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梁跪坐在書房裡,靜靜聽著周一城稟報。 房間內燭光搖曳,映襯著他的臉色也是忽明忽暗。 等周一城說完,紀梁看著他,悠悠嘆了一口氣: “功敗垂成。王景確實是個難纏的對手。” “贊府,那現在怎麼辦?”周一城有些惶恐問道。 紀梁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道: “那戎溪這會隻怕已經是交待完了。” “一城,你在派人去給大郎傳個話,讓他暫時不要承認奪寶殺人。” “沒用的,贊府。”周一城有些沮喪的說道: “證據確鑿,大郎不承認也沒用。” “還是有機會的。”紀梁站起身來,對他吩咐道: “我明天就去趟州府。” “你再去給大郎傳個信,讓他什麼都不要說,更不要涉及到我們。” “隻要你我沒事,那自然是可以把他搭救出來。” “另外,安排些人手,讓他們在縣城周邊鬧事,越亂越好。” 周一城明白了紀梁的意思,心中安定了許多,轉身去辦。 ...... 第二天,澎湃,古天河先是押著戎溪去西關外枯井,經過戎溪指認,很快就發現了洪猛的白骨和那一百吊錢。 等他們帶著證據回到縣衙,給王景稟告,王景也不由大喜。 立刻給陳州刺史崔浩稟報此事,請他做近一步的批示。 紀梁則忽然就偃旗息鼓,稱病在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第三天,王景還沒有等到刺史回復,卻又見到了氣勢洶洶的參軍事巴俊賢等人。 巴俊賢這次根本就沒有在給王景和稀泥的機會,而是即刻命他把澎湃喊來,這裡有錄事參軍穆陽手諭要宣讀。 等澎湃到了,就在縣衙大堂上,巴俊賢便當場宣讀了錄事參軍穆陽的手諭。 按照唐律規定: 私罪謂不緣公事私自犯者,雖緣公事,意涉阿曲,亦同私罪。 意思就是私罪指並非因公事,而是個人私自犯的罪,即使犯罪活動涉及公事,但如果動機涉及偏袒或歪曲,也等同於私罪。 鄧家兄弟一案中,鄧一強在供詞中承認和澎湃械鬥,但始終說自己是用刀把提醒澎湃不要再毆打謝六等人,並沒有使用短刀偷襲澎湃。 而澎湃卻下手狠辣,痛毆鄧一強,導致他麵部多處受傷,手腕骨折。 澎湃雖為吏,但隸屬朝廷官員,其犯罪等同九品官員。 上次隻是舉報,這次卻是鄧一強父親鄧老爺子鄧忠,親自去錄事參軍府告狀。 既然有人告狀,那澎湃就得去一趟州府,配合調查。 等他念完,洪錦不樂意了,語氣不善開口問道: “巴參軍,你是怎麼調查的?難道就沒有調查出那鄧忠就是鄧一強的父親嗎?” 巴俊賢這次目標明確就是帶走澎湃,所以早就有了應對之策,看著洪錦,皮笑肉不笑說道: “洪參軍,我錄事參軍府糾舉六曹,做事自然是要講究證據。” “那謝六、馮四等人為市井兒,所說自然不能全信;鄧忠是罪犯鄧一強的家屬,所以他的話我們自然也要調查。” “我們隻所以把澎湃帶走調查,無非就是要把事情搞清楚,還他一個清白,難道這不對嗎?” 他打著為澎湃好的幌子,幾句話就把洪錦徹底給懟啞火了。 一旁的古天河可不吃他那一套,看著巴俊賢那無恥的樣子,黑著臉直接挑明了說道: “什麼還澎湃清白?” “無非就是那紀梁給你們拿錢,讓你們刁難澎湃,好讓他有機會救出他兒子。” “姓巴的,你說,到底收了紀梁多少好處?” 巴俊賢臉色立刻變了,眼神不善看著古天河訓斥道: “古參軍,飯可以多吃,話可不能亂說。” “你說我收了紀梁的錢,可有什麼證據?” “要是沒有的話,小心到時我也告你一個誹謗罪,讓你和這澎湃一起去吃牢房。” “誹謗?