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蘇爾特(1 / 1)

公歷1446年7月15日,北非,蘇爾特灣,蘇爾特港。   古代腓尼基人曾在這裡興建過城市,羅馬帝國時期也在這裡建立港口,作為地中海貿易的一環。   從蘇爾特港往南十公裡的土地,屬於北非沿海薄薄一層的地中海氣候,年降水量最多可達240毫升,是重要的農牧業基地。   這裡的居民主要是柏柏爾人和貝都因人,過著半遊牧半定居的生活。   每年的這個時節,來自更南方沙漠的貝都因遊牧部落會趕著駝隊,前往蘇爾特周邊,售賣自己上一年所得的毛皮,肉乾和綠洲中種植的椰棗與無花果。   來自歐洲或是埃及的商人也會準時出現,用鐵器,織物等初級工藝品換取牧民們手中的低級農業品。   這裡離歐洲大陸並不遙遠,從那不勒斯南部的卡塔尼亞出發,順著海流航行幾天就能到達。   此時,蘇爾特港內,停著一支大型貿易艦隊。   艦隊以白底藍色雙頭鷹為旗幟,正是來自熱那亞的蒙費拉托貿易艦隊。   蘇爾特港並不大,蒙費拉托艦隊將這裡擠得滿滿當當。   艦隊在這裡收購皮毛和椰棗,也要一些來自鹽沼的粗鹽。   貿易艦隊的水手一股腦沖進城內,將各個妓院和酒館擠得滿滿當當。   穆斯林當然不能飲酒,但這並不代表他們不能適當嘗嘗發酵葡萄汁。   城內的一間旅館內,阿爾伯特間諜總管正在召開會議。   諾維奇艦隊長,菲德爾艦隊長,梅赫梅特旗隊長,蘭斯洛特工程總管,阿布舍赫都在一旁。   “殿下手諭,這次行動由我作為總指揮。”   “諾維奇艦隊長,貿易艦隊準備好了嗎?”   “沒有問題,大人,精銳的水兵全部三五成群,部署在城內和碼頭的重要位置。”   阿爾伯特又將目光看向菲德爾艦隊長。   “大人,摩裡亞大公號,巴耶濟德號和伊切爾號目前都在蘇爾特外海巡邏,費贊王國的小艦隊剛剛從的黎波裡回來,我們會攔住並擊沉他們。”   菲德爾沉聲而言。   “梅赫梅特旗隊長?”   “紫衛軍一個旗隊共400人已經部署至蒙費拉托貿易艦隊的運輸船隊上,城內有變可以直接出擊。”   “蘭斯洛特?”   “在線人的幫助下,我們已經繪製出城市的大概地圖,城外的重要水源和綠洲都有記錄。”   “我的部落呢?你們答應好了的!”   阿布舍赫叫道。   阿爾伯特直接無視了他。   “那麼,今夜行動!”   這是阿爾伯特第一次指揮這樣規模的任務,為此準備了很長時間,動用了遠超所需的力量。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   他想起臨行前,以撒殿下的告誡。   務必要將對方的反應力量在第一時間壓縮到最小!   ……   與此同時,以撒沒有閑著。   安排好皇家騎士學院的事情後,他乘坐聖尼古拉斯號越過海峽,前往黑海。   等到1452年,奧斯曼建成割喉堡後,一隻蚊子也沒辦法未經奧斯曼允許就從博斯普魯斯海峽通向黑海。   有些事情,現在必須盡快完成。   公歷1446年7月18日,聖尼古拉斯號和幾艘運輸船抵達黑海上的明珠——狄奧多羅。   1204年的災難之後,克裡米亞半島脫離了帝國掌控,當地的哥特人和希臘人被壓縮至半島南部,建立了一個效忠於特拉比鬆的小公國。   目前,狄奧多羅公國已實際上已經擺脫了特拉比鬆帝國的影響,轉而向克裡米亞汗國納貢。   隨意與剛剛即位的專製公曼努埃爾寒暄幾句,以撒順便參加了歡迎儀式。   沒有過多理會專製公和貴族們的奉承,以撒將格式化的外交行動全交給跟來的伊蘇爾特。   