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天華,麵貌陰沉的中年男人,不知是不是心情不好,還是天生就是這幅模樣,又或者是想給澎湃個下馬威,總而言之,那態度是特別的不友好。 不良帥白承運倒是顯出了幾分熱情,給澎湃介紹了在座各位。 一場會議下來,澎湃得到的有用信息並不多。 這些人都是報喜不報憂,給澎法曹描繪了一副天下太平的和諧景象。 澎湃聽著這些話,心裡卻是忍不住默默吐槽:我信你個鬼,你們這群糟老頭子壞得很。 等大家稟報完完畢,他長身而起,依然是一副淡然的表情開口道: “好,今天大家辛苦了。白公,闞公,耿公,你們幾位陪我隨便走走,了解一下環境。” 下麵幾個沒有被點名的老狐貍聽完這話,心裡都不由琢磨了起來。 這澎法曹讓白承運陪著,那是情理之中。 可為什麼還要闞光遠和耿和風陪著呢? 為什麼不讓我們陪著呢? 這裡會有什麼貓膩嗎? 匡天華則是不管不問,在心裡稍微一想,便直接起身,甩手而去,連個招呼都沒有打。 其他幾人見狀,則是跟著起身,打著哈哈,轉身離去。 餘下三人,心裡也是在暗暗琢磨: 隨便走走? 他說隨便走走,基本上就沒有隨便的。 你說了解環境也好,體察同僚也罷,反正絕對不會是隨便走走。 他們三個非常隱晦看了一眼揚長而去的匡天華,又轉而看看表情淡然,瞇縫雙眼的澎湃,然後都隨同澎湃走了出去。 匡天華來到一重門的影壁墻後麵,停下了腳步,看著後麵跟過來的幾位同僚,麵目陰梟的問道: “諸公,有什麼想說的嗎?” 圓胖臉的江和之嘿嘿一笑: “這澎法曹若是蕭規曹隨,一如既往,那自然是要一團和氣為好。” “不一定吧?”匡天華斜著眼望向後麵: “年輕人優點是沖勁足,缺點是不懂得用腦子,審時度勢。” “那好辦。一個人和一群人,胳膊總是擰不過大腿唄。”江和之陰陰一笑,看向另外三位典獄: “在這一點上,相信諸公和我意見應該是一致的?” 其餘三人都是目光閃爍的點頭不語。 對於這個新上任的司法佐,他們其實並不是很擔心。 想想冷桐剛來時,是多麼的正氣凜然,道貌岸然。 結果沒有多長時間,就暴露出好色貪財的本性。 憑借手中的全力,禍害了不少縣裡的良家婦女。 人都是有弱點的,隻要投其所好,想同化一個人,尤其是一個血氣方剛的小年輕,他們都覺得沒有什麼難度。 ...... 澎湃他們四人,先是去了不良人公廨。 因為自己出身問題,澎湃習慣性對不良人隊伍是有偏愛的。 所以第一站肯定是要去那裡。 他了解到,這裡也有一個不良副帥,這會帶著幾個手下去執行任務了。 接著又去了監獄那兒,了解了一些基本情況。 一圈逛下了,眼看著是到了中午時分。 “法曹,都這個時間點了,要不咱們先吃點飯?”耿和風陪著小心問道: “咱們陽穀縣還是有不少特色美食的。” 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裡隱約有種不太好的預感,新任法曹再這麼走下去,會不會發現什麼問題? 不如接著這個機會宴請他一下,也做個緩沖,讓底下人多準備準備。 “就在這裡吃。”澎湃搖了搖頭道: “我看這裡有公廚。” ‘公廚’是在最前麵一個單獨院落裡,或許是因為上縣的緣故,司法佐公廨的配套設施明顯也要好於太康。 公廚就是其中比較明顯的一個特點,雖然都是蒸煮,但菜色還算比較豐富的。 現在普通人家,大多是兩餐,因為‘公廚’供應三餐,所以中午時間,來這裡吃法的不良人、雜役還是很多的。 畢竟是公家飯,隻是蹭一蹭,又不打算深入。 這些人驚訝的發現,新任司法佐和幾個典獄,就在偏房裡用餐。 他們都知道,這院裡有一個正堂,是法曹一眾官吏專屬用餐的,飯菜也都是單獨做的。 現在怎麼也在前院吃飯了? 這是與民同樂? 白承運三人心中雖然不屑,但既然澎湃要做做樣子,表現一些親民的態度,他們自然也無所謂。 一頓飯吃的沒滋沒味,吃完以後,澎湃表示有些鞍馬勞頓,要先休息一下。 聽到這話,白承運三人心裡都鬆了一口氣,看來這次的‘隨便走走’已經結束了。 等把澎湃送走,三人下意識對視了一眼。 這個新來的司法佐年輕雖輕,但城府絕對不淺。 一路走來,好的不誇,壞的不批,就是單純的看,臉上始終是一片淡然。 他們幾個都是官場上的老混子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但這一路愣是沒有看出澎湃揣的是什麼心思。 越是這樣,三人心中越是忐忑。 不知道,他下一步會出什麼幺蛾子。 ...... 澎湃根本毫無困意,鞍馬勞頓就是個托詞。 他站在自己的房間了,不斷的來回打量。 好富麗堂皇的房間,雕刻精美的錦榻、華麗的屏風、紅木的憑幾,精美的瓷器,墻上還掛了幾幅精美的詩詞。 對比太康古天河那個隻有刀槍劍戟、文案的房間,簡直是雲泥之別。 權利,是個好東西呀。 它不但可以讓很多人都對你笑臉相迎,阿諛奉承,還能讓你過上紙醉金迷的奢侈生活。 但澎湃心裡這會卻非常清醒。 這是韋見素或者是韋家給他的一個考試,如果他考到六十分一下,那不光和韋靈兒緣分已盡,自己的仕途也變成了一場過眼雲煙。 所以,必須要靠一百分,交出一份滿意的答卷。 這樣才能獲得韋家的認可,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 他在屋裡屋外轉了一圈,連坐下休息片刻都沒有,而是直接又轉身出了房間。 順著院中的青石小路,徑直往前院而去。 等走到前院的時候,他就看見在回廊下麵,正有一個頭發花白的問事靠在柱子上。 攏著雙手雙眼微閉,一邊享受著冬日暖陽,一邊不斷低頭打盹。 而看到此人,澎湃卻不由瞳孔一縮: 我以為這陽穀縣官場已經爛透了,沒想到竟然還能見到一個心懷正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