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馬家做生意,這是王烈在來大足的路上發現馬祥麟對西域馬很感興趣以後臨時起的決定。 當時他不肯跟馬祥麟多說關於西域馬來源的事情,倒也不是防備於他或者馬家,而是單純的懶得多浪費些口舌。 在馬千乘和秦良玉兩人身體健康還在世上活蹦亂跳的前提下,馬祥麟在家裡基本沒有什麼話語權,家裡邊能夠下決定的隻有夫婦兩人。 所以即便王烈當時和馬祥麟好好解釋了,還得再跟馬千乘夫婦說一遍。那還不如不和馬祥麟說直接找上馬祥麟談生意。 白桿兵的赫赫威名王烈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實際上在京城王烈接到馬千乘寫來的信件時,就已經在想著怎麼能從他們手上弄點白桿兵出來。 於是就有了這場交易。 其實說是交易有些勉強。交易的根本就是兩方提供的東西都得是等價物。很顯然,兩百匹種馬和讓馬家幫忙訓練兩萬白桿兵明顯極不等價。 後者隻是一錘子買賣,訓練完兩萬白桿兵以後就算完事了,即便這兩萬白桿兵全都在王烈麾下被損失殆盡,馬家也沒有義務幫助王烈補充,算是消耗品。 可兩百匹種馬那是能夠幫助馬家世世代代提供優良的純血西域馬啊! 實際上別說種馬,王烈就算說是分期付款兩千匹西域馬來換取兩萬人的訓練資格馬千乘都得趕緊答應生怕王烈反悔。 結果肯讓王烈主動吃虧也要促成這場交易,則是純粹的因為對馬家、秦家的敬佩。 馬家的忠良是經歷過歷史的檢驗的。 在沒有大梁的歷史上,馬千乘被一名太監構陷致死,原因僅僅隻是因為當時馬千乘身體抱恙無法迎接這位太監導致其心生不滿。 在這樣的前提下,身為馬祥麟正妻的秦良玉仍然對朝廷沒有半點記恨表現在行動上。反而在天啟元年的渾河血戰,秦家盡了最大的力,自備糧草跨越大半個大明版圖出兵,在渾河對岸幾千白桿兵殺得後金韃子最終隻是慘勝。 如此忠於國家之人,王烈雖然不可能白送西域馬,但吃一點虧用西域馬做交換在麾下搞一些白桿兵,還是很願意的。 “明人不說暗話,王公子,這些種馬我確實很想要。既然公子願意割愛,那某便受了。今後但凡有任何事,我馬家一定站在公子這邊!” 馬千乘雖然是個粗人不怎麼會說話,但這場交易是王烈自己主動吃了虧這點他還是能看得出來的。所以憋了半天,馬千乘向王烈一抱拳,說出了這番他自己覺得很有誠意的話。 “當家的,這怎麼能行?” 秦良玉看了馬千乘一眼,補充道 “王公子的情意,我們夫婦記住了。但若公子隻是想要培養一些士兵,萬不可以種馬來進行交易。若公子真的肯願意拿出些許種馬,那也不說什麼人數限製。” “凡是公子的人,都可以送來接受訓練,不管是馬家還是秦家都一定會竭盡全力幫助公子。而且在今後公子若有什麼用得到的地方,我們兩家也一定會盡力幫助。” 秦良玉這話就顯然是個正兒八經交易的架勢了。 其實這也沒錯。真要是按照王烈所說的來辦,那馬家和秦家平白無故受了王烈一個不小的恩情,以後在麵對王烈時終歸會矮上一頭。 經由秦良玉這麼一說,至少在麵上,這是一場公平的交易,但歸根究底還是馬家、秦家賺麻。 種馬送過來,隻要後世子孫不作,那石柱就永遠不會缺西域馬的產出。但對王烈不一樣,馬千乘夫婦交易的對象是王烈,也就是說“無限製訓練士兵”這點隻對王烈有用。 如果是王烈的子孫,那頂了天馬家和秦家看在長輩們的交情上幫著有限的訓練一些。 更別說王烈也絕對不可能無限的送人來訓練。 即便將來王烈一路扶搖而上能夠管轄一省之兵甚至坐到他爹現在的位置上且能拿到一些實權,能夠送來訓練的也超不出兩萬人太遠去,交易的本質還是與王烈提出來的要求差不了太多。 人情債上,卻是大有說頭。 別看秦良玉和馬千乘言語最後表達的態度一樣,都是什麼有用得到的地方一定會盡力相助,但按照王烈所說的來交易,這人情是欠在明麵上。 今後王烈真的有事找上馬家秦家,那有這個人情擺在這裡馬家和秦家除非願意背一個背信棄義的名聲,否則就必須要盡全力幫助王烈。 明麵上看起來似乎並無什麼不妥。但秦良玉必須要多想的就是——萬一此事會讓馬家、秦家卷入什麼政治上的糾紛呢?萬一王烈說了這麼多,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本質意義上就是為了讓馬家秦家欠他這麼一個大人情呢? 前麵王烈說的確實好聽,什麼欽佩於馬家和秦家的名聲才有了這場交易,秦良玉當然願意相信這是真的。可還是那句話——萬一呢? 不要忘了,王烈現在自己是個知府。已經算是政治場裡的人了。而且還是個有著不小規模政敵的政客。 不管什麼話,經過政客的嘴說出來,可信度甚至連青樓妓子說出的我愛你都不如。至少後者確實還有不少真誠的案例。而前者......幾十年甚至百年能出一個重情重義說話算話且在官場混的不錯的就已經很是不易。 秦良玉不可能因為覺得王烈是個不錯的年輕人就盲目地將馬家秦家綁在他身上,這就不是一個理智的人應該乾出來的事。 現在經由秦良玉把交易內容一變,這人情就從明著欠變成了大家心知肚明的暗著欠,操作空間一下就有了。 真要是以後王烈因為什麼政治場上的事情要來拉馬家、秦家下水,那兩家也就有了轉圜的餘地。 “秦將軍說得對。此事確是烈思慮不周。既然如此,那便按照秦將軍所言來辦便是。倒是今後少不得要麻煩諸位幫烈訓練將士了。” 還在官場時間不長的王烈當然不可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個中緣由,隻是以為秦良玉不好意思占他便宜,那也就無所謂。 所以王烈臉上的笑意壓根就沒有任何的變化,順著秦良玉的話便直接一杯酒下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