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打窩(1 / 1)

“這個便宜女婿,似乎酒量也不錯嘛,如果真是那種能上戰場拚殺的漢子,那這一次的招攬之計也算沒有白費。”朱祁鎮自斟自飲,李珍在旁伺候著,對著周遭來敬酒趁機自我介紹各處官員,朱祁鎮也隻是略微舉杯致意,隻有那李純和劉廣衡前來敬酒時,才稍稍抿上一口。   王爺自然要有王爺的架子,可這朱祁鎮對於突發的大事,還是顯得慌張了一些,當城內傳來一陣喧鬧,遠處火光突起的時候,朱祁鎮居然手上的筷子掉落在那些精致的官窯瓷碟上,濺起的幾滴油星,落在了衣袖上。李珍自然看在眼裡,這反應和當時在宣大一線,聽聞大同總督戰死的時候,也是這樣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各個衙署的主官,都收到手下差役的報信,相互商議對策,這葉宗的大院,自然而然就成了一處臨時的辦公的場地。   外頭火光越來越烈,進出大院的已經不僅是各衙署的差官,連城防司的百戶也風風火火地,要來敲葉宗的洞房大門。   李純身為巡撫,自然已經意識到外間情況嚴重,便先往朱祁鎮這邊先行請示。這朱祁鎮雖說是王爺,可這遼陽卻也不是他的封地,李純此舉隻是彰顯尊敬而已,所以朱祁鎮也不作言語,隻是說李大人是本地巡撫,熟悉遼陽內外,這當機立斷的重任,就理應由李純盡責。同時又給了李珍一個眼神,畢竟別人家的衙門進進出出的都是情報,可現在自己卻還是盲頭蒼蠅,一無所知。   李珍隻是微微一笑,上翹的嘴角帶著一點詭秘。一直在身後護衛的毛剛,也湊上前道:“王爺,外間看來不是普通的失火,這府邸都是遼陽權貴,這裡必定是城內最為危險的地方。”   朱祁鎮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隨即便又撞上李珍狡黠的目光。   這個探子頭目,肯定有古怪。   那邊廂葉宗已經打著赤膊出了大院,聽了百戶的報信,便火急火燎地大叫著轉身回去找他的盔甲。院子內其他的官紳們,也早已嘈雜起來,有不少人起身正要離席。   “各位同僚,都稍安勿躁,遼陽城內現在有幾處失火,城防司和巡撫衙門已經差人救援,各署衙門都已經派出公差在城內維持,大家安心在這裡等候,免得出門後與巡防的官差起了誤會。”李純的意思很明顯,就是外麵已經開始管控抓人,你們就別往外麵走了,免得被當成同黨。   李純身為巡撫,也是這遼陽城的文官之首,他這邊發話,那自然這些士紳官吏也要乖乖坐下。朱祁鎮心裡卻是越來越慌,他沒有自家皇祖爺那膽量和氣魄,這廂看著院內大小官員一個個正大眼瞪小眼,不敢多言,可也擋不住不住滿頭的汗珠。   “王爺,外間火起,怕有賊人作亂,下官先行領兵巡察,請王爺見諒!”換上全身盔甲的葉宗,舉著手中長槍來到朱祁鎮麵前,這老粗之前都是便服示人,這一下傳上披掛,果然是應了那句人靠衣裝,這五大三粗的,一身山紋鐵甲,走起路來噌噌作響,搭上長滿下巴的絡腮胡子,真是好不威風,果然就事當軍漢的料。   葉宗出門抓人,李純在院內鎮住這些文官士紳,而朱祁鎮則是把帶來的護衛都叫到跟前壯膽。   這兵備衙門的將軍府,也早被城防司的士卒圍在外頭,從院子裡抬頭看去,似乎城內四處都亮起來火光,哭喊聲此起披伏。   幾個官紳忍不住湊到李純身旁躬身請出,要親自前往指揮救火。“李大人,城內百姓受苦,我們不能在這裡乾巴巴等著,我們在這裡等什麼啊?”   “城內可能有奸細,否則不會四處著火。”李純依舊淡定。   “我們身為朝廷命官,難道任由這遼陽城被燒成灰燼??”   “現在我們出去,隻會給城防司和鎮軍舔了麻煩,而且鎮軍在外,城防司在內,裡外合擊,不消多久那些細作賊子都要伏誅,城中被燒的房舍,重建就好。”   朱祁鎮心中暗嘆,這李純倒也鎮定,看得清孰輕孰重,把這些官員聚在一處,確實也起到統一調度的作用,不過按剛才毛剛所言,如果城內真有賊人作亂,那這一處就是那些賊人眼中肥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鍋端下後,這遼陽城不攻自破。   想到這裡,朱祁鎮咬一咬牙,起身道:“我們到外頭去!”   李珍神情一愣,毛剛眼裡卻是興奮,身邊的侍衛前後簇擁護著,李純和劉廣衡上前都要勸住。   “兩位大人,這將軍府可就是大肥肉,這塊肉太大,得分一點出去。俗話說釣魚也得打窩,否則魚鉤就定在一個地方,哪條魚會來咬,除非那魚足夠大,可大魚不會輕易動,就讓本王出去打個窩,讓那大魚現個身,這樣葉宗撒下的大網才可以收啊。”   “王爺,這外頭,又怎麼會有多大的魚,小蝦小蟹而已,哪裡需要勞你大駕?”李純陪著笑,要一個王爺出去引蛇出洞,他這個本地巡撫可是要背大黑鍋的啊。   “你們就在這裡等著消息吧,本王手下也不是吃素的,說不定還可以助那新郎官一臂之力,讓他早點回來洞房。”   看著這王爺一行人出了外頭,李純才嘆氣道:“唉——真是自不量力,怪不得土木堡失利。”   眾人不語,對於正統皇帝往日的荒唐事,大家心裡早有評論,隻是今日他已經落魄成了一個荒野王爺,卻還是這樣莽撞,有些人也禁不住搖頭輕嘆。   最前麵的親兵牽馬開路,十幾個侍衛把朱祁鎮圍在中間,李珍和毛剛自然左右傍著。至於為何要落地步行,那是李珍的建議,“這大街小巷,騎著高頭大馬最是醒目,一支冷箭就可致命。”   朱祁鎮確實十分惜命,不僅沒有騎馬,甚至連外麵的錦袍也脫下,一身灰褐色便服,混在夜色中並不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