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商貿坊市尚沉浸在一片靜謐之中,街道尚未被熙攘的人流喚醒,隻偶爾傳來幾聲雞鳴犬吠。 日興糧號的夥計揉著惺忪睡眼,打著連天的哈欠,費力地推開沉重的店門,準備迎接新的一天。 就在這寧靜得幾乎能聽見陽光灑落青石板的聲音之時,一具血跡斑斑的屍體宛如斷線風箏般直挺挺地栽倒在店鋪門檻之內,險些撲進夥計懷中。 那屍體麵目猙獰,傷痕累累,夥計登時臉色煞白,雙腿發軟,近乎失禁。 他本能地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隨後便跌跌撞撞地沖向後堂,哭喊著要找掌櫃稟報這件駭人聽聞的事。 這一下,日興糧號內瞬時炸開了鍋,掌櫃聞訊趕來,夥計們紛紛聚集,眾人麵色各異,議論紛紛,圍繞在那具淒慘的屍體旁,惶惑不安的氣氛彌漫在整個店鋪。 曹掌櫃疾步奔至事發現場,身後還跟著龍雀堂的幾名健碩護衛。 其中一人瞥見屍體麵容,遂悄聲貼近曹掌櫃耳畔,低聲陳述著他辨認出的身份信息。 麵對此景,曹掌櫃並未顯露出絲毫慌亂,他立即下令所有人不得聲張,迅速將屍體移入店內,並安排妥當清理現場,務求不影響日興糧號的正常運營。 其間,一名年輕夥計略帶遲疑地詢問:“大掌櫃,這事情...我們是不是應該報官處理呢?” 曹掌櫃厲聲訓斥道:“眼下穀倉剛遭遇那場蹊蹺的大火,咱們頭上還頂著未解的嫌疑,這時候若是再拎著一具來歷不明的屍體去官府報案,豈不是自己往漩渦裡跳,引火燒身?你們做事都要用腦子想一想!” 聽到這話,眾夥計皆低頭不語,各自默然投入到清理工作中。 此刻,消息靈通的夏夢娥亦聞風而來,疑惑地詢問曹掌櫃發生了何事。 曹掌櫃不動聲色地遞了個眼神,兩人隨即步入內室,決定在那裡私下商議此事。 屋門緊閉,曹掌櫃壓低聲音向夏夢娥稟告:“小姐,據我判斷,這具屍體乃是日前泄露王家糧庫位置的略西商號夥計,被人殺害後,特意拋擲在咱們糧號門前。” 夏夢娥聽罷,秀眉微蹙,不解地回應:“王家的人被害,怎會將屍體棄於我們這裡?這其中有何深意?” 曹掌櫃沉吟片刻,品出了其中的陰謀意味:“小姐,我推測這極有可能是王家人所為,目的在於殺人示警,畢竟我們找到了他們的藏糧,並一度將其成功轉移出來。” 夏夢娥柳眉倒豎,眼中閃爍著憤怒的火花:“可是,那些糧食最終還不是被他們再次奪回去了嗎?那個王傲,偽善狡猾,這筆賬我一定要跟他清算!” 曹掌櫃接著分析:“此事確實蹊蹺,既然王家早已設下圈套半途截糧,為何當初不在穀倉布下重兵,直接阻止我們的行動呢……” 夏夢娥憤慨地一掌拍在桌上,“這就是王家人的德行,做事情扭捏作態,背地裡行陰損之事,表麵上卻又擺出一副正義凜然的模樣。我看王傲下一步必定會把這攤渾水往我們身上潑。但他可別忘了,姑奶奶可不是好惹的。” 曹掌櫃若有所思地說道:“小姐,屬下覺得奇怪的是,我們派出的龍雀堂頂尖殺手竟然全部失蹤,這種狠毒且高效的手段,並非王家一貫作風。這不由得讓人猜想,背後是否潛藏著某個未曾預料的強大勢力?” 夏夢娥側首瞥向曹掌櫃,言語間透出一絲狐疑,“你是說,這其中或許有趙泰來插手的可能?” 曹掌櫃連忙澄清:“小姐誤會了,這隻是屬下的一種揣測而已。” 夏夢娥鼻息微哼,頗為不屑地指出:“趙泰來雖在越州地界稱雄,但也未必有能耐徹底消滅我們精心培養的冥火級殺手。紀氏票號幾家之所以被他們驅逐,一方麵是因為彼時王家尚未將重心移到此處,另一方麵也是因為此地在他們眼中本就無關痛癢。而今我們夏家與王家針鋒相對,寸土必爭,就如同大象翩翩起舞,大局已定,哪容得區區小角色趙泰來有施展拳腳的空間。” 曹掌櫃意味深長地提醒道:“小姐,坊間流傳著一些傳聞,據說三殿下身邊匯聚了不少隱秘力量,連越州的四大世家都曾在與他的交手中吃過大虧。” 