以撒的目的不是這些龜縮一隅的窮親戚。   “殿下,人已經在船上等著了。”   安德爾森低聲報告。   以撒點點頭,隨意找了個借口,回到聖尼古拉斯號上。   推開艙門,一個老人和一個年輕人向以撒行禮。   “殿下,聽說您能夠解決我們的問題?”   穿著教袍的年輕男人先開口。   “君士坦丁堡的若瑟大牧首指引我,讓我救你們出苦海。”   以撒隨口亂說。   “沒想到大牧首遠在君士坦丁堡,心裡還記掛著他忠誠的子民!”   年輕教士顯然涉世未深,感動地說。   老年男人瞥了他一眼。   “殿下,如果您真的願意幫助我們,我們將奉您為主。”   “還沒有請教您的名字。”   “我叫古赫斯,是多布羅加塞爾柱王朝的末代宰相。”   以撒了然。   這支塞爾柱末裔確實是命途多舛。   蒙古大舉入侵後,塞爾柱王朝的旁支羅姆蘇丹國分崩離析,一部分不願意忍受伊爾汗國壓迫的塞爾柱遺民在凱奧斯二世的帶領下逃往君士坦丁堡。   當時的拜占庭皇帝接受了他們,將他們安置在黑海西岸的多布羅加地區。   伊爾汗國沉重的稅賦和徭役使得越來越多的突厥人難以忍受,開始通過坎達爾的海路前往多布羅加。   他們在摩爾達維亞和保加利亞交界處建立了政權,臣服於東羅馬皇帝。   上世紀中葉,周邊東正教國家的崛起使得他們集體改信正教,由君士坦丁堡派遣主教。   後來帖木兒帝國蘇丹沙哈魯為乾涉奧斯曼內政,將王子穆斯塔法放回,挑起內戰。   當時的多布羅加領導人年輕氣盛,摻和了一把,隨後被奧斯曼一戰滅國。   當地被蘇丹委任的總督管轄,奧斯曼人將他們視作突厥人和伊斯蘭教的雙重叛徒,對他們嚴加打壓,使他們的生存空間一再減小。   現在,這群信仰正教,說突厥語,過遊牧生活的塞爾柱人還剩下三萬。   原先的塞爾柱王室被奧斯曼一網打盡,剩下的部落組建了聯盟,由這位古赫茲末代宰相統領。   “你們現在情況怎麼樣?”   “很糟糕,殿下。”   年輕教士搶著說。   “奧斯曼人不讓我們建教堂,上帝的羔羊喪失了與他們父神溝通的機會。”   以撒也瞥了他一眼。   我要聽的是這個嗎?   “殿下,我們的牧場和田地都被奧斯曼人強占,他們將我們趕到海邊和山上,不讓我們進入城市。”   古赫茲抬起頭,眼中充滿悲哀。   “保加利亞正教徒和羅馬尼亞正教徒都能被奧斯曼接受,但我們的地位甚至還不如什葉派異端。”   “這幾十年,我們的人口減少了一半。”   可以理解,沒有人喜歡二五仔。   “你對整個族群的掌握力度如何?”   “我帶領一個最大的族群,我的三個兒子通過聯姻各自帶領一個。”   以撒看了這了佝僂的老人一眼。   行啊,看不出來還挺厲害。   以撒慢慢踱著步子。   “要是我救出你們,你們就奉我為主?”   “您如果願意幫我們趕走奧斯曼人,我們就……”   以撒直接站起身,準備推門離開。   乃乃的,要是我打的贏奧斯曼人,還用得著你們尊奉?   “殿下,拯救多布羅加未必需要擊垮奧斯曼。”   一旁的安德爾森適時說道。   “哦?”   以撒故作驚訝。   “遊牧民族逐水草而居,奧斯曼人搶走了他們的土地,我們再給他們一個不就好了。”   “哪裡有這樣的地方呢?據我所知,帝國已經沒有多少土地了”   沒等以撒開口,年輕教士急切地問。   “埃爾斯特兄弟,帝國的確沒有空餘的領土,不過以撒殿下在海外還擴張了一些土地。”   “我相信北非的蘇爾特地區是一個好去處。”   圖窮匕見。   “北非?那裡不是異教徒的領地嗎?”   埃爾斯特教士疑惑地問。   “為了上帝的榮耀,我們會將那裡奪回,送給我們的兄弟。”   安德爾森莊重地說。   以撒則是看向了沉默的古赫茲。   “宰相,您怎麼看?”   “殿下,我們其實不害怕沙漠的環境,我們的祖先就出生於那裡,我們害怕的是看不到希望的生活。”   “我們不害怕吃苦和戰爭,但我們害怕吃盡苦頭卻還是忍饑挨餓。”   “您會以一個虔誠教徒的信仰發誓,給我們帶來希望嗎?”   以撒立馬畫了一個十字架。   “我,來自巴列奧略家族的伊薩克,對上帝起誓,隻要多布羅加塞爾柱忠於我,就會保證給他們希望,同時保證古赫茲及其家族的身份與地位。”   “古赫茲,你不用馬上將族群遷至北非,可以先試著帶一部分人去看看,再做決定,我的誓言一直有效。”   “願上帝保佑您,虔誠的殿下。”   古赫茲也畫了一個十字。   眾人就在船上吃了一頓晚飯,賓主盡歡。   第二天,古赫茲和埃爾斯特回到多布羅加,準備第一批的遷移事宜。   在以撒是計劃中,多布羅加人會代替不願改信的柏柏爾人,成為海港外圍的遊牧屏障。   沙漠有些地方根本無法有效管理,與其委任異教徒統治,不如分給同宗兄弟。   等他們到了那裡,周圍全是天然敵對的穆斯林部落,會自然而然圍繞在以撒身邊。   “乾的不錯,安德爾森。”   以撒為安德爾森倒上一杯酒。   “能為殿下效勞,這是我的福分。”   “我準備將這次移民行動交由你和伊蘇爾特共同完成。”   “你應該知道……你的前任侍從官洛泰爾,已經是男爵和總督。”   安德爾森激動地兩眼放光。   “願為殿下效死!”   ……   今夜的蘇爾特港注定是不平靜的。   坐鎮統籌的阿爾伯特呆在指揮中心,為自己倒上一杯烈酒,但是並不喝。   殿下初次將這樣重要的任務交給自己,絕不能搞砸。   他親自帶著水手前往既定位置踩點,幫著繪製地圖,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和各路線人交互,監測費贊艦隊方位。   為了完善這個任務,阿爾伯特整整三天沒有好好睡覺,眼眶全是血絲。   窗外傳來密密麻麻的人聲,時而傳來一聲槍響,還伴隨著火光。   腳步聲響起。   阿爾伯特的心陡然收緊。   門開了。   “總管大人,碼頭已經被紫衛軍一部占據。”   阿爾伯特點點頭,喝上一杯酒。   少許,門又開了。   “總管,我們的水手在城內放火,成功引出了蘇爾特的宗教衛隊。”   點點頭,一飲而盡。   “阿爾伯特總管!宗教衛隊掉入我們事先設置好的陷阱,三百人中,擊斃236人,俘虜64人!”   一飲而盡。   “總管大人,阿布舍赫在我們的幫助下,殺死了他的叔叔,正匯合紫衛軍和水兵們向城主府殺去。”   阿爾伯特笑了笑,一飲而盡。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人再次推開阿爾伯特的房門。   城市變得沉寂,仿佛睡得很深。   阿爾伯特開始焦灼,手指不安分地敲著桌麵。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總管!我們贏了!城主投降,菲德爾艦隊長擊垮了費贊的小艦隊,我們的旗幟已經在城上飄揚!”   阿爾伯特張張口,似乎想說些什麼。   他囫圇將最後一杯酒吞進口中,嘴中嘟噥。   這個精通6種語言的漢子突然不會說話了。   “總管?”   “好……酒。”   他的鼾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