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山山頂再度沖天而起的三道狼煙,配合著其是太行山延伸往大陸澤的餘脈中,最東最後的一座兩百米以上大山的地勢,這下不僅正在率領部隊驅使俘虜和奴隸蟻附攻寨的易川、柳鞅和守衛地峽營寨的封山軍看到了,甚至東西南北的東夷赤狄部族看到的也不在少數。 而易川、柳鞅這邊,狼煙尚未升起之前,戰鬥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中,甚至可以說已經白熱化了。 被許下自由和重賞許諾而驅動的大部分奴隸,終於明白了自己連日來被那個公子連“折磨”,勞動收集的砂石、竹條、木架、繩索有什麼用了。 用拆了營寨的木頭和繩索,那群羽林衛的孤兒們教奴隸們搭起了射程一百三十步的“砲機”;竹條像編房頂一樣編成一個圓頂掛上浸水毛皮,留一個觀察口就是一個絕佳的個人推進掩體;再加上一臺臺木板立起來,斜擋住正麵,再掛上沙袋就完成了的移動幕墻;配合各個零組件在奴隸不知情的情況下分批讓他們打造上交,最後在他們麵前組裝起來的竹梯… 這些祁連走之前留下了藍圖的攻城器械絕不復雜,甚至簡易到無以復加,但易川、柳鞅驅使奴隸連日趕製出來後,還是被祁連描繪的這套由簡易砲機、竹編掩體、鉤援(雲梯)等等器具完備地構成的,係統到他們隻需要按部就班,就一定能攻破對方營寨的的設計震驚了。 春秋時期,雖然早有“臨沖”、“鉤援”,甚至復雜的“呂公車”等攻城器械,但是應用次數很少,而且結構龐大復雜。 更重要的是自周公平滅三監之亂以來,循禮法的諸夏之間的戰爭幾百年之間都不用酷烈的攻城手段了,基本就是采用遵循戰禮、約期定地的君子之戰決定爭端。 那種貴族式的戰鬥,規模小的時候和聚眾械鬥的區別也不大了,有一整套特別的“玩法”,比如不興無名之師、不殺使者、不追逃兵、不殺受傷和棄械的士兵、不抓上了年紀的老兵,平民不上戰場,不擂鼓不列陣,不能乘亂偷襲… 所謂“用進廢退”,這些攻城器械的知識不是埋沒在周王室或者各大國的家傳典籍裡,就是被極少部分的貴族作為傳家的“寶貝”敝帚自珍。 而戎狄們掌握這種技術的就更少了,能造雲梯就已經算是有了攻擊手段了,剩下的步驟叫做蟻附。 所以無形之中當這些祁連遺留的器械出世時,讓易川、柳鞅等人驅使奴隸去攻寨時的阻力都減少了不少。 畢竟這些器械的效果是個人都能看出其效用,奴隸們也不是傻子,祁連肯搞出這麼一套能有效降低他們傷亡東西出來,而不是直接用劍戈逼著他們空著手地去消耗敵方箭矢,比較起來,顯然要有誠意的多,再加上有了第一批頂著幕墻成功完成填埋敵軍壕溝的“嘗鮮者”被當場釋放的例子後,多數奴隸基本都願意一搏甚至過於積極了。 畢竟祁連這些天來給他們這些奴隸的待遇也比別的地方高出一截,哪怕高的不多,但是基本的信義算是打下了,所以祁連方的許諾,奴隸們還是願意相信一次的。 於是直到攻寨開始,原本自信滿滿地準備給祁連一方一個教訓的封山軍,反過來一下子就被花樣百出的祁連方的攻寨手段打得措手不及。 以至於本來依靠堅固的營寨,就以為能大量殺傷祁連一方,進而嚴重低估了對手的封山軍,數次從後麵祖乙坡,乃至火石崗繼續緊急抽調兵力,甚至讓五峰山蓼水上封鎖河麵的水手都上岸守寨,才擋住了為了自由和戰利品而瘋狂了的奴隸們的猛烈攻勢。 而好不容易經過一個時辰的血戰,終於扳回局勢,和傷亡慘重的奴隸們戰得勢均力敵,甚至開始占住穩穩上風的封山軍,卻在疲累之際,看到了遠處老巢方向的狼煙。 根本無需其他人說什麼,全線的動搖幾乎是頃刻間就發生了,誰能比把周圍地形爛熟於心的他們更清楚這晴朗無雲的天氣裡,看到自家大本營升起的狼煙意味著什麼? 沒有心思再戰的三寨士卒,甚至等不及後方祖乙坡將領們的命令,直接就鬥誌全無、三五成群地擅自撤退起來。 而去而復返的祁連方軍勢,則是抓住機會一舉接管封山軍的營寨,然後還留下一小部分輕傷員、健婦和剛才積極配合、主動攻寨的順服奴隸駐守後,易川、柳鞅、芳一率領剩餘近三百人,剛才一個時辰的攻寨戰中,隻充當督戰隊壓陣、養精蓄銳的左右卒精銳和輔兵,死死地貼在撤退的敵軍後方,不斷地蠶食著封山軍掉隊的士卒。 兵敗如山倒,大部分隻想早點趕回封山大本營,哪怕那裡真的完全陷落了,也要回去和自己的親人一起成為俘虜的封山遺民士卒們,一路上丟棄了他們能丟棄的一切。 甲胄、兵器、輜重、財貨、戰車… 一直吊在後麵的易川、柳鞅、芳一等人不得不祭出祁連頒布的軍法,狠狠殺了一批擅自脫隊檢拾財物的兵卒,甚至直接把一個伍隊全員斬首,才稍稍壓住部隊,最後還是以兵卒們的家眷要挾,再加上素有威望的芳一和祁連侍女英子一起出麵,許諾保證大家的繳獲平均分配,並且主動帶著抽調上來的健婦營和兩個什隊開始收攏比諸如糧袋、布匹等等大件財物和俘虜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才得以讓部隊繼續追擊。 而就是這,易川和柳鞅還是不得不對士卒們一路上撿青銅兵器,扔掉自己的石頭兵器,撿人甲胄,自己穿戴,以及私藏一些布幣等小件財物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就這麼追著追著,三道峽、祖乙坡、火石崗,一處處險要,都逐漸被逃跑的邢國遺民拋之腦後,由三道峽至封山近四十裡的路程,封山軍大部隊就像是吃了藥一樣,哪怕掉隊被俘虜的士卒都接近四百人了,差不多達到他們這次出兵的三分之一,超過祁連一方追擊的正兵總和了,還是在前麵玩命地跑。 而緊急審訊後,得知封山軍留守本據的人員,還有千五百之眾,其中還有二百青壯和五十甲士的柳鞅、易川等人卻根本不敢不追,甚至還想追得更快。 除了追到火石崗後,實在是追不動的一百多兵卒和同樣氣喘籲籲的易老頭被留了下來保護後路之外,柳鞅帶著重新拋下輜重和繳獲的近兩百人,駕著繳獲的戰馬和戰車一路繼續狂追,甚至還讓南宮帶上羽林衛那群小子,死馬當活馬醫地全部配備馬匹,試圖讓他們繞到前麵去堵截。 封山軍跑,柳鞅就追,越跑越遠。 封山軍跑,南宮就堵,可就是堵不回來! 追著追著,柳鞅都快被喚醒了昔日跟隨舊主邢井公逃亡的慘痛記憶了,彼時彼刻和此時此刻,竟能如此相似! “咱們邢國人是真能跑呀!”柳鞅眼看著自己戰車的馬匹硬是跑得口吐白沫,倒地不起,心中悲鳴道…
第102章 殘存亦末路(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