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陳寬的倒戈。 文臣縉紳陷入了被動之中。 從一開始,今日這場廷議,就完全變了味道! 內閣三閣老原本好端端的計策,全都被破壞殆盡! 吏部尚書馬文升這把尖刀,甚至剛剛出鞘,就被司禮監給硬生生地按了回去! 事情,怎會變成這樣? 可陳寬既然選擇了出手,就不會給文臣縉紳思考的時間。 “元輔,諸位,議一議吧,這田怎麼個還法?” “此事你們比較拿手,我內廷就不參與了,交給戶部去做如何?” 陳寬笑瞇瞇地看著向戶部尚書韓文。 此刻韓文也有些坐蠟了。 湯昊見此情形,忍不住暗自喝彩。 不愧是內廷大璫啊! 這陳寬跟張永簡直不在一個水平線上麵! 小皇帝興沖沖地低聲問道:“野湯昊,陳寬為什麼要這樣做?故意把還田的事情扔給戶部?” “這就是陳大璫的高明之處啊!”湯昊低聲贊賞了一句。 “說白了,文臣縉紳發起的第二波攻勢,就是抓住劉瑾等人的惡行罷了。” “但是劉瑾、穀大用這些家夥的惡行,除了廣置皇莊侵害百姓這一條外,其他那些都算不得什麼。” 話聽到這兒,小皇帝頓時一愣。 “野湯昊,你這話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劉瑾、穀大用等人得惡行,你這個小皇帝要被大鍋,你的罪過最大!” 湯昊沒好氣地笑罵道:“但凡你這個小皇帝正常一點,都不會被這些死太監哄得團團轉,平白讓文臣縉紳抓住了機會。” 朱厚照一聽這話,頓時就怒了。 “死湯昊你不要太過分!” “跟你說正事兒呢!” 湯昊撇了撇嘴,目光看向了臺下的群臣。 “他們其實真正抓住的把柄,就是八虎閹人廣置皇莊一事。” “因為韓文先前說的那些,不過都是影響你這天子一人罷了,讓你頑劣荒唐一些,於國危害還還沒有那麼大!” “但是這三百多所皇莊卻不同,這是明明白白地侵占田地戕害百姓,長此以往下去甚至會動搖大明王朝的社稷根本!” 此話一出,小皇帝頓時就有些慌了。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不過是想撈點銀子,所以讓劉瑾、穀大用等人去置辦皇莊,竟然會產生如此嚴重的後果! 小皇帝雖然性子頑劣了一些,但他終究不是什麼無道昏君,他這心裡麵還是記掛著大明王朝的江山社稷。 隻要一提到跟社稷有關的事情,他都會無比重視。 “朕知道錯了,野湯昊你快點想辦法解決!” 朱厚照用近乎哀求的語氣開口道,他現在隻信任湯昊,也相信這個野人能夠處理好此事。 湯昊聞言苦笑著搖了搖頭,低聲道:“別急,看看陳大璫秀操作,他可不是張永之流!” “他之所以主動提出,讓戶部負責此次廢莊還田,其實就是給這些文臣縉紳一些好處,堵住他們的狗嘴,讓他們別再揪著此事不放了。” “隻要文臣縉紳答應了,那皇莊一事就到此結束,文臣縉紳也沒有什麼把柄可以繼續發難了!” “好好看,好好學,這都是你這個小皇帝以後要做的事情!” 朱厚照聞言神情一肅,迅速移回目光,看向了臺下廷議。 而戶部尚書韓文麵對這樣一塊到手的肥肉,卻是壓根就不敢表態,直挺挺地看向了內閣三位閣老。 此刻老首輔劉健臉色很是難看,這還是多年以來,他這位元輔大人如此失態的時候! 短暫思索之後,劉健就想明白了原因,為何司禮監會突然倒戈,力保八虎閹人! 原因恐怕隻有一個,小皇帝給出了陳寬、蕭將等人無法拒絕的籌碼,比如承諾短時間內不會讓八虎閹人進入司禮監,讓他們安安心心地執掌司禮監! 也隻有這個原因,陳寬這位司禮監內廷大璫才會調轉矛頭,狠狠刺了文臣縉紳一刀! 劉健真正憤怒的地方,不僅僅隻是因為今日難以鏟除八虎閹人,他更擔心的是,日後內閣會受到司禮監的壓製! 司禮監的職權是什麼? 是批紅! 而內閣的根基是什麼? 是票擬! 若司禮監存了心地跟內閣爭鬥,全力壓製內閣,所有內閣票擬意見全部不予批紅,那他們這些內閣閣老的地位就會變得極其尷尬,甚至還遠遠不如六部尚書或者都禦史! 畢竟六部尚書和都禦史,都是掌握實權的朝堂重臣,而他們這三個內閣大學士,雖然名義上兼著什麼尚書、侍郎的名頭,實際上一切權力都來源於內閣,來源於票擬! 要是內閣票擬被司禮監給全部駁回了,那內閣就是徹底廢了。 別說什麼統領六部了,他們隻會淪為永樂年間那樣,一個皇帝陛下的顧問機構罷了。 “元輔大人,意下如何?” 陳寬再次笑瞇瞇地開口。 劉健聞言沒有回答,而是看向了緹帥牟斌。 “緹帥,此事當真?” “錦衣衛可有什麼確鑿證據,證明皇莊一事乃是那些小宦官所為?” 牟斌聞言故作鎮定,再次取出了一份供詞,遞給了老首輔劉健。 “元輔大人,經我錦衣衛查證,皇莊一事……確實如此!” “劉瑾、穀大用等人雖然巧立名色,大量進獻官民田地,將其置辦成皇莊,但是真正戕害百姓的,其實是他們手底下那些義子名下,為了哄取劉瑾、穀大用等人歡心,所以肆意妄為,敗壞內廷名聲!” “昨日我接到陛下的命令之後,當即帶著緹騎傾巢出動,將一乾人等全部緝拿下獄,然後連夜審訊,查明了實情!” 聽到這話,劉健有些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甚至都不再去看那些供詞一眼。 錦衣衛指揮使,一向為人正直的緹帥牟斌,現在真的也徹底變了嗎? 誰不知道這些太監喜歡收乾兒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將其視為衣缽傳人,大小事情都是交給這些乾兒子們去辦! 結果你現在告訴我,八虎閹人他們也是被哄騙的,真正戕害百姓之人,正是他們那些乾兒子們? 多麼可笑啊! 牟斌的表現,讓群臣都很是失望。 但是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他們一切謀劃,全都付諸東流了! 八虎閹人,是除不掉了! 元輔大人不開口,謝遷卻是忍不住了。 “陳大璫,如此說法是不是太過可笑了些?” “究竟是何人置辦的這些皇莊,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若非這些八虎閹人授意,他們的義子名下又怎麼敢如此肆無忌憚?” 謝遷就是謝遷,眼睛裡麵容不得一點沙子。 但是,陳寬同樣是陳寬,現如今的內相,說起來體量還要高出他謝遷一個級別。 “謝學士,方才咱家已經說過了,咱家不知道他們哪裡來的這般狗膽!” “如果謝學士非要想知道的話,那自己去詔獄死牢裡麵問吧!” “陳寬,伱不要在這兒信口雌黃,若非劉瑾等人指使……”謝遷大怒,當場就直呼其名。 可惜這一次,他挑錯了對象。 陳寬瞇起了眼睛,冷喝道:“謝遷,注意你的身份!” “咱家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還輪不到你一個內閣學士對咱家指手畫腳!” 撕破臉? 那又如何! 司禮監可不會怕內閣! 反倒是內閣受製於司禮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