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天氣也漸漸變得爽朗了起來,而再笨的兵丁在一邊邊的操練下總算也成了氣候。袁誠又是個藏不住心事的人,看著他那副想去興平伯府上又不敢去的模樣,我們紛紛拿他收了冷落的話來激他。 隨後他就一蹦一跳的告知了我們,這些日子已經是大帥在聚將議立出兵的事情了。 輕而易舉套出話了以後,就連我都不禁有點開始期待北伐了。 --- 一乾大將都齊聚在高傑府上的議事廳內。除了高傑最親信的一名幕僚外,其餘的全是高傑的大將。 最次都是參將這種,因此是沒有我們與會的份的。 這次聚將商議的就是出兵時間和具體方略。議事的眾將都七嘴八舌的說著,好不熱鬧,更有甚者諸如楊承祖這樣已經嚷嚷起這回不準搶他先鋒的混賬話來,惹得眾將一陣大笑。 而這時候李本深匆匆拿著一份書信沖入,反倒顯得有點不合時宜了。隻是眾將都在興致上,因此也就打了個招呼。“喲,本深來了。” “大帥,有事要稟報。”李本深攥著書信就往裡處走,沖著議事廳最裡麵在看地圖的高傑喊道。 “這裡都是要事,你直接說就行了。”高傑並沒有抬眼,手還在地圖上比劃著,而手指點的位置正是潼關。 於是李本深隻好停下腳步,站在原地唱了一個諾,回話道:“大帥,黃蜚實授了鎮江總兵,而黃得功要去接應他然後一起匯合...” “這本深,怎麼說話還是這麼不著調啊!”楊承祖直接笑著插話打斷,又惹來眾將的一陣大笑。 眾將不由得腹議起今天來商議的是北伐的大事,他這匯報一個黃蜚任職個鎮江總兵是怎麼回事? “別瞎閑著,那你現在幫我去信一封給史閣部。問問能不能調動黃蜚和我們一起出兵,咱們收復河南潼關,如果沒有水師確實有點吃力。”高傑卻把話題接過來,幫自己這位外甥解圍,眾將也都稱了是。 “大帥,黃蜚他走得不是水路,而是陸路。”李本深隻能接著回話。 “陸路?”高傑猛然一抬頭,發出的聲音低的嚇人。 本來熱火朝天的議事堂內瞬間靜若寒蟬。因為儀真府過了江就是鎮江府,黃得功要接應黃蜚,給傻子來選都會選水路。那兩個參將甚至都低下了頭,不敢拿真眼去看高傑,用側眼的餘光偷瞄去,仿佛看到一條正在沉默著的豺狼,隨時就要吃人。 高傑放下了地圖,看似閑庭信步般向李本深走去:“怎麼回事,說清楚。” 李本深一麵將攥緊的書信交給高傑一麵說道:“信上說,黃蜚現在四萬人剛出淮安,但是黃得功已經帶了三百人馬去接應黃蜚了,算著路程,過兩天應該就能到高郵了。” 高傑一邊聽著一邊看著信。眾將聽完了李本深說的話,也都在等待高傑的態勢。因為在座的誰都知道,高郵已經是興平伯的地盤了! 高傑看完了信,冷冷得笑了起來:“好啊,真欺負到我頭上了。” 高傑隨後踱步了兩圈,扭頭吩咐起那位幕僚:“傳我的令給胡茂禎,讓他也安排三百人馬在高郵伏擊黃得功,再讓他派一千人去奪儀真。和他在信裡說,做不到的話就不要來當我北伐的先鋒了。” 語氣平淡之至,仿佛隻是在噓寒問暖一般。 然後高傑扭頭轉向眾將:“這種小事,無傷大雅。我們繼續商議出兵的事情。” --- 而在南京奉先殿,馬士英和薑曰廣也在弘光皇帝麵前對峙。 薑曰廣首先大聲說道:“皇上以親以序立,臣實在不知馬士英有何功!” 馬士英毫不示弱應答:“臣無功!都是爾輩欲立疏藩,絕意逢迎,所以才成了臣之功!” 看著薑曰廣默然不言,馬士英冷笑道:“若不是爾輩為潞王造勢,臣何功之有?!陛下,此等乖張之輩...” 上首的弘光皇帝溫聲打斷了馬士英的話:“馬先生、薑先生,潞王是朕的叔父。立朕叔父,亦其分耳。兩位先生都是國家棟梁,請不要為往事再起沖突了。” 隨後示意讓韓贊周請薑曰廣出去。 馬士英這時候站起來不忿的說道:“陛下何必為這般人說話?隻顧自己清名,全不顧朝綱臣倫。依臣之間,碩鼠之害,都不及此輩禍國。” 弘光皇帝也溫聲安撫道:“馬先生,國事艱難。朕也希望馬先生能顧慮大局。” 馬士英拜倒道:“陛下天之仁,臣願慕賢思齊。” 弘光皇帝這時站了起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攙扶起拜倒的馬士英,握著馬士英的手繼續溫聲說道:“馬先生,朕不通國事,本不應多言。隻是太後已有書信與朕,回朝之後還要修葺西宮,此後還要幫朕大選淑女。這般情形,馬先生,國家財賦能有餘力嗎?” 馬士英此時也失了聲。江北四鎮,湖廣楚鎮,還有各地人馬,和新募的京營。就算要支付各處軍費都已經捉襟見肘,堪稱入不敷出了。 但是眼下這情形卻又不能不應,隻能應答道:“天家之事,臣不敢辭其勞苦。為臣之道若不能替君父分憂,臣萬死亦不能贖罪。何況如若真讓太後無殿宇侍奉,置陛下於何處?臣定當鞠躬盡瘁...” 弘光皇帝挽著馬士英的手打斷道:“不必如此,馬先生盡力而為即可。” 當空烈日,馬士英都記不清自己是怎麼走出奉先殿的了。 他抬眼望去,心中滿是悵然。頭一次開始懷念起自己在鳳陽總督任上頻繁出擊的事情,然後開始計較這幾個月首輔之職的得失了。 --- 督府史可法奏將北伐,明嚴申紀律,如四鎮縱兵淫掠,一體糾參。 興平伯高傑言:“國家士氣,自靖難、大禮、魏檔三大案催折已甚,今乃復從逆為題耶!倘鍛煉過刻,恐聞風懼罪,外樹敵而內益仇。”——《南渡錄》 阮司馬大鋮自受事以來,凡察處降補各員,賄足則用。嘗語曰:“國家何患無財?即如撫按糾薦一事,非賄免即賄求,半飽私橐耳。但命納銀若乾於官,欲糾者免糾,欲薦者予薦,推而廣之,公帑充矣。”——《三垣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