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城頭上不知何時冒出了幾十名身穿兩當甲的堡兵，悄悄地在四座大弩機和他們垛口的旁邊就位。而在塢壁兩側的高大箭樓中，也影影綽綽地站滿了人。 　　王何神秘地介紹道：“每一麵塢壁的堡墻上，都有一百名堡兵，這些半脫產的士兵負責塢堡的防禦，每個人都裝備有腳蹬步兵弩和短刀。看這一麵塢壁，有兩個凸出塢堡一丈的馬麵，可以形成橫向的交叉火力，對攻擊堡的敵人造成更大的殺傷。堡墻上還配置了四座連弩機，一輪可以齊射十發，內部還有機簧，能夠連續發射五輪，射程一百四十步。” 　　傅正對器械較為熟悉，疑惑道：“這連弩機是哪位工匠製造的？雖然聽說過諸葛亮的連弩，但似乎已經失傳了。這神機弩的射程甚至超過一般的弓箭，近距離估計都能貫穿木盾。” 　　王何滿意地笑道：“這是堡主設計的‘神機連弩’，與諸葛先生的設計毫無關係！堡主他可是一位天縱奇才，再加上我們從建康請來的巧匠，軍械的精良可謂獨步天下。” 　　王浩存點點頭麵無表情道：“不錯，不過那建康的巧匠應該也是被你們舉家綁來的吧……” 　　王何老臉微紅，避開了王浩存的目光，扭頭指向塢壁角上的箭樓說：“這箭樓，絕不同尋常。共有三層，第一層配備神機連弩四座，可同時支援兩個方向。第二層可容納四十名以上的弓弩手，居高臨下輪番射擊，而頂層沒有房頂，露天的部分則配有一架拋石機，能夠投擲三十斤的石彈，以及一座萬鈞神弩，能夠擊破兩百步外的頑敵！” 　　毛預之由衷地贊嘆：“居高臨下，還能提高攻擊密度，但拋石機通常需要較大的空間，箭樓上如何操作？至於這萬鈞神弩，聽說是模仿武皇帝當年在卻月陣大破索虜所用的那種弩床？” 　　王何笑道：“正是如此，這萬鈞神弩也是堡主的設計，模仿了武皇帝的那一套，一丈長的重箭無堅不摧。至於投石機，也是堡主的獨到之處。它的體積並不龐大，甚至可以搭載在大車上使用。更有趣的是，它采用了三百斤的‘配重’來替代人力拉扯，從而幾乎不占用空間。當然，目前的射程隻有百步，所以被稱為‘百步投石機’。” 　　傅正有些疑惑地問：“配重是什麼？雖然百步射程，但居高臨下恐怕殺傷距離已經超過一百三十步了！” 　　王何贊許地看著傅正說：“傅小哥果然對軍械頗有心得，至於配重是何物，加入我們後你就能了解了。” 　　王浩存卻接著說：“聽起來不錯，實用呢……” 　　王何暗嘆王浩存真是難纏，心平氣和地說：“一會兒你們就能親眼見到效果了。堡主常說，在亂世之中，要給最強的勇士配最強的兵甲，這樣才能有百分之百的勝算。” 　　“這小小的塢堡真的需要這麼多重型軍械嗎？堡主雖然英勇，但為何如此珍惜自己的性命呢……” 　　“呃……堡主說：有的人死得輕如鴻毛，有的人卻死得沉如泰山！” 　　“……此言頗值得深思呢。” 　　王浩存點了點頭，他學富五車，對於人生觀是有過深刻思考的，此刻竟有些共鳴。 　　在這時，城門口悄無聲息地浮現出幾十名軍士，分為三排，包住了城門口。第一排是盾兵，第二排是槍兵，第三排是弩兵。 　　“你們看到了嗎？這些埋伏的兵士都是‘職業化’的戰士，人人披掛三十斤的全甲，比起宋軍的裝備強了多少？除了全甲保護前胸後背，連臂膀、大腿都有鱗甲防護，鐵盔都是精鋼整體壓鑄的！” 　　毛預之幾人一陣無語，傅正輕輕嘆道：“確實精良，但三十斤的甲，甚是耗費體力啊……” 　　王何笑道：“所以每日都有一頓肉食，不達標的就被降級為堡兵。” 　　“……堡主真是大手筆！” 　　正當此時，前方的賊兵如狼似虎地沖入門洞，大隊人馬也已有三分之一浩浩蕩蕩地越過了吊橋。突然間，一陣急促的鼓聲震耳欲聾地響起，取代了之前的小喇叭聲，氣氛驟然緊張。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賊兵們驚愕不已，他們還未及反應，城墻上四架威武的連弩機已經發出了怒吼。弩箭帶著呼嘯的風聲傾盆而下，猶如死神的鐮刀無情地收割著生命。十幾個位於吊橋附近的賊兵瞬間被弩箭釘在了地上，鮮血染紅了他們的衣襟。 　　門洞中的步兵弩手們則趁機從盾牌的縫隙中發起猛烈的反擊。他們瞄準了進入門洞的賊兵，弩箭如同暴風驟雨般傾瀉而出。