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全剪掉，不要劉海。” 　　楚墨庭在動身去見沈鳶之前先理了發，又回家洗了個澡，將自己大學時最愛的那件白襯衫找出來，穿在了眼下略顯臃腫的身體上。 　　楚墨庭並沒有睡得太久，上午十點多鐘他就自然醒了，看了眼持續了快十一個小時的電話，掛斷了它。 　　沒過多久，沈鳶就發來了一個“？”。 　　“醒了，準備洗漱了，中午去哪兒吃飯呢？”楚墨庭問道。 　　“會長，我們去西城私房菜吧，就是桃花塢旁邊那家。我大概十二點到。” 　　剛好十二點整，楚墨庭搭車來到了西城私房菜門口，剛一下車，他就看見了站在餐館門口握著電話的沈鳶。 　　沈鳶穿著一身短款的黑綠色旗袍，盤著頭發，微卷的劉海讓她那張小臉看起來更加精致了，她不知道是在給誰打著電話，沒有看見麵前走來的楚墨庭。 　　畢竟沈鳶好認，她隻要靜靜的站在那裡，路過的人就會知道，即使走出方圓百裡開外，都不一定能找到與她相仿的姑娘，而楚墨庭就不一樣了。 　　“嗨！中午好。” 　　楚墨庭一邊朝沈鳶走去，一邊向她揮舞起了手臂，帶著燦爛的笑容，打著招呼。 　　“啊......” 　　聽見楚墨庭聲音的沈鳶終於將目光聚焦到了前方，她看著漫步走來的楚墨庭，微微張開了嘴唇，緊盯著他，卻什麼話也沒說。 　　“你好，小意，或者說，沈鳶。初次見麵，叫我楚墨庭就好，在外麵就不要喊我會長了。” 　　楚墨庭向沈鳶伸出了右手，而沈鳶則是望著他的眼睛，半天才回過神來，尷尬的笑了笑，將手機放回到包裡，和楚墨庭握了手。 　　“我，剛才，正，呃......給你打電話呢，我也才到。” 　　沈鳶低著頭，紅著臉，呆立在楚墨庭麵前，即使她正穿著高跟鞋，她的身高看起來還是比楚墨庭矮了不少。 　　“哦哦，我剛才下車，看見你了，就沒接到，我們進去吧？” 　　楚墨庭說著，拍了拍沈鳶的肩膀，先她一步跨過了餐館的門檻，站在大門旁的接待員看著楚墨庭，麵帶著一股吃瓜時才會有的笑容。 　　“沈小姐，今天也在芳華庭嗎？” 　　那招待員微微歪著頭，向跟在楚墨庭身後的沈鳶問道。 　　“啊，不了，還有小一點的包廂嗎？今天就我和他兩個人。” 　　“有，去二樓999吧？怎麼樣？” 　　“嗯，這數字挺好。”沈鳶答道。 　　“您滿意就行，那我帶您二位上去。” 　　待沈鳶與楚墨庭落座，招待員留下了一本菜單，也留下了二人間長久的沉默與尷尬，楚墨庭和沈鳶就這樣麵對麵坐在大圓桌旁，仿佛隔著楚河漢界，他們都在等著對方先開口。 　　“要不，我坐過去吧，我也看看菜單。” 　　楚墨庭主動打破了寂靜，他一邊朝沈鳶走了過去，一邊收拾著桌上多餘的碗筷，將它們放在了沈鳶背後的臺子上。 　　“行......可我還是不知道，我到底該怎麼稱呼你才好呢？” 　　“隨你喜歡吧，小鳶，但我覺得，喊我的名字就好。” 　　“墨庭？” 　　沈鳶疑問似的，喊出了楚墨庭的名字，然後轉過頭去，深吸了一口氣。 　　“墨庭，好久不見。” 　　聽到這句話的楚墨庭愣了一下，但很快了解了她的意思，隨即爽朗的笑了出來。 　　沈鳶在看見他的笑容後趴在了桌子上，用手臂枕著臉頰，隻向楚墨庭露出那月牙般的眉眼，滿含欣喜地伸出了右手。 　　“小鳶，好久不見。” 　　這一次，楚墨庭隻握住了沈鳶的四根手指，但他們就這樣保持了很久，直到楚墨庭拿起菜單為止。 　　“你得先點一壺茶，這兒的規矩是這樣的。”沈鳶說道。 　　“行，但我平時不怎麼喝茶，不太懂，還是看你的意見吧。” 　　楚墨庭簡單的翻看了一下菜單，竟沒有發現三位數以下的菜品，他覺得還是把點菜的任務交給沈鳶比較好。 　　“行啊，我特別喜歡這裡的茉莉龍井，冷泡的，隻是單價有點便宜了，請客的時候不好意思點，再喜歡也沒法嘗到。” 　　“那今天就可以試試了，聽起來，和夏天很搭配的感覺。” 　　“嘿嘿，我也覺得。” 　　幾分鐘後，二人點完了菜品，沈鳶不顧楚墨庭的反對，點了八菜兩湯一茶。 　　“行吧......你都知道有三千塊錢的低消，為什麼咱倆還得來這家？”楚墨庭略帶慍色的問道，“這不是糟蹋糧食嗎？” 　　“因為今天是個好日子，我很開心。”沈鳶放下菜單，望向楚墨庭，眨了眨眼睛，“你放心，我不是個喜歡鋪張浪費的人。” 　　“我不知道......難道你要把剩下的菜都打包嗎？”楚墨庭從口袋中掏出了香煙，靠在沈鳶旁邊就抽了起來，“我已經不考慮能不能吃完的問題了，找書苑wｗw．zｈａoshｕyｕａn.ｃom 現在的問題是，這桌子夠不夠擺得下你點的菜。” 　　“當然能。”沈鳶掏出手機，快速敲擊著屏幕，“墨庭，你知道嗎，這裡一直是一個農業大國，一個充斥著饑餓問題的農業大國。” 　　“什麼意思？” 　　“歷朝歷代，皇帝的每日每餐都要上照例的菜數，極盡奢侈，以體現出等級尊貴，這就是‘禮’。那些菜品，四張桌子也放不下，但即使是帝王之家也不能浪費糧食，所以——” 　　“沈小姐，打擾啦。” 　　當沈鳶正向楚墨庭娓娓道來的時候，一個身著黑色工作服的中年女子敲了敲門，走了進來。 　　“哎，中午好，劉店長，一個多月沒見，您怎麼好像又過年輕啦？” 　　“哈哈，那是托您各位的福，沈小姐，我跟您說，之前您宴上的那位張總，這些天老是來呢。” 　　“哦？他不是在烏鎮嘛，估計這些天來蘇州出差，你們家做的確實是越來越好了，給，菜單。” 　　“好，好，多謝沈小姐，今天中午就您二位嗎？” 　　“對的，還是老樣子辦吧。” 　　簡單的寒暄了幾句，劉店長便拿過菜單，退了出去，沈鳶清了清嗓子，又接著說道—— 　　“所以，他能吃的也隻有眼前的那幾道，剩餘的菜品，便在用膳結束後賞賜給妃子、大臣或太監、婢女分食，這就是‘仁’。” 　　楚墨庭凝視著麵前帶著標誌性笑容的沈鳶，她的表情是那樣的“標準”，笑不露齒，目光有神，就在這一剎那，楚墨庭弄清了她言語間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