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賢兄,留步!”沈夢陽追上海瑞開口道。 聽到沈夢陽的呼喊,海瑞停住腳步,轉頭看過來。 看著沈夢陽,海瑞一時有些神情復雜:“賓之,你是不是認為在下太過小肚雞腸?” “汝賢兄何出此言?”沈夢陽驚訝道。 “那店掌櫃本來不需要死,就因為在下的較真,卻死在了水火棍之下。”海瑞露出一絲痛惜道。 “汝賢兄此言差已,此為兩件事,不可混為一談。”沈夢陽看著海瑞誠懇道。 “還請賓之不吝賜教。”海瑞誠懇道。 “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如我們照顧酒樓,邊吃邊聊。”沈夢陽提議道。 海瑞抬頭看天,此時已經接近中午,確實到了吃中飯的時候,於是點了點頭,道:“也好,賓之,請!” “汝賢兄,請!” 一行人來到一處臨街酒樓,落座後海瑞便迫不及待地,請教道:“賓之,還請賜教!” 此時的海瑞心裡還是很自責的,那個如意客棧的掌櫃確實罪不至死,他原本是想對此人略施薄懲,卻不曾想劉知府竟然將此人活活打死。 正所謂“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首先客棧掌櫃隨意漲價,確實有訛詐之嫌疑,對此種奸詐小人略施薄懲,在下也覺得是應該之舉。” “特別是今早他竟然敢指使夥計,拿酒壇碰瓷與你,此等狡詐之人,不加以嚴懲,將來還不知道多少無辜之人吃他的虧。”沈夢陽開口道。 對於這樣的無良商人,沈夢陽也覺得應該進行嚴懲。 來自後世的沈夢陽對於那些無良商人尤其痛恨,可惜啊,後世往往對於奸商的懲罰太輕,根本不足以震懾那些無良商人。 若是像大明這樣,對於無良商人,重則殺之以儆效尤,看誰敢再進行欺詐,想不這樣會減少許多無良商人之舉吧。 “賓之,也認為需要對這些商人進行懲處?”海瑞驚喜道。 “那是自然,在下生平最恨奸商,要不然早上也不會站在汝賢你這一邊。”沈夢陽看著海瑞悠悠道。 海瑞自然知道沈夢陽說的是,今早一定要拉著眾人去見官之事。 “還沒感謝賓之今早的定力相助。”海瑞感激道。 一旁的海安看得一頭霧水,今天早上明明那個沈夢陽沈賓之都是站在客棧那一方說話,老爺咋還感謝此人? “汝賢兄,你若是這般客氣,那是見外了,你們一見如故,在下是真心想結交你這個朋友,朋友自然當鼎力相助。”沈夢陽開口道。 看著始終對自己熱切如故的沈夢陽,海瑞是真的大惑不解,他一個從海南來的窮舉人,一路上,也參加過大大小小的文人詩會之類。 但是那些舉人多大對他敬而遠之,要麼嫌棄他太過窮酸,要麼就是嫌棄他的脾氣太過執拗。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對他熱切青睞的,即便是自己一開始對此人的態度不太好,此人依舊不介懷,始終如一對待自己。 說不感動的話,海瑞都覺得那是騙自己的鬼話。 “賓之,在下何德何能等得你如此青睞。”海瑞一時神情莫名地感嘆道。 受了太多冷眼的海瑞,第一次被人如此重視,是真的感動。 “汝賢兄,你不要妄自菲薄,你猶如那被塵土淹沒的珠寶,一旦浮塵摖去,早晚有你大放異彩的那一天。”沈夢陽贊嘆道。 歷史上的海瑞確實如此,即便以一介舉人的身份開始當官,第一任還是一個縣教育局長,但是一步一個腳印,他還是爬到了右僉都禦史的高位。 死後更是被贈予太子太保的重臣稱號,一介舉人能爬到這個位置,在大明是相當不容易的。 “賓之,你謬贊了。”海瑞黑臉泛起了紅潤,這還是第一次誇他的才華。 雖然他也自認為自己是有才之人,但是還真沒有人這般誇贊過他。 “賓之,雖然我的本意也是想讓如意客棧掌櫃得到一些懲罰,但真沒想過治他於死地。”說到這,海瑞就感到格外愧疚。 畢竟是一條人命,而且這條人命因為他而死,怎麼不讓他有心結。 “汝賢兄,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二件事,就是事關客棧掌櫃之死,到底誰該負責的問題。”沈夢陽開口道。 旁邊看著沈夢陽和海瑞侃侃而談,戚繼光說不出的羨慕,沈賓之確實有過人之處,之前這個海瑞的舉人明顯對他有些瞧不起。 這會兒竟然引為知己,從瞧不起到引為知己,沈賓之隻花了不到一天的時間。 