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周倉搖著因宿醉而頭疼的腦袋,才想起自己忘了一個人——昭姬。 轉念一想,住在裴元紹那裡,也不會有人去難為她,待此間事了,再去把她送到陳留,然後再轉道去洛陽也不遲。 洗漱畢,楊鳳的侍女來請。 跟著楊鳳的侍女一路前行,見那侍女不時回頭看自己,周倉覺得好笑,於是問道:“不認識啦?以前在葛陂不是見過嗎?” 侍女抿嘴笑了,回說:“見過是見過。就是不知道你有什麼魔力,叫我家小姐念念不忘。” 周倉聞言,嚇的險些跌倒,失笑道:“哈哈,誰要是被他惦記上了,那可是連覺都要睡不好的。” “那我聽說你昨個夜裡睡的可香!” “打住打住。被她聽見,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侍女捂嘴偷笑,不再說了。 侍女領著周倉,一直走到楊鳳居住的小院裡。 周倉站在門口,高聲說道:“草民周倉拜見校尉大人。” “來人,把這刁民拉出去,打三十大板!”屋裡,楊鳳威嚴地嬌喝道。 周倉知她是玩笑話,配合說道:“草民冤枉,望大人明察秋毫。” “少跟我耍嘴皮子了。進來吧!” “草民遵命!” 進了屋,見楊鳳未穿外袍,正對著鏡子梳妝,周倉雖然見過這種場景,但此時侍女在旁,心裡覺得有些不自在,笑著掩飾說:“你才起啊?我可以在外麵多等一會。” “昨天一時高興,多喝了幾杯。我一會就好,你還沒吃飯吧?待會一起吃。”楊鳳說著,對侍女們擺擺手。 侍女們識趣地退了下去。 楊鳳一麵做著妝容的收尾,一麵說:“還沒問你呢!怎麼在山上待那麼久?我派人去問了好幾回。” 沒了侍女,周倉自在多了,回道:“在山上養好傷,又拜了師父,學了幾年槍棒。” “那怎麼又下山了?” “有交待任務唄!” “那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準備先去洛陽。” “你去洛陽乾什麼?”楊鳳轉頭看著周倉。 周倉哈哈一笑,說:“這是師門任務,我得保密。” “有什麼了不起!”楊鳳扭過頭去,把後腦勺對著周倉。 周倉尷尬地笑笑,對楊鳳的脾氣還是有心理預期的。 沉默了一會,楊鳳化完妝,站了起來,幽幽地說:“是要去見你的孟玉樓吧?” “她?” “怎麼?對我還藏著掖著?” 周倉尷尬地撓頭,笑嗬嗬地說:“你就別拿我開玩笑了。我跟她不是一路人。” 楊鳳聽了這話,臉上露出笑容,拉著周倉的手說:“走,吃飯去。” 看著楊鳳的笑臉,周倉感覺整個世界都明亮了。與昨日的男裝打扮不同,今天的楊鳳薄施粉黛,描眉畫眼,搖身一變,成了一位千嬌百媚的美婦人。 “她不會是喜歡我吧?”周倉連忙搖頭,把心裡不切實際的幻想甩掉,在心裡對自己說:“幻覺,一切都是幻覺。自以為是的錯覺!” 侍女們見楊鳳和周倉攜手而出,無不麵露笑容。整個房間裡都是曖昧的氛圍。 周倉卻是額上冒汗,如坐針氈,連看楊鳳都不敢看一眼。 楊鳳邊吃邊說著話,周倉隻是“嗯嗯”地應付著。 正難受著,侍女來報:“於毒來請。請小姐和周倉今日赴宴。” 周倉聽到,一下就站了起來,應道:“好好。他在哪?” 侍女不看周倉,卻看向楊鳳。 楊鳳擺擺手,把侍女打發下去,對周倉說:“急什麼?快中午了再去也不遲。” 周倉隻好又坐下,挨到楊鳳準備停當,一起去於都的蒼巖穀赴宴。 一連幾日,周倉不是在宴席中,就是在赴宴的路上,真個是醉生夢死! 周倉這邊過的瀟灑,裴元紹那邊卻是愁眉苦臉,隻因昭姬這個燙手山芋。 周倉初上山時,去的是裴元紹的臥牛山,然而在臥牛山上屁股還沒坐熱,又轉去了朝歌鹿腸山,把昭姬落在了臥牛山上。 最最關鍵的是周倉什麼都沒交待。 在朝歌鹿腸山上大宴一場,裴元紹返回臥牛山,卻聽到屬下匯報昭姬的事。裴元紹沒有得到周倉的任何交待,順其自然地把昭姬當成了周倉的內室。兩人不僅同行,而且昭姬梳著出嫁後的女人才梳的頭發。 但裴元紹心裡也有些疑惑:若是大哥的內室,大哥怎會閉口不言? 然而,楊鳳對周倉的喜歡,整個黑山人盡皆知。裴元紹怕壞了周倉的好事,不僅不敢去問周倉,還命令所有人嚴加保密,不許走漏半點風聲。對於如何處置昭姬,裴元紹自作主張,命人嚴加看管,但要好吃好喝地供著,把她當成了大哥的女人。 昭姬被人一窩哄地弄上了臥牛山。一開始,見這些山賊對自己十分客氣,又把周倉奉為上賓,昭姬倒也不怕,心裡好奇居多,心想:這些山賊都是周倉的朋友?