我還要打你呢。”古天河憤然起身,就要對巴俊賢動手。 “頭兒,別沖動。”澎湃不想因為這事把古天河也給牽連進來,趕緊上前一把拉住他,嘴裡低聲說道: “他們奈何不了我,我走之後,你讓明府給韋靈兒求救,她自然能把我救出來。” “能行嗎?”古天河先是一愣,同時聲音急促的問道。 他知道澎湃和韋娘子關係不錯,但現在這麼大的事,韋娘子能不能幫上澎湃,他心裡有些沒底。 “沒問題。”澎湃說完以後,又沖坐在正位上的王景眨了眨眼睛。 王景那是誰? 官場的老油田,渾身上下都長滿了心眼子。 在巴俊賢要逮捕澎湃時,他就明白這必然是紀梁在背後搗鬼,甚至舉一反三,想到了更多。 隻是因為巴俊賢拿著穆陽的手諭,他也沒法當眾硬抗。 心裡正琢磨去一趟州府,請崔浩刺史出麵解決。 也就在這時,他就看見澎湃再給古天河竊竊私語,接著又沖自己眨眼睛,心裡已經明白澎湃顯然已經有了辦法。 想到這裡,他也就沒在阻攔,而是打著哈哈道: “巴參軍,澎湃是天河和我一手提拔起來的。看澎湃受屈,天河難免有些激動,你別介意。” “現在澎湃因為緝拿兇犯,還有傷在身,還請你不要過於為難與他。” “我也即刻前往州府麵見崔刺史,讓他和穆參軍商議此事,還澎湃一個公道。” 他這話暗示的很明白,我知道你巴俊賢是受了誰的指示,但澎湃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你不能亂動他。 我現在就去見刺史,讓他和穆陽去說,替澎湃洗脫冤屈。 巴俊賢氣定神閑站在那裡,看著堂上幾人吃癟,隻覺得前幾天在這受的醃臢氣一掃而光,大度的哈哈一笑沖著王景拱了拱手: “好,那我就在陳州恭候明府大駕。” 說完,著人押著澎湃揚長而去。 王景目送他們離去,隨即便對古天河問道: “天河,剛才澎湃給你說了什麼?” 古天河把澎湃的話重復了一遍,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這下連王景都不淡定了,看來澎湃和這韋靈兒絕非簡單的同窗關係。 他稍微沉吟了一下,便讓古天河先派幾個不良人,日夜保護好澎湃父母。 接著便給韋靈兒寫了一封求救信,拿著信前往縣學去找唐森。 把澎湃被冤枉一事告訴了唐森,然後拿出信件,請唐森把這封信轉交給韋靈兒。 唐森聽完事情經過,下巴上的三綹長髯氣得幾乎要飛起,不但答應了給王景轉交信件。 另外還自己寫了一封信,讓韋靈兒務必要把澎湃給搭救出來。 王景到了這會,心裡也徹底放心下來。 這下有了唐森參與,韋靈兒必然會出手相助,澎湃無憂亦。 而做完這一切,他便也悠哉樂哉的返回了縣衙,讓人準備禮物,準備去往陳州,拜訪刺史等人。 這一呢,是請刺史給穆陽施加壓力,確保澎湃無事,相當於三管齊下。 這二呢,澎湃有傷在身,他要上下打點一番,確定澎湃在大牢裡麵不會被刁難。 這三呢,澎湃畢竟是他王景的人,現在其他下屬見王景為了澎湃的事四處奔波,必然也更死心塌地為王景效力。 ...... 陳州,錄事參軍府。 巴俊賢剛剛押著澎湃到了地方,還沒有來得及下車,就看到了一身戎裝的司法參軍事邢永望,正帶著一群不良帥站在門口。 這不由讓巴俊賢心中一緊: 邢永旺怎麼來這了?莫非也是因為澎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