實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但聽說出身東林黨,恐怕擔任首輔後,也不能公正處事吧?”   “朱兄對東林黨可是有偏見?”史可法麵色忽然變冷,大有一言不合就開罵之勢。   劉若愚聽到這裡,也提起精神。   朱由校擺手道:“不能說是偏見,隻能說是成見!”   “此言何出?”史可法麵色瞬間變冷,怒道:“難道你是閹黨?”   這時,店小二也端著托盤走上了樓,輕輕敲響房門。   劉若愚打開房門,低聲道:“交給我吧!”   瞧著被擺在桌上的茶水,史可法冷聲道:“某的茶不給閹黨喝!朱兄,你若不是閹黨,某定當賠禮道歉。你若真是閹黨,還請趕緊離開。”   這他娘的就是被東林黨洗腦的中二青年啊!   朱由校也沒了談興,搖頭道:“忠臣不一定是賢臣,禍國也不一定要奸逆,你想清楚這點,明年說不定真能高中狀元。”   說罷,朱由校就起身離開,劉若愚也緊跟而上。   “哼!”   史可法看著兩人的背影,冷哼一聲,臉上全是怒氣,顯然沒有把朱由校的忠告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