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手起(1 / 1)

見武鬆提刀欲走,楊長一個箭步上前,伸手攔下:“哥哥現在就去?”   “男兒有仇即報,省得夜長夢多!”   武鬆言罷不由分說,先脫下自己的孝衣,卻被楊長再次阻攔。   “哥哥聽我一言,西門慶既能買通衙門,咱們現在的一舉一動,說不定已被他掌握,他若龜縮家中不出,總不能殺上門去?”   “嗯...有理...”   聽了楊長分析,武鬆即點頭贊同,並喃喃自語:“西門慶家裡豢有打手,獨身闖入的確不智慧,也許還有陷阱等著...”   “是啊,須得從長計議。”   “還有五天出殯,我不想等入土後才報仇,那樣兄長定難瞑目。”   “我思得一計,可讓哥哥如願。”   “快快道來。”   楊長把武鬆領到武大靈前,確認周圍沒人才小聲說出‘驕兵之計’,即把注意力放在出殯準備事宜上,等西門慶麻痹大意再伺機下手。   武鬆聽後深以為然,不但反復確認出殯流程,還向知縣提前申領俸祿,表示武大辛苦了半生,死後想辦得更風光一些,需要再采買些喪具明器。   知縣不知是計欣然應允,直接送了武鬆一錠大銀,而後楊長作為跑腿單獨上街,以采購喪具明器的幌子走街串巷。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李管事看到武鬆專心治喪,當天夜裡以通風報信的名義,到西門慶家打了一回秋風。   當然,這種小錢進項,不用向知縣上繳,肥了自己口袋。   楊長上街打探消息,並沒自己去尋西門慶,而是找到鄆哥的狐朋狗友,每人發了酒錢專盯西門慶,以及與他關係密切的朋友。   二月二十三上午,楊長得到一則重要情報,明天中午西門慶要宴請京中貴客,地點就在獅子橋下大酒樓。   二月二十五出殯,二月二十四是最後期間。   武鬆這幾日等得煎熬,如果楊長還給不了準信,他已做好準備夜裡登門。   翌日清晨,楊長提前帶刀出門,他要做最後確認。   巳午之交,西門慶帶著心腹玳安出府。   楊長躲在斜對門吃茶觀望,確認無疑才返回衙門報信。   午時兩刻,武鬆與楊長離開靈堂,兩人匆匆往衙外走去,不想半路被人叫住。   “都頭哪裡去?”   “哦?是李管事。”   武鬆駐足回頭,發現竟是知縣心腹李管事,旋即扯了個謊:“那紙馬鋪出爾反爾,之前本來說好的價格,臨了臨了要漲價,三郎處理不下來,我隻能親自走一趟。”   “是何原因?按說不應該啊...”   李管事臉上寫滿好奇,武鬆知道此人心眼多,遂蹙眉解釋道:“無非是要得太急,他們說在日夜趕工,故而需要加些工錢。”   “生意人難免奸猾,他們看都頭急用故意如此,不過喪具明器本不講價,都頭若手頭還短銀錢,大可向恩相求助...”   “算了,恩相已贈得太多,我無顏再去相求。”   武鬆搖頭苦澀一笑,隨即抱拳鏗鏘道:“奸商是欺三郎年少,我可不會與他們客氣,明早要仰仗管事行悼詞,武二先行告辭。”   “小事一樁,都頭治喪要緊,切莫動怒...”   “武鬆省得。”   ......   辭了李管事出了衙,二人徑直往獅子橋趕去,可剛走了兩個街口,楊長就拉住武鬆停下。   “哥哥且慢,得從右邊轉道去趟紫石街,我將刀故意遺忘在紙馬鋪,拿上它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要繞路紫石街?那豈不耽擱了時辰?不用多此一舉。”   “不急於這一時,再說佩刀遲早得取走...”   “你去拿吧,我已經忍了很久,你說急不急?”   武鬆不待楊長回話,已獨自闊步往前疾行,他打算獨自為武大報仇,不想把兄弟拖下水。   等楊長反應過來,武鬆已矯捷走出兩丈,他追了幾步見追不上,便索性到紫石街取刀,尋思等會在獅子橋匯合。   武鬆甩開楊長,僅僅用一刻時辰,就行至獅子橋。   站在酒樓前,能聽到樓上歡笑喧嘩之聲,武鬆對西門慶聲音刻骨銘心,聽到仇人確在樓上,便大踏步闖了進去。   “客官幾位?”   “客官?”   武鬆沒理會迎客夥計,徑直走向後方的木梯,夥計見狀邊追邊喊:“客官,今日二樓已被人包下...”   “嗯?”   武鬆抓住扶手虎軀一轉,雙目兇光驚得夥計定在原地,嚇得不敢再出言勸阻。   大堂掌櫃瞅見此景,招手喚回夥計安慰道:“我看此人有點眼熟,許是西門大官人的朋友,你初來跑堂需得學著看人,別胡亂給自己找罪受...”   “知道了...”   夥計應聲委屈低下頭,心說昨天還讓我待客熱心,現在又來數落不會看人,我跑個堂能掙你多少工錢?剛才那人麵相兇狠,真希望等會吃醉酒鬧事。   跑堂夥計還不知道,他心中的抱怨很快就會成真。   聽到樓梯口有聲響,西門慶誤以為貴客到了,忙囑咐玳安去前麵引路,自己則起身整理衣冠。   旁邊請來作陪的縣中好友,看到西門慶如此鄭重其事,紛紛起身見樣學樣整理,都很想一睹京中貴客之容。   至於貴客是誰?連西門慶也不知道,報信者隻說是楊戩安排的,少說也是他親近之人,故而對旁人賣起了關子。   噔噔噔...   足踏木板,聲音沉重。   玳安臉上堆著笑,喜滋滋跑去迎客,卻看到露頭的武鬆。   “你...”   “玳安,怎不招迎貴客?”   “不...”   聽得西門慶催促,怔住的玳安用小碎步急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口裡慌亂不知所雲,“他...武...”   “好了!”   西門慶已經看見來人,連忙喝住慌張的玳安。   他見武鬆兩手空空,而樓上有自己七八個兄弟,真動起手來根本不懼,便不卑不亢說道:“都頭來此何乾?等會有京中貴人來赴宴,都頭還請快些離去,遲些會有份喪禮奉上。”   “你我無冤無仇,為何讓鄆哥放流言離間?又為何致我哥哥於死地?不與我說清楚,請來天王老子也沒用!”   “嗯?”   西門慶本不是善類,他看到武鬆態度如此蠻橫,心火陡然上頭燃起怒意,冷聲揶揄道:“都頭好沒道理,武大郎被潘金蓮踹死,與我西門慶何乾?至於陽穀縣叔嫂亂倫的流言,不過是我藥房掌櫃臆斷,誰成想鄆哥竟當了真,但如果都頭不買春藥,哪有這等流言?”   “敢做不敢當,非好漢所為!”   武鬆怒目圓睜,捏起拳頭厲聲再問:“最後還有一問,那淫婦在何處?”   “喲嗬,你還想動手?景陽岡打了個病貓,真敢稱英雄?”   西門慶不怒反喜,自從與武鬆接下梁子,前後花去不少金銀,此時心裡也暗自藏著火,很想趁人多出口惡氣,於是歪著頭玩味一笑,出言嘲諷道:“都頭也想嘗嘗滋味?不過現在沒機會了,但我可以大方說給你聽,你家嫂嫂,很潤...”   “哈哈哈...”   “找死!”   就在賓客哄笑之際,武鬆踏地往後重重一蹬,那龐大身軀如魚向前躍出,提拳直往仇人麵門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