如此能力,他戚繼光還真不具備,看來是要和沈賓之好好學習為人處世之道。 否則將來在官場會寸步難行。 接著戚繼光突然想起第一次見沈夢陽的情形,不由得有些恍惚,怎麼如此相似。 那時他看沈夢陽似乎也有那麼一絲鄙夷,因為沈夢陽此人投降得太快,戚繼光他認為此人不是男人,骨頭太軟。 沈夢陽好像也是花了不到一天的時間,就讓他對其徹底改觀。 如此的親和力,這讓戚繼光想起了歷史上的漢高祖劉邦,據史書記載,漢高祖劉邦也是如此具有親和力。 漢高祖劉邦,想到此,戚繼光頓時悚然而驚,那可是一代開國君王,沈賓之怎麼能與之相比。 戚繼光連忙將自己的胡思亂想壓了下去,安靜聽沈夢陽對海瑞進行分析。 “汝賢兄,命令給掌櫃的打三十大板的,乃是通州知府,與你何乾,你隻是去告狀,至於告狀之後,如何判罰,那是知府的職責,至於知府如何判罰,那不是你能決定。” “判罰過重,那也知府大人的權利,過輕亦如是。” “而你能決定的就是碰到不平事,該不該去抱不平,汝賢兄,遇到不平事,我輩讀書人該不該去抱不平?”沈夢陽看著海瑞的眼睛,問道。 “此乃吾輩讀聖賢書之責,義不容辭。”海瑞乾脆利索地回答道。 “既然如此,掌櫃的死活那就不是我們所能掌握,也不是我們能去決定的,我們所能決定的,就是遇到不平事,拔劍而起。”沈夢陽豪氣道。 “如此才不負男兒來到這世上走一遭。” “好,男兒當是如此!”戚繼光聽到沈夢陽說到此,情不自禁拍手叫好。 看著豪邁激昂的沈夢陽,海瑞也不由得一時為之折服。 是啊,男兒當是如此,遇見不平事,就該拔劍而起。 “所以,汝賢,掌櫃之死,那是劉知府的責任,劉知府草菅人命,肆意妄為,那是他的錯,你豈能因為他的錯而愧疚有心呢?”沈夢陽看著海瑞,反問道。 “多謝賓之開解,否則,在下差點墮入心魔。”海瑞心悅誠服地感激道。 海瑞可是王陽明的信徒,講究的就是“唯心”,講的就是“念頭通達”,這一次海瑞若是不能從這一件事走出來,今後他就會常常陷入內疚之中。 做事從此也無法坦坦蕩蕩,說不定今後的海瑞就不再是錚錚鐵骨海剛峰了。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海瑞看著沈夢陽,不由得感嘆。 “汝賢兄,太客氣,其實這種道理汝賢兄早晚都會想通的,隻是因為掌櫃死得太過突然,而劉知府一時將責任推到你的身上。” “這讓頓時猶如背上了一座山一般,顯得沉重而已,過了今天,汝賢兄自然也能想通此間關節,根本無須我在此畫蛇添足。”沈夢陽謙虛道。 “賓之一語中的,在下確實很自責,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因此而死,實在是不應該。”海瑞感嘆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汝賢兄,你要是早點結交賓之,定然會發現他時時都有妙語,以賓之之才,不去考文舉,實在是屈才了。”戚繼光插話道。 “哦,此話怎解,我記得客棧掌櫃稱呼賓之為解元,難道賓之是此次武舉的解元?”海瑞好奇道。 “哎,不值一提,跟你們文舉比起來,區區武舉解元不值一提,再說了,我此次獲得武解元,也隻是巧合,戚元敬之才,遠遠在我之上。”沈夢陽推拒道。 這個真不是他謙虛,他是真的認為這次武舉考上解元,純屬運氣使然,考試押中題而已。 單論武略才華,十個沈夢陽綁一起也抵不了一個戚繼光啊。 “賓之,你這過分的謙虛,可是自傲的體現哦,這話可是你說的,我真的認為你若是去考文舉都能考得。”戚繼光認真道。 “汝賢兄,你認為,若是以賓之之才,若是苦學十載,有無考中之可能?”戚繼光轉頭對海瑞問道。 聽了戚繼光的話,海瑞不由得再度打量沈夢陽,他一直認為沈夢陽身上文人氣息多過於武人。 畢竟能始終溫潤如一地對他這個執拗之人,就是文人當中也少見,如此心性,確實適合讀書。 於是海瑞點了點頭,道:“以賓之心性,確實適合讀書。” “哈哈,你們就不要奉承我了,自己人知自己事,而且如今大明外患不斷,我覺得正是吾輩武人奮起之時。”沈夢陽心情澎湃道。 “好,賓之,你這話正合我意,今後你我聯手,定能還大明疆域一個太平。”戚繼光也激動道。
第100章 那個連海剛峰都嘆服的男人(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