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明聞言不自在的調整了一下腿的位置，隻覺胯下有些涼颼颼的。 　　“閹割？” 　　代恭孫麵色變得嚴肅，“此法甚是有傷天和，老朽不曾涉及，還請縣尊大人另尋高人。” 　　“非也，代太醫誤會了，非是給人閹割，是給豬進行閹割。” 　　李斯趕忙解釋，“本官找遍全城，沒有相關技術的人才，隻能冒昧找到您來一試。” 　　“給豬閹割？” 　　代恭孫饒是修養生性多年，也被李斯這一番話氣到了。“縣尊大人是在故意羞辱老朽嗎？” 　　讓一個醫術精湛的醫者去給豬進行閹割，就像你和一個運動員說我看你身材不錯，和我去搬磚吧，一個月給你一萬塊錢一樣荒誕且離譜。 　　錢明同樣覺得自家少爺有點過分了，多少病人等著讓代恭孫看呢，你現在跑來讓人家給你閹割豬，這不擺明欺負人嘛。 　　去泡茶的關小憐剛好回來聽到這番話，她停在門口一時間不知該不該進去，偷偷打量屋內情形，趁著別人不注意，用力瞪了李斯一眼。 　　哼，真是個壞人！ 　　“非也，並非是羞辱代太醫，實在是此事涉及數萬百姓福祉，必然需要您這樣醫術高明的人去做，小子隻能冒昧上門求見。” 　　李斯站起身來，麵色誠懇的將整個事情來龍去脈講了一遍，強調一旦養豬閹割技術成功，則百姓多出一份肉食和生計。 　　養豬也很簡單，可以用葫蘆瓤，野菜，豬草，大豆等飼料喂養，豬作為雜食動物並不挑食，大概六個月到八個月就能出欄。 　　閹割後的豬不喜運動，長肉極快，等到出欄能漲到150斤以上，而且肉質鮮美，絕對是性價比最高的牲畜之一。 　　並且他保證未來會將閹割養豬技術無償教給羅華縣百姓，爭取在年末做到讓全縣百姓都能吃飽飯，家裡見到葷腥。 　　李斯是有70演講能力的男人，說話極具煽動力和蠱惑，又有足夠紮實自洽理論支撐，再加上所言皆出自於內心，顯得格外誠懇可信。 　　放在後世，就光靠這一頓嘴炮，少說也能拉來至少三位投資人。 　　錢明神色恍然的看著李斯，莫說別人了，就是他聽完都覺得養豬實在是一件掙錢的好事，想要立馬去養兩頭試試。 　　更為難得的是李斯身為縣尊，家中富甲一方，完全可以不碰養豬這種賤業，但偏偏為了羅華縣百姓考慮，主動放下身段去求一個老醫者幫忙研究，等結果出來又願意無償教給百姓。 　　這位少爺胸懷已經寬偉到令人自慚形穢的地步，羅華縣百姓能碰到這樣的縣長，簡直就是燒了高香。 　　“縣尊大義，老朽佩服，之前多有誤會，還請縣尊大人恕罪！” 　　代恭孫聽完後更是動容，他站起身來，對著李斯行大禮跪拜。 　　他本就是一個有百姓情結的人，若非如此也不可能給窮人進行義診，還減少他們的草藥錢。 　　現在發現自己誤會了李斯，又聽聞他這般大義愛民，心中滿是澎湃，直接用最實際的行動表達敬意。 　　“代太醫請起，小子可當不起您這一拜，您這般年紀，跪拜小子豈不是折煞我了。” 　　李斯嚇了一跳，趕忙上前攙扶。 　　門外關小憐抿了抿嘴，好吧，這個壞人也有好的一麵，他對百姓很不錯，還知道尊老.... 　　“縣尊大人當得起。” 　　代恭孫握緊李斯雙手，順勢站起來後直接表態道：“此事老朽義不容辭，但有需要，任憑縣尊驅使。” 　　“好，多謝代太醫支持，此事小子確實有些想法。” 　　李斯見代恭孫如此豪爽，心中很是開心，直接說道：“我曾翻閱古籍，發現古人也養過豬，有關於閹割豬的記載，知道閹割後的豬肉可以祛除腥臊味道。可之所以沒有推廣，很大一部原因在於閹割技術不當，閹割十隻豬隻能存活兩三隻，成本太高，不敢進行嘗試。 　　而且閹割手藝屬於父子相傳，等閑不肯交給外人，一旦出現意外便會導致技術失傳，以至於到現在，普通百姓竟不知道豬能閹割，更不會去養。” 　　“縣尊所言甚是。” 　　代恭孫深以為然的點頭，古代不乏各種能工巧匠，有些技術甚至讓21世紀的現代人都嘆為觀止，可技術傳承方式太過於私密，這才導致很多優秀技術曇花一現。 　　這一現象在各行各業都有，醫者之間還有家傳絕學不肯教給他人呢，代恭孫深知這種情況，單靠自己顯然是改變不了這股風氣的。 　　“所以，我想請代太醫和我一起研究閹割豬的技術，小子略知道一些心得，願分享給太醫。” 　　李斯說著掏出一張寫滿字跡的紙遞給代恭孫，這上麵都是一些手術方麵的注意點，其中主要是對於消毒和護理方麵進行描述。 　　代恭孫接過紙來，看了半天，這才緩緩點頭。 　　“代太醫，可有不理解的地方？” 　　李斯忍不住問道，按道理說不應該啊，裡麵全是些閹割注意事項和後續避免發炎的小內容，對於代恭孫醫術水平來說，該是看兩眼就明白的東西。 　　“唔，回縣尊大人，雖說有不少內容較為新穎，但對老夫來說並不算難，可惜就是書寫文章之人字跡太難看了，像是初學寫字的稚嫩孩童，讓老夫看起來有些費勁。” 　　