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山寨(1 / 1)

“誰知道平日裡多是軟柿子,今天踢了個鐵門板。你手下人也死的七七八八,就算放你回去,你怎麼交差呢?”朱棣親自開口審問,毛剛自然地退後兩步。   “千萬別,千萬別把我送回去,我這樣一個光棍回去,必死無疑,大人求你了,留我在軍中,專門給你們做探子,這裡關東三十二衛,六十七個山寨,一百零九股流寇,我都認識人,你們要南下繞過這些匪寇,隻要我領路,自然沒有過不了的山。”   朱棣和毛剛相視一眼,都心中暗笑。   “你現在連小命都保不了,有什麼資格和我們談條件?”   “我這,能幫你們拿下那章十七,還有那個鬼赤。”   “為什麼?就因為你被我們活捉了?”朱棣聽著,興致勃勃,幾十年軍旅,從未見過有這樣的俘虜。   “我那時候在黑狐寨當山大王,從沒有殺過一個人,都是搶了錢財就回去,有些人沒了路費,沒了乾糧回不去,我們還留他幾個銀錢燒餅。”   “喲,原來是義盜啊。看不出來。”   “哎,大人,我們這幾十號人,也都是窮苦出身,隻是家中田地被占了,才到了這地落草。有些個兄弟還帶著家眷上山。隻是後來帶著家眷的,都全家被那章十七殺凈了。”   “為何?”毛剛的驚訝脫口而出。   “他說,成大事的,不能被家小拖累,寨子上可以有女人,但不能有老婆,可以有老人,但不能有父母。”   “所以你從那時候就起了反意?”朱棣的聲調變沉了,語氣也冷了下來。   “沒錯,外麵剩下的兄弟,有三個就是之前一直跟著我的老弟兄了,大人盡管可以問問清楚。”   毛剛握住腰間刀柄,插口問道:“那你們怎麼會打起官軍的主意,這裡可是一千多官軍。”   “這關東地界,大人也應該知曉,有時候官軍剿匪,人數比這裡更多,可多數時候官軍人多我們就躲起來,人少,我們也會搶一回,畢竟刀槍弓弩,都是官軍才有。所以這次那章十七便讓我們來試探試探。誰知道踢了一塊鐵板。”   朱棣吮了吮手指上的油,停了一會才說:“那個你的令牌在哪裡?”   “在我脖頸用繩子掛著,掏出來就看到了。”   毛剛伸手往他脖子掏去,拽出一根紅繩,掛著一個黑木令牌,和半夜裡搜到的那一個令牌一模一樣,隻是下麵橫著的小字,寫的三一。   “三一是什麼意思?”   “章十七的人,都是一開頭的,鬼赤的人,都是二開頭,而我就是三開頭。”   “那就是說還有個四當家?”毛剛問到。   “寨子上沒有四當家,可那些從外麵走投無路自己投靠來的,就都是四開頭。”   “哼,一個小小的山匪寨子,都如此組織嚴密,何況那虎山山上的大匪?這關東地界,奴兒乾都司可真是讓本王開了眼。如今既然本王就藩於此,那就斷然沒有視若不見的道理。曲三你剛才說的話,如有半句假的,本王定然把你剁成肉醬,給全軍加菜。”   朱棣拋下狠話,甩袖而去,自然就是把核實這曲三招供內容的真假,留給了毛剛去做。朱棣並沒有回王帳,而是去找付星和馬正。   營地後麵的山坡上,有棵老樹,積雪才剛化了幾天,那枯枝上的幾片青綠,已經迫不及待從樹皮中伸出腦袋,迎著寒風四處張望。樹下那幾個放哨的明軍,也是在四處張望著,昨天半夜示警的篝火已經把柴草燒了一大半,現在想攏一個小火堆烤一下也不行。冷的幾人都把脖子縮進了衣領,抱著長槍桿子打冷顫。   時近正午,日頭雖然明亮,可卻一點也不溫暖。不過幾個士卒也恰恰借著這明亮的光線下,真真切切地看到從明軍大營轅門,正兒八經的走出一隊山匪,穿戴整齊,刀槍在手,而且馬匹矯健,絲毫沒有一點打完敗仗的樣子,甚至也不像是從營內偷走的動靜。一個年輕一些的士兵,立時掏出懷中牛角,要吹響示警。卻被一旁的老卒摁住,小兵神色一呆,順著老卒的視線往下看去。   隻見這十幾個山匪,衣服上都帶著血,可動作上絲毫沒有任何受傷的停滯,而且他們居然還在轅門處進出徘徊了一會,好像在和什麼人說著話一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過了小半晌,才揮起馬鞭,策馬而去。   “難道是喬裝的?”小兵瞪大了眼珠子,十分興奮。   “小聲一些,亂說話會被軍法從事。”老卒很淡定,肩膀又聳了聳,讓衣領能給脖子多擋一點寒風。   那小兵卻似乎忘卻了寒冷,伸長脖頸,讓視線盡量追著那些喬裝的山匪,直到那些人馬消失在遠處山影之中。   曲三策馬跑在最前麵,身後三騎就是他說的一直跟在身旁多年的幾個弟兄。再往後跟著的,是付星還有馬正,還有一眾換上馬匪衣衫兵器的官軍。而朱棣本人也在其中。   僅僅也是十幾裡地的距離,不消半個時辰就到了。黑狐寨的架勢,並沒有朱棣想象中的險峻,或者氣派,就是普普通通一個山頭,上麵都是林子,也沒有什麼山勢,也就是說著是平原上凸起的一個小山包而已,隻是山林茂盛,給人一種神秘感,可再細看,雖然這小山包並不高大,可很多位置十分陡峭,從現在看到的方向,也隻有兩個上山還算平坦的路線。   十幾人沿著其中一條窄路魚貫而上,也沒有見著什麼牌樓,隻有密如插針的鬆林,幾乎在這大中午就把太陽給完全擋住。朱棣走在隊伍中間,時不時用手上短刀,在旁邊的樹乾上,劃出記號。   林子茂密,分不清方向,也不知道走的是直線還是繞了圈圈,按心裡估量的時間,大概也走了兩刻鐘,才終於見到一塊空地,而空地前麵才是一個棚子,連樹皮都沒有刨去的木頭棚子,遠處也可以看到林子稀疏很多,而且林子內錯落的木屋,已經冒著炊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