賊兵們紛紛中箭倒地，就像被割倒的麥子一樣。 　　令賊兵們驚恐萬分的是，這一輪的連弩攻擊剛剛結束，新一輪的箭雨又再次降臨。二三十名賊兵在眨眼之間被射倒在地，他們的木盾在這猛烈的攻擊下如同紙糊一般脆弱，直接被弩箭射穿。 　　毛預之剛剛還在興奮，突然有些疑惑地問：“為什麼停了？難道弩機出問題了？” 　　王何笑著回答：“不是的，是堡主下令停止射擊。不能把賊人嚇跑了，畢竟還得給各隊人馬一些練兵的機會。看，塢壁上的堡兵的腳蹬弩箭還沒發射呢。” 　　毛預之有點啞口無言：“這是生死關頭，居然還來這麼一出戲？” 　　“堡主算無遺策，我們隻需觀望便可。” 　　此時，馬賊首領在經歷了剛才的襲擊後，雖然心中慌亂，但看到弩箭停射，也立刻恢復了冷靜。他開始重新打量起戰場上的形勢，並緊密地指揮著手下的賊兵。 　　“快！抬盾！列陣！準備雲梯！”賊首的聲音中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賊首緊密地指揮眾人，用大型鐵皮盾重新組成密實的隊形。 　　這些鐵皮盾可以擋住城墻和城門上的弩箭。緊接著，眾多賊兵也迅速從身上取下一段段竹桿，迅速開始組裝。在短時間內，十幾架高達三四丈的簡易雲梯就拚接而成。這些賊兵的動作十分熟練，可見他們平時接受了嚴格的訓練。這樣的雲梯，也足夠幾名輕裝步兵攀登了。 　　而城內，也開始有動作了。 　　劉義符正在巡視一支高大雄壯的隊伍，喊道：“無鋒營，你們是重裝騎兵，乃全軍精銳，宜一往無前突入敵陣，現在開始掛甲，等長號響起出發！” 　　五十名騎兵齊聲應諾，旁邊有上百的輔兵走上前，開始給馬匹和騎兵穿上沉重的鎧甲，還戴上黑色的鑌鐵麵具，看上去陰森可怖。 　　毛預之等人聽得清清楚楚，也目睹了重甲騎兵整隊的過程。 　　王何解釋說：“無鋒營雖然隻有五十人，但都是裝備重甲的騎兵，人馬全身有兩百斤重的具裝重甲，刀槍難入，同時還能騎射，他們每日三頓有肉，力大無比。而且每套人馬裝備的重甲造價都在千貫以上！” 　　眾人聽得目瞪口呆，不禁張大了嘴巴。 　　一貫錢是一千文，太平年代足夠買差不多一百斤糧食，而一千貫相當於十萬斤糧食，這真是奢侈得有點過頭了！ 　　傅正驚訝地問：“當年曹操聽說袁紹有三百套馬鎧，都羨慕不已。難不成向陽堡就有五十套？” 　　王何不屑地道：“袁紹的馬鎧和我們可沒法比。我們請來了建康有名的鐵匠，每片鱗甲都堪稱‘藝術品’，隻是現在的‘良品率’有點低，所以價格比較高。” 　　“這馬也是五百貫一匹，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大宛良馬，可不是隨便有錢就能買到的！陸上通路有胡夏盤查，胡商隻好通過海運，路上就死了一半，真是可惜！” 　　幾人愣住了，王浩存輕聲喃喃：“真是個敗家……武裝這點人耗費巨萬！” 　　劉義符此時又來到一隊健壯的軍士麵前，高聲說：“陷陣營，今天是你們成軍以來的第一戰，如果不能展現出一對十的戰鬥力，那就虧欠了你們每天吃的三頓肉！” 　　眾軍的臉一片通紅，無法辨別是緊張還是興奮，紛紛應諾。 　　王何解釋道：“這是重甲步兵，同樣是由精挑細選的壯士組成，以‘陷陣’之名專為死戰而生。他們身著百斤重甲，擅長近戰，手持六十斤大刀，所向披靡。在騎兵難以發揮優勢的地形，他們的沖擊能夠碾壓敵群！” 　　王浩存喃喃自語：“為這五十人的裝備花的錢，足以武裝上千名普通步兵了。一般宋軍的精銳，一人的武裝費用也就是一萬錢，包括兩當甲、鐵盔和武器。而剛才所見，這些裝備隻是堡兵的標準。” 　　傅正看了王浩存一眼，贊道：“浩存知兵啊，這重甲步兵的甲雖然比重騎兵的少了馬鎧，但估計花費也得三百貫以上，晉軍之前從未有如此重裝的步兵。” 　　這時，劉義符一聲令下，“出發！”帶著這隊人和不少輔兵帶著兵器和甲胄走進了一座院落，隨即消失在視野中。 　　王何補充解釋：“那裡是堡主的府邸，內有通往堡外的地道。看來堡主帶著重甲步兵去給賊人來個驚喜！馬上你們就會見識到堡主無敵的英勇氣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