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東西——”朱棣被氣的胡子都要豎起了。 “皇祖爺,你那時候要吃藥嗎,是現在那太醫院的張老頭開的那種紅色藥丸嗎,效果怎樣啊,以後有機會我也試試。” “馬上滾出朕的識海!否則我尋遍天下都要把你拉拽到一頭母豬身上!” 朱祁鎮消失的時候,還是那麼無聲無息,朱棣眼前又再回復清明。 瓦剌大營內剛好吹起了收兵的號角,朱棣懸起的心也終於放下,京城又熬過了一天。 朱棣每天都在轅門口的望樓上遠眺,不過這裡離京城實在太遠,所以對於京城的安危,也隻能從瓦剌大營內的動靜去進行判斷。 戶部尚書王佐,內閣學士張益,兩人每天隨行左右,王佐每天把戶部計算的各處軍餉和虧空數據匯報給朱棣,而張益則解答著朱棣隨時提出的這些年裡各種官場和各地戰事詳細。而張益也果然是傳說中過目不忘的才子,朱棣所問的,事無巨細居然都能說得清清楚楚。 “宣宗年間,奴兒乾都司已經形同虛設,女真各部開始做大,韃靼人被瓦剌擠壓,逐漸往北發展,而兀良哈部歸附了瓦剌,朵顏部南遷,這一著為朝廷每年節省了近百萬兩白銀,而且朵顏衛南遷,為邊軍帶來了強大的戰力,當時瓦剌人根本不敢正視我大明一眼。” 朱棣從望樓下來後,一直詢問著關外局勢的演變,張益一點一點的講解,生怕這位現在在百官口中稱頌頓悟的皇帝,有一點點的不明白。 “朵顏南遷,可他們失去了養馬的牧場,在邊關附近,依托大明生存,曾經的蒙古血脈,就變得日漸孱弱,估計現在的朵顏衛,戰力並不比現在的明軍高多少。” “皇上英明,確實如此。” “你說那瓦剌從永樂朝開始,受大明扶持,逐漸強大,當年的瓦剌是為了牽製韃靼而扶植,可為什麼後來這瓦剌做大,還一直在與他互市,讓他們可以采購大明的刀兵器械,糧食絹帛?” “自仁宗後,朝中也有聲音建議斷絕與瓦剌的互市,或者擴大互市的範圍,讓其他的蒙古部落也參與其中,讓其相互牽製。” “這也是一個辦法,而且十分高明,是哪一位大臣提的?” “內閣楊榮,還有後來時任禦史的於謙。” “楊榮善謀,特別擅長謀劃邊防事務,於謙此人也可大用,於謙現居何職?” “離京之前,任兵部左侍郎。”張益心中不解,於謙從王振構陷的獄中脫離,升任侍郎可是皇上親自過問,這怎麼就變得如此陌生呢。 朱棣沒有想這一處問題所在,捋一下下巴上的小胡子,繼續問:“那又為何朝廷不采納這意見呢?” “之前的內閣是什麼意思,就無從考究,但是禦史臺的意思就是遵祖製。” 遵祖製,是一個很好的反駁,無論提出的是什麼樣的建議,抬出祖製就能壓倒一切,朱棣當年也吃過這啞巴虧,所以才決定把京城遷到燕京,讓自己的製度成為後麵的祖製,可想不到卻又成了後世的桎梏。 “一時之策,難以謀後世,時移世易,理當改之。” “皇上英明,多年來內閣六部多有求變之策,都受禦史臺封駁,這十幾年來,事無巨細,都要以舊製行,人浮於事,整個朝堂有如一潭死水。” “是啊,兩個四朝元老,八十多歲還能穩坐尚書位,真是諷刺。”朱棣有感而發,不過也故意在臣子麵前,把將要與他合作的兩個老尚書,給撇清一下關係。 張益和王佐相視一眼,沉默不語。 “軍中糧草熬不過三天,你們二人看如何是好?” 戶部就是管了錢糧,尚書王佐知道皇帝這時要讓他想辦法了,隻好應聲道:“京師附近村落城鎮,已經被瓦剌洗劫一空,喜峰口告破,目前能給大軍補給的,隻有通州衛的通倉,不過通倉離喜峰口南下京師的要道,不知有沒有給瓦剌人發現。” “好,朕立刻命人前往查探運糧,務必要——泄露風聲。” 王佐以為自己聽錯了,朝張益投向一個疑問的眼光,可看到的同樣是帶著疑問的張益,二人再抬頭欲問,皇帝已經翻身上馬,徑直往主營而去。 深秋夜晚,涼風蕭瑟,大片的狗尾巴草在星光下隨風翻浪,前往通州的輕騎,借著夜色,從後營出發,而這一陣馬蹄聲,被前營處的鼓角齊鳴所掩蓋。 戰鼓,號角,左右遊弋的弓騎兵以生硬的瓦剌話朝著瓦剌大營叫囂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甚至囂張地跑到射程之內,朝望樓和轅門亂放一輪箭雨。 秋風從西北方來,把鼓聲號角聲人馬嘈雜聲,順風吹往瓦剌大營內,待瓦剌人出迎對陣時,明軍便收起鑼鼓號角,退兵回營,等瓦剌人回去,便又回到對方營寨前繼續喧鬧。如是者一個晚上不下六七次,知道東方泛白才停歇,白天的時候雙方繼續相安無事。 第二天晚上,朱棣如法炮製,甚至變本加厲地放起了鞭炮,嚇的瓦剌人以為明軍神機營出洞,連夜調撥了更多人馬出營應對。幾番折磨下來,連脫脫不花都感覺有點要發瘋了,在大帳內不斷用皮鞭抽打著幾個虜獲的明人女子,口中叫罵不止。帳內武將輪流起哄要領兵把明軍的大營給沖了,省的現在沒睡一個好覺。 氣得脫脫不花一皮鞭甩在跟前一個貴族首領頭上,大罵這些人是白癡。 好不容易停歇一會,侍衛把幾個哭哭啼啼的明人女子拖下去,脫脫不花才扔下皮鞭,指著喜寧,示意他說話。 喜寧心裡淡定,他明白明軍做的是什麼事,圖的是什麼活,可在這些瓦剌貴族麵前,自己不能太出風頭,否則在背後使絆子的,可不會隻有瓦剌大汗一個。 “大汗,這是明軍的疲兵之計,後麵很快就是大舉進攻。” “住口,喜寧你是在騙取大汗的信任嗎,明軍才隻有七萬人,要想以寡敵眾,簡直就是未曾見過雄鷹的羊羔。”一旁的瓦剌貴族大笑,喜寧認得他,是自己喀爾喀部的一個首領,自然就是不可反駁的主,於是他隻能把目光投向脫脫不花。
31、疲兵之計(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