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的炮聲似乎已經停歇，毛剛幾人應該已經得手，另一端曲三帶領的步卒廝殺聲也越來越近。可那些匪首還是不見蹤影，一連三個陷阱，都被明軍一一挑破，不僅僅是朱棣，就連這些普通士卒也是殺得眼珠子瞪圓，眼根赤紅。 　　首先是毛剛在樹林外被火銃包圍，隨後是朱棣率兵進場混戰後，被大炮轟擊，最後在那狹窄山道上被算計火攻，沖破這幾重陷阱，幾乎所有明軍都不在理智，見匪就殺，見房就燒，也不在乎日後要不要割人頭算軍功，隻要能聞到那血腥氣，這些明軍就能亢奮起來。就連朱棣也已經殺的臉上抽搐，似笑非笑，十分猙獰。 　　前後兩軍終於殺到一起，殺透了整個村子，卻沒有見到那匪首和他身旁那十幾個壯漢。這一路燒殺，已是屠村一樣的行徑，可在朱棣眼中這幾個匪首沒有下落，那就算把這裡再屠一次也毫無用處。 　　“繼續往前，兩旁搜索下山的岔路，不放過一個匪寇。”對手是自己結下將近五十年冤仇的靖難後人，不同於曲三他們，這些人都是對現在的大明朝恨之入骨，無論是朝廷命官，還是普通的子民，否則他們不會在攔路劫掠的同時，犯下那麼多隻有傳說的中的殺戮奸淫大案。 　　沿著曲三的來路，重新搜殺一遍，臨末自然也是一路放火，待回到山下回望，那綿延的山坡，已是一條火龍，村寨燒光了，可周邊的山林枯草也被燃起了烈焰。小半個山頭都已經燒得光禿，毛剛不忿，回途上一路惡罵。 　　朱棣臉色沉靜，剛才殺戮的涙氣已然褪下，才走了百來步，身後方向傳來一陣廝殺哀嚎，“曲三，領一百人去支援！” 　　支援？曲三不明，可那邊殺聲正起，顯然情況緊急不容怠慢，領命便去。 　　回到適才出發的樹林旁，卻隻見曹鼐被一匹死馬壓住了半條腿，兩個親兵屍體倒伏一旁，額琪兒不見影蹤。 　　“王爺，快，往那邊去了。”曹鼐雖然腿上吃痛，卻還是清醒，給朱棣指明了方向。遠遠看去，幾匹輕騎，前後分散，顯然是追逐的態勢。 　　滿身血汙的毛剛立時策馬前追，手上那已經卷刃的馬刀，在星光下反射出彎彎曲曲的光芒。額琪兒領著兩個親兵緊緊咬著前麵幾個賊匪，前麵不遠又是一處山林，如果這幾個賊匪進了林子，那別說繼續追尋，不遭那賊子回馬槍伏擊便是好了。 　　額琪兒也是自小隨著兄長們狩獵的，一手箭法在族中也是出名，雖然現在正策馬狂奔，可那落在最後的賊匪還是中箭落馬，箭矢從後背插入，前胸穿出。緊追而上的毛剛用眼角瞟一眼這倒地的賊人，暗嘆這新來的女真王妃好手段。 　　朱棣領著百餘騎兵在後麵逼近，卻也是保持這距離，不緊不慢，對於那幾個即將遁入山林的賊子似是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也就在那幾個賊匪即將沖入樹林時，居然一陣箭雨從漆黑的林子裡射出，箭矢帶著點點反射的星光，籠罩著那幾個賊匪的前後左右。等朱棣等人趕到，那已經連人帶馬被射程刺蝟的賊人早已被林子裡的伏兵割下了首級。 　　朱棣掃視一眼那地上的幾具屍身，並沒看見那乾瘦老頭的身子，略有失望。可是額琪兒這一手勁力十足的騎射，倒是讓他眼前一亮。美人如玉，箭如流星，朱棣從軍幾十年，難見如此武藝的女子，一時間詩興大發： 　　“月黑星似霜，美人自挽弓。策馬如絕影，箭去血隨風！” 　　“謝王爺賞詩！”額琪兒在馬上一揖，發髻飄揚，甚是颯爽。 　　戰了一夜，暮色沉沉，曠野中居然開始泛起一層淡淡的白霧。 　　“應該快到寅時，已經開始起霧了，先回吧。” 　　曹鼐的腿是折了，可這文人卻十分要強，雖然頭上冒著冷汗，嘴上卻沒有一句喊痛。朱棣這次對他可是佩服的五體投地，當日讓他到紫荊關報信，這為賢人繞了個大圈裝成乞丐回京，然後又是自己一路走到奴兒乾都司追隨於他，這毅力和忠心不比史書裡任意一個忠臣要差。 　　“王爺，這賊匪老巢也燒了，可糧食和囤積的金銀也沒了著落啊。”曹鼐望著山上已經開始逐漸暗弱的火光，語氣中盡是惋惜。 　　“這上麵沒有糧食，起碼著火的地方沒有糧食。”此言一出，曹鼐等人都十分詫異，難道這裡不是賊匪老巢？ 　　“這裡確實是賊匪老巢沒有錯。等天亮時候，在外圍的沈榮部回籠，找書苑 www.zｈaoshuyuan.com 一起上山給那山地從頭到尾犁一遍。” 　　原來那早就領兵在外的沈榮，領著五百人在大營外麵一天腳程的距離，細作探子每日三次回報大營情況，這是朱棣故意放在外麵的後手。在接到那沒有箭頭的報信時，朱棣已經知道那賊匪已經做好了埋伏，不過自己身為餌食，隻能耐著性子，同時也不得不讓毛剛親率前鋒，以身犯險。 　　“毛將軍，這一次本王對不住你啊。” 　　“能為王爺效力，毛剛死又何懼！” 　　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聊著，這一仗，折損一百餘人，朱棣手上僅剩不到九百殘兵，這一仗也算是慘勝了。 　　拂曉後還是霧色彌漫，可山坡上那寥寥黑煙還是清晰可見，幾乎整個晚上，這隊人馬都死死盯著這座山頭，八百餘人圍在四周，連一隻麅子也別想溜出去。 　　外圍埋伏的沈榮部也往這山下聚攏，這一夜總共攔阻了三隊意欲外逃的賊匪，沒有一個跑掉，全部都被梟首。可惜是沒有一個人頭是那匪首的。 　　“上去吧，從四麵一起上，不要放過一個山洞，一個地窖。” 　　那些被燒焦的屍體，統統被堆在那矮小牌樓前的空地上，那種被燒的猙獰變形的麵容和姿勢，讓這些已經殺人如麻的精兵胃裡都一陣翻湧。許多房舍也已經燒的隻剩平地，從辰時一直到午時末，眾軍都已經餓的有點發慌，還是一無所獲，這山頭也已經前前後後被篩了一個遍。 　　不僅朱棣不甘心，就連毛剛他們也是憋著氣，手上動作不停，就想著找不到那藏糧食金銀的地方就不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