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娘家人(1 / 1)

領頭的一人,身上罩著灰褐色披風,半尺長的黑須隨風飄灑,頭上鬥笠擋風的黑紗,已經被他撩起,待見到那人群中挺著大肚子的趙喜兒,更是一夾馬肚子沖到跟前,翻身下馬,扔下鬥笠,扶著正要下拜的喜兒,熱淚盈眶。   “哥哥一路辛苦,請到府裡歇息。”   “二妹才是辛苦,母親托我捎來你最喜歡的糯米還有紅糖,還有二十壇子黃酒,雖遠千裡,家鄉味濃!”   自家王爺親家千裡來訪,在特林府自然是大事一樁,戶部尚書王佐雖然公事繁忙,卻依舊親自張羅上下事情,張益已經南下,曹鼐等人一路上各有任務,所以這特林府就由王佐和鄺埜主事安排。   衛所北麵的新王府,還是在建,所以即使這人再多,也隻能在原本的小院裡擺設款待,那些隨行下人護衛,便隻能安排到各處官驛招呼。陪席的除了鄺埜王佐,便是來到特林府沒幾天的額琪兒,她是順著朱棣的意思回到特林府,幫著照顧喜兒還有清秀二人。   “哥哥勿怪,這北國風情,沒有南方的溫潤,不知這筵席酒水合不合哥哥口味。”   “二妹無需多禮,家宴哪裡來那麼多的禮數,這幾年不見,家裡都甚是想念,我家雖遠在江南,也不是什麼豪紳富族,可忠臣不事二主這心性,還是有的,起碼鎮江商賈七行八十三家,都托我帶來這一封聯名書信,這可也是江南士紳的心裡話,請各位大人明鑒。”   厚厚的一份折子本,人名,印章,指印,占了大半,而這折子本前麵兩頁,就是寫著江南士紳,如何懷念正統年間朝廷各種恩恤,一舉扳回洪武年間對江南征收的各種重稅,讓民眾休養生息,天災年間各種賑濟,讓百姓士紳都得到護蔭。而這景泰年,江南災起,百姓相望無助,民田荒廢,棄家而逃的大有人在等等,都是訴說正統年的好處。   鄺埜細細看後遞給王佐後沉默不語,王佐細看後,撫掌道:“是周忱,在江南為皇上攬下的好名聲。”   “周大人素有賢名,我小時候在江南也有聽聞,不過下有賢臣,上要有明君,好像現在,朝堂之上一片昏暗,就算有於謙大人那種好官,又有何用。”趙喜兒現在已經是王妃身份,說話談吐越加大度,一席話也讓在座的大臣連連稱是。   而那額琪兒越聽越是皺眉:“你們說話怎麼都文縐縐的,我一句都聽不懂,這都坐這麼久了,能開吃了沒有?”   女真人的直爽,讓宴席多了幾分熱鬧,少了一些拘謹。從這臨時的王府小院,到外麵特林府各處館驛,這晚上都是燈火通明。   已經接近夏末的外東北,還是會刮南風的,雖然也不算暖和,可也比風雪連天的時候,要讓人舒坦得多,可是從更遙遠的北方,已經開始有雀鳥開始南下,一隊身披獸皮,手持各種砍刀,骨棒,甚至石斧的隊伍,正趁著嘈雜的鳥鳴,借著剛落下的夜幕,縱馬馳騁,大約兩三裡地外,便是燈火通明的漢人城鎮,隻是這城鎮比往時見到的要大一些,燈光也更加明亮。   領頭的一人,身上穿的一身虎皮,一個砂鍋大小的小老虎頭,像護心鏡一樣被拴在胸前手中鋼刀一舉,整支隊伍立時在這湖邊樹林處停下,抬頭看看已經掛到中天的月色,便把旁邊一個騎手手中的火把接過,扔進湖中。   夜色之中,斥候看不清前方出現的人馬有多少,正要策馬轉身報信,卻是後背一痛,手上一鬆,便掉落馬下,沒了主人的馬匹在夜色中不知逃向何處。   特林府的守軍,原本也不多,在朱棣當日領著遼陽鎮軍南下後,就剩那三千多人,雖然經過鄺埜極力擴充,這半年下來也就是六千人的規模。可接到朱棣調兵的命令後,陳懷張益領走了一千人,而護送繳獲物資的一千人也還在路上,這特林府從治所,到碼頭,鹽場,統共也就是五千軍馬,對這突如其來的夜襲,這人手顯得有些羸弱。   治所外圍巡防的士兵,雖然發出了警示,可在毫無防備之下,沒抵擋住多少時間,一隊二十人的巡哨便都血灑當場。這些能在夜裡縱馬左沖右突的獸皮蠻人,一邊沖殺,一邊口中不停怪叫,似是給自己壯膽提氣,也把明軍的慌亂更加放大。特林府周圍新建的房舍,草棚,一時間都是火光四起,被驚醒的人們也是四處奔逃,在大街窄巷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堵住了那些蠻子去路的,立時便被劈成兩半,擋住了救援官軍的,便是被撞飛在旁,或者還受著來往亂兵的踩踏。   哭嚎聲,廝殺聲,驟然傳來,鄺埜心中大驚,麵子上還是鎮定自如地安排到:“請趙家官人,安排那一路隨來的家丁家將,前來此處保護各位王爺家眷,老朽要去主持局麵,這城裡大小事務,先由王大人主持。”朝各人作了個揖,大步往外間而去。   從北麵殺來的這股蠻子亂匪,對城內並不熟悉,隻曉得左沖右突,有路就走,雖殺得興起,可也一時間受困在大街小巷中,離著王府還有一段的距離。   泰寧侯陳瀛,也已經領著人馬從南麵軍營殺來,他這領著的三千人,幾乎就是整個衛所的兵備。而這時候的鄺埜和陳瀛,都還不知道對方來路,人數,目的。   “水來土掩,兵來將擋,陳侯爺你領軍多年,這臨敵應變,由你做主,我在後方調度各府護衛,抽調人手支援。”鄺埜才出王府,便遇著陳瀛,雖說手下兵馬不多,可陳瀛還是先要安排人馬來護著王爺家眷。“這王府裡原有護衛近百人,現在我讓趙大官人帶來的護衛也來守護,王府這頭,你不用擔心,隻管往前殺敵,保住這特林府半年來的所得。”   陳瀛也不多說,拱手從命,便盡數領兵北去。接二連三的銃響,似乎鎮住了那些夜襲的敵人,可很快便在夜空中傳來一陣更響亮的喊殺聲。畢竟火銃在特林府,還是嚴重短缺,每打一銃,特林府庫存的火藥便少一些,陳瀛帶來的這小隊火銃手,應該把庫存的火藥和銃彈,都用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