代恭孫撫了一把胡須，認真回道。 　　字跡難看..... 　　稚嫩孩童..... 　　李斯臉色僵硬的聽著這份評價，他要是早知道有這麼一出，昨日就該讓小翠代筆的。 　　“茶來了。” 　　關小憐終於走了進來，打破了李斯的尷尬，她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給眾人倒上茶。 　　等輪到李斯時，關小憐又是偷偷的看了他一眼，不曾想李斯也在看她，兩人眼神正好對上。 　　關小憐潔白如玉脖頸浮現出一抹緋色。 　　“咦，小憐你臉上和脖子怎麼紅出一片，是不太舒服嗎？” 　　代恭孫大驚問道，“可是沾染了風寒。” 　　“回外公大人，小憐無事，隻是房間內有點悶，出汗了。” 　　關小憐支支吾吾的回道。 　　“咳咳，代太醫，豬已經買回來了，不如你和我一道看看去？” 　　李斯咳嗽兩聲，順勢起身問道。 　　“哦，好的縣尊大人。” 　　代恭孫來不及多想，匆匆叮囑道：“小憐，你若是身體不舒服，就先回去吧，老朽和縣尊大人忙完再去看你。” 　　“小憐知道了，外公大人且去。” 　　關小憐很乖巧的點頭，眼神不敢朝著李斯看去。 　　一旁圍觀全過程的錢明眼神變得幽深起來，看看李斯再看看關小憐，好像什麼都沒說，又好像什麼都知道了。 　　走在縣衙後麵的路上，不知道是不是代恭孫的錯覺，他總覺得這班頭錢明對他客氣不少，笑的隱隱有些諂媚？ 　　養豬的豬圈被李斯安排在縣衙不遠處，有圍欄將豬分在不同的圈內，還有專門的人細心打掃，因此顯得還頗為乾凈。 　　他們去的時候正趕上喂食，兩個飼養工拎著桶倒入豬圈內的石槽中，嘴裡發出囉囉的聲音，隨後幾十頭豬開始哼哧哼哧的吃起來。 　　“咦，這裡麵倒是乾凈整潔，而且豬都養的不錯，縣尊大人請的是何方高人？” 　　代恭孫頗為驚訝的問道。 　　“代太醫不知，這都是我家少爺下令建造起來的，要求環境必須乾凈，把豬糞收集交給陳縣丞做積肥，這才有了如此乾凈的環境。” 　　錢明出言解釋起來。 　　“李斯不過拾人牙慧罷了，讓代太醫見笑了。” 　　李斯隻是笑著拱手。 　　到這時候，代恭孫才真的相信李斯不是誇誇其談，一定是看了不少書，做了不少研究，否則根本不可能建造出這個養豬場。 　　幾人走到一個豬圈麵前，裡麵是幾頭處在發情期的公豬，它們對麵前石槽內的食物視而不見，暴躁的沖撞著，相互鬥毆，明顯要比那一邊的母豬要更瘦一些。 　　“代太醫您看，這些豬就是沒有脫離低級趣味，整天想著交配，壓根不知道吃飯，長肉極慢，還不利於身心健康。 　　我們的目的就是替它們解脫，從此告別低級趣味，可以好好吃飯，好好休息。” 　　李斯用一種悲天憫人的語氣講解著，聽的一旁錢明忍不住打起了哆嗦。 　　“縣尊大人所言極是，它們就是心思太多了，合該老夫出手幫忙。” 　　代恭孫眼中寒光一閃，很是贊同的點點頭。 　　“好，事不宜遲，我已經為代太醫準備了東西，您先試試手。” 　　李斯很欣慰代恭孫能與他有一樣悲天憫人的心態，當即叫來幾個人，下豬圈綁來一頭暴躁公豬，將它禁錮在長凳上，等待代恭孫的到來。 　　代恭孫接過李斯專門為他準備的手術刀，找書苑 wｗw．zhａosｈuyuaｎ.com 輕輕揮舞了一下，忍不住贊道：“好刀，以老朽看來，此刀不止可以用做給豬閹割，給百姓治病也很是順手吶。” 　　“代太醫好眼力，此物正是小子設計用來做手術的，回頭命人打幾把給您送過去。” 　　李斯笑瞇瞇的回道。 　　代恭孫推辭不過，順水推舟應了下來。 　　隨後他屏氣凝神，將手術刀放在火上烤過，又用酒壇裡的酒沖洗一番，這才上前，對著豬的下身劃開傷口。 　　或許被綁住的公豬察覺到什麼，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叫，錢明很不忍心的扭過頭，不願意再看下去。 　　不到半個時辰，代恭孫便給三頭公豬做了閹割手術，然後看著李斯命人給它們包紮傷口，叮囑打掃乾凈豬圈，喂些葫蘆瓤等食物，隨時注意公豬感染情況。 　　“代太醫，辛苦您了。” 　　李斯很誠懇的開口道謝，代恭孫手藝甚高，以李斯來看，術後隻要不太倒黴，這三頭公豬存活的幾率是極大的。 　　“縣尊大人不必客氣，正如您所言，不過是為百姓出力而已。” 　　代恭孫笑著道。 　　他年紀已經大了，李斯不忍心繼續讓他操勞，隻能命人將其送回，並且承諾有結果第一時間通知他。 　　連著照顧兩天，三頭公豬漸漸恢復良好，傷口也沒有病變，至此宣告閹割手術成功。 　　有了成功案例，閹割技術便能順利進行教學，這種小手術上手難度不高，有人指導成功率能達到八十以上。 　　這也意味著，在不遠的將來，羅華縣百姓人人養豬的盛況即將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