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猜想(1 / 1)

葉宗在一旁好像有聽,也好像沒在聽,隻是用手摸著金瓜錘上的幾道刀痕,自言自語道:“這廝比上次見著的時候,力氣大了不少。”   在屯河附近的女真大營,經過曹鼐當時的布置,這女真人已經與屯河三衛的民眾混成一片,漢胡雜居,罪罰連坐,雖然開始時候總有女真人犯禁,例如宵禁出戶,出徭役時候偷懶耍滑,繳交狩獲時候短斤缺兩,在接受漢民種養教導時候躲在一旁呼呼大睡,各種各樣的情況時有發生。   可當那連坐的威力呈現後,各戶相互監督約束,這女真大營,便越加趨向衛所化,滿都作為頭人,居然也沒覺得有什麼問題,反正自己該打仗的時候領軍出兵,平日裡不需要花費太多的心思去管治族人,自己也便樂得自在逍遙。   不過當那韃靼部南遷後,與自己營地轄區接壤的科爾沁草原,變成了瓦剌人的領地,這平日裡瓦剌人耀武揚威就算了,還不時往這邊女真人的領地去打草穀,堂堂漁獵大族,居然成了當年邊境漢人一樣,被草原上的遊牧民族隨便魚肉。   可若果自個對瓦剌人開戰,便直接會讓脫脫不花和自家王爺刀兵相向,這是滿都這種老粗也能想到的後果,畢竟敵強己弱,也是無奈。到了這個月,那草原上居然人馬不絕,營帳一座接一座地撐了起來,一片平日裡水草豐盛,牛羊成群的大草原,儼然成了練兵場。   女真人也不是沒有見識,都知道這是脫脫不花已經有了對奴兒乾都司的不軌企圖,隻要時機恰當,蒙古騎兵橫掃這遼東曠野便是瞬息之間的事。   滿都知道特林府還在招募兵馬,一時間不會有多少戰力,遼陽城正忙著兩大盛會,也不會有多餘的人馬可以支援,而那大明親王把自己海西女真留在這最接近瓦剌人的地方,自然就是需要自己女真一族構建這奴兒乾都司的屏障,雖然馬上戰力不及瓦剌,可女真人還是比普通明軍要驍勇善戰,同樣一萬女真,起碼要大明鎮軍三萬人才可匹敵。當然這是平日裡見識的明軍,如若是對著王爺自己手下的精銳,這自己的女真士卒能不能一打一還是個問題,在這一點上,滿都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即使滿都考量再多,在草原的邊沿,女真人的部隊還是在快速地集結,以防對方突然襲擊。而瓦剌人卻對這邊漁獵民族沒有顯示出多少興趣,即使對方的營寨已經安紮在不足兩裡處,瓦剌人也不過是每天多派了幾隊巡哨而已。   親至前線的滿都也不敢主動去挑釁,僅僅安排了一哨人馬在對方眼皮子底下紮營,以作警示。兩個關外族群,相互提防,卻又各有所向,瓦剌人心在明軍,女真人此刻隻是但求自保,而明軍此時卻在做著一出讓人看不懂的大戲。   開原城防務隸屬遼東總督統領,而永樂之後,早已沒有專設遼東總督,所以這開原城也隻是在名義上隸屬於衙署設在遼陽的巡撫衙門,實際上寧錦,開原,遼陽在軍務上麵早已各自為政,而且開原守備劉貴,是遼東總督劉江的後人,在軍中頗有威望,根係也深,遼陽城自然更不能統禦那兵力比自己還要雄厚的開原。   “那劉貴雖然口硬,可終究還是顧全大局的,這六千人看起來都是開原精銳,有這幫人助陣,就算瓦剌人來了,也要嗑崩一口牙。”葉宗那壯實的身板,在城頭上突然卷起的大風中,兀自不動,而劉廣衡卻被這突如其來的怪風給刮了倒退了幾步。   “這風來的怪,”馬正伸手把這有點弱雞的劉巡撫扶穩,忍不住吐槽兩句“如果像那城裡的說書人說的,軍營突然起的猛風,那八成是有人要夜襲的。”   付星聽了眉頭一皺:“老馬你胡說什麼,軍中不能亂說話。”   “不,馬將軍說的有理,”劉廣衡扶正了一下頭上的官帽,“不過很可能夜襲的不是這開原兵,我怕的是瓦剌人。”   “瓦剌人?那會是也先?還是脫脫不花?”可以打仗了,葉宗眼珠子放光,他是靠軍功上位的,戰事若起,他更是興奮。   “誰知道,說不定是也先冒充脫脫不花,或者是脫脫不花冒充也先,誰知道。”劉廣衡一句話,將城頭上眾人說的先是懵圈,再而啞然,最後更是後背冒出一身冷汗。   遼陽城,儼然成為這個夏天的遼東風暴中心。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從屯河衛傳來的急報,已經說明了那脫脫不花在科爾沁集結了大軍,女真人滿都已經戒備。可那女真人始終非我族類,誰知道他是盡忠職守,還是但求自保。反而我是覺得除了瓦剌人,還要地方南麵的建州女真。”   劉廣衡又一次在眾人的思緒中投入了一塊石頭。建州女真擄掠大明工匠人口,偷襲大明親王,協同亂匪夜襲遼陽城,都是鐵一樣的事實,隻不過遼陽城現在勢單力孤,無法征討。而且那建州部,很明顯是受京城唆使,否則不會有那麼多的明軍製式武器,這一點也是經過朱祁鎮,曹鼐等人幾番思量商討後確定的。   總之建州女真,已經是遼陽城的一號敵人,現在兩大盛會舉辦,建州部來襲,無論什麼理由都能說的過去。即使說京城那邊不想這盛會順利完成,隻是驅使建州女真前來撒野,在城外打打草穀便可毀了這兩大盛會。   “好狠的計謀,這水路法會和周天大醮,都是為民祈福,這朝廷是罔顧天下蒼生,寧願毀了自己名聲,也不願正統天子重新在世上正名。”葉宗聽的氣憤,手上金瓜大錘砸在城垛上,砸出幾點火花。   “壞名聲隻會留給那沒腦子的建州女真,朝廷依舊不聲不哼,隻要到時候盛會失敗,便會有傳言說正統皇帝已經正式遭受上天遺棄,大明真命天子是京城的景泰皇帝無疑。”劉廣衡深知那些文官的套路,對朝中那些高官們的齷齪手段,也直白地向眾人一起說出。不過這時候眾人所說,也僅僅隻是猜想,遼陽城隻能做好防備,以策萬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