夏夢娥聞言,卻是昂首放聲一笑,雙手叉腰道:“提起三殿下,我還記得前幾天與他同席飲酒,他不過是個公認的炎國王朝第一紈絝罷了。” 曹掌櫃聽聞此言,驚訝之餘不禁脫口而出:“原來小姐竟曾與三殿下有過一麵之緣!” 他審視著夏夢娥,關切詢問:“那次相遇,小姐您沒遇到什麼不利的情況吧?” 夏夢娥臉頰微紅,嬌嗔道:“曹掌櫃,你想什麼呢!” 曹掌櫃立刻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忙低頭賠罪,收斂起剛才的冒犯之意。 夏夢娥的心思再度集中在王家的糧食,“曹掌櫃,繼續追蹤那些糧食,咱們一定要把他們搶到手。既然我們在越州與王傲狹路相逢,就必須在這片土地上力挫他們。” “一切聽從小姐安排!” 緊接著,曹掌櫃又慎重其事地詢問:“小姐,關於三殿下那邊,是否需要我們采取一些應對措施?” 夏夢娥輕輕揮手,胸有成竹地道:“當前正是大王子和二王子為了儲君之位爭鬥得如火如荼之際,而三王子陳驍早已被視為這場角逐的局外人。你看,即便在他的封地越州,局勢也紛亂如麻,他的影響力僅限於漁翔城這一隅之地,實不足以對我們構成威脅。因此,目前我們隻需全力以赴,集中力量對付王家即可。” 當下,王家與夏家正在政界、軍界、糧食供應和商業領域展開了全麵而激烈的較量。 然而,不容忽視的是,越州軍在應對駱西人的叛亂中名存實亡在此背景下,王家憑借對駱西人的巧妙籠絡與利用,已在各方角力中占據了顯著優勢。 夏家憑借著日興糧號的強有力入駐,在糧食控製方麵穩居領先地位,盡管夏家同樣擁有票號,但在財力和手腕上相較於王家仍稍顯薄弱。 然而,夏夢娥堅信勤能補拙,決心通過不懈努力,讓夏家票號深入滲透越州的商業脈絡。 即便如此,夏家在越州的起步階段已落後於王家一步。 為此,夏夢娥將關注焦點轉向了舉足輕重的人物——樊經。 曹掌櫃洞察秋毫,“小姐,樊經在越州官場上屹立不倒多年,足見其非同一般的手段與智慧。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們數次對其發起的刺殺行動均未能成功,顯然此人對風險的防範意識超乎常人。也許,我們需要轉換策略,嘗試與他建立合作關係。” “誠然,若能贏得樊經的支持,無疑將極大地助推我們快速打開在越州的局麵。不過據我所知,王家也未曾吝嗇在其身上下血本,但效果似乎並不明顯。這個樊經既無意高居廟堂,也不追求富甲一方,實在難以捉摸他真正的訴求所在。” 此時,一名夥計適時呈上一封來自總號的信函,曹掌櫃即刻拆閱,隨著視線的移動,他的臉色愈發難看。 夏夢娥察覺到曹掌櫃的情緒變化,好奇追問:“總號有什麼指示嗎?” “小姐,總號又在催促我們了,他們聲稱自己並非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沒有責任無條件支持越州百姓。按照我們現在持續虧損的狀態,總號表示已無法承受這樣的財務壓力。” 夏夢娥勃然大怒:“那些總號的人和王家沒什麼兩樣,眼裡隻有銅臭,沒有長遠眼光!眼下我正全力追蹤那些流失的糧食,怎能隨意上調價格?” 麵對夏夢娥的不滿,曹掌櫃一時左右為難,隻能在原地焦躁地徘徊不定。 而夏夢娥突然靈光一閃,“曹掌櫃,我想到個對策,我們可以暫時提高價格,借此逼迫那些糧食流向顯現,屆時我們就可以順藤摸瓜,找對方清算舊賬。” 正當曹掌櫃還在消化夏夢娥的計劃時,一名夥計神色慌張地跑來稟報:“小姐,掌櫃的,我們剛剛收到情報,略西商號正在暗中接觸王家的糧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