聽說山賊殘害百姓,殺人不眨眼,這些人也沒有傳聞中的那麼可怕! 可一連過了幾天,昭姬都看不到周倉的人影。又見幾人不分晝夜地監視著自己,昭姬不禁疑神疑鬼起來。 這天,昭姬偷聽監視自己的兩名山賊閑聊。 一名年輕山賊抱怨說:“當家的叫咱們這樣看著,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另一名中年山賊拍拍他的肩膀說:“老弟,急什麼?這可是美差,別人想乾還乾不成呢?” “什麼美差!跟坐牢沒兩樣,憋死俺了。” “你就是個榆木腦袋!你知道咱們看著的是什麼人?” “什麼人?” 中年山賊壓低聲音說:“壓寨夫人!” 年輕山賊明顯不信,提高了聲音說:“什麼壓寨夫人!俺可不信。真是壓寨夫人,這幾個晚上了,當家的都不來?” “你懂什麼!也不怪,你不知道這裡麵的淵源。” “什麼淵源?” “你可知周倉大哥是什麼人?和咱們裴當家是什麼關係?” “聽說周倉大哥跟楊長老是老相好?” 中年山賊把眼一瞪:“你懂個屁!周倉大哥原來是黃巾力士。黃巾力士你知道嗎?大賢良師的貼身護衛。”見年輕山賊一臉震驚,中年山賊心中得意,繼續滔滔不絕:“後來,大賢良師仙逝,官軍又打來了,咱們黃巾軍一團亂麻。就是那個時候,裴當家還有咱們這些沒本事的,跟著周倉大哥,從廣宗一直打到下曲陽。也不知道打了多少仗,反正都是輸的多贏的少,一直在逃命。要不是周倉大哥帶著,咱們這些兄弟沒一個能活下來。後來,仗打完了,周倉大哥也不知道去哪了。咱們就混在流民裡逃難,結果在汝南葛陂遇到了周倉大哥。那時候,周倉大哥就跟楊長老在一起了。葛陂會盟你聽過吧?” “聽過,聽過。” “那也是一場大戰。當時,朝廷的鷹犬摸進了咱們內部,起哄搗亂,與官軍裡應外合,殺了咱們不少人。朝廷的鷹犬裡有個叫刀疤和尚的,一身硬功夫練到了出神入化,毫無破綻。險些殺了楊長老他們,幸虧周倉大哥及時趕到,舍命拖住了刀疤和尚,還殺了李鬼。最後等來了張牛角、張燕和楊長老他們,才把那刀疤和尚擊敗。自那以後,周倉大哥就不露麵了,咱們跟著楊長老到了這裡,才紮下根腳。臥牛山這麼好的地盤,靠著大路往來客商又多,憑咱們這些人手,你覺著占的住嗎?” 年輕山賊搖了搖頭,說:“不能。” “那為啥沒人搶咱們的?” “為啥?” “一是楊長老向著咱們,二是那些頭目都知道臥牛山真正的當家不是裴當家,是周倉大哥。” 年輕山賊瞪大了眼:“你是講,周倉大哥是咱們的大當家?” “你好好琢磨吧!”中年山賊壓低聲音,又補了一句:“現在藏著掖著,是怕楊長老臉麵上不好看。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等周倉大哥娶了楊長老做大,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個主給周倉大哥做小,咱們兄弟也能跟著沾點光。” 昭姬不聽則已,一聽頭皮發麻,魂飛天外。 昭姬呆呆地坐在床上,心想:“怪不得周倉要先到太行山,怪不得他們對我這麼好。原來是把我騙來做小,周倉你這個騙子!”想了又想,昭姬篤定兩名山賊說的不會有假。除了這個,昭姬想不出別的解釋。 昭姬回想起自己拿一百兩銀子收買周倉,不禁覺得可笑。想來想去,昭姬開始感嘆起自己的命運來。 命運何等不公! 我自幼好學,才識過人,卻是女兒之身。嫁與河東衛仲道,郎才女貌,卻又少年守寡。爹爹心疼女兒,迎接還家,卻又屢遭劫難。如今身陷囹圄,進退不得,將來若委身草莽之賊,如何生活?豈不是將爹爹老臉丟盡?蔡氏一族也因此蒙羞。 昭姬越想越委屈,嗚嗚咽咽地哭到半夜。昭姬骨子裡的倔強迸發出來,抹抹眼淚想:“橫豎不過一個死字。與其在這等著造人淩辱,不如拚死一搏,逃得出去便逃,逃不出去就以死明誌。” 其時正是後半夜,夜靜人困。看守昭姬的兩名山賊把院門鎖上,在門外的小屋裡睡的死死的,昭姬趁著月色爬上院子裡的棗樹,借著棗樹爬上屋脊,從屋簷跳了下去。 次日,看守送飯,不見人應,才知昭姬已經逃走,急忙報知裴元紹。 裴元紹聽了,急忙帶人尋找,可尋了一遍,都沒找到昭姬的蹤影。 於是,裴元紹一麵命人繼續尋找,一麵派人前往朝歌鹿腸山告知周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