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垚走在陌生的解放東路,卻沒有太多新鮮的感覺——城市中大街小巷的布置,基本上是千篇一律,除了個別幾處具有標誌性的建築,大多都是乏善可陳。 為了避免路途中的無聊,木垚刻意在殺怪的時候,練習一些簡單的自創連續技,熟悉斧子運用的同時,也算豐富一下個人套路——嘗試每個攻擊結束之後銜接哪個動作會更顯連貫流暢,更可揚長避短,更能出其不意。 冷兵器中,斧子的招數組合本來就少,遠不如刀劍那般靈活多變,更沒有槍戟那樣的長度優勢,但是偏偏木垚就喜歡斧子這種充滿力量感的武器。 他堅信,每一種武器都有它獨特的優點和缺陷,隻有做到盡可能多的練習,達到“人斧合一”的境界,方能最大程度上放大它的優勢,縮小它的弱點。 世界上沒有最好的武器,隻有最好的使用者——選擇你喜歡的,堅持勤學苦練,必能有所成就。 木垚每次發現一種合理的連招動作就暗自開心,便不停地揮動青銅消防斧自得其樂,倒也並不感覺多麼疲憊了。 他走到體育大街的時候,仰望著坐落於交叉口東南角雄偉的圓形建築,正是——“玉桐體育館”。這裡,不僅可以承辦各類運動賽事,平時也是廣大市民健身活動的好場所。 然而在《乾坤世界》中,目前體育館卻是“不對外開放狀態”,這讓有心進去一睹其內部風采的木垚稍感意興闌珊——他隻在上小學的時候,學校統一組織觀看某項開幕式,坐班車到過老體育館內,自從翻修重建之後,還從來沒有進去過。 木垚悻悻地砍殺著怪物,漸漸遠離了讓他充滿期盼卻無法得到滿足的體育館。 然而,直到現在,他才注意到,走了這麼遠的路,遇到的依然是“老三樣兒”的怪物——連一點超乎尋常的強大存在都沒有出現。 木垚又想念起進入《乾坤世界》第一晚,和西特楠在“雨花路”看到的那些奇幻異獸——要不是他確實被它們“送回家”過一次,甚至都要懷疑那些隻是幻覺了。 木垚一路東行的目的,是想遠離自己的“出生地“——也可以叫所謂的“新手村”——想去看看廣闊的“外麵世界”有什麼不一樣的精彩,結果發現與自家小區並無太大差別。 他開始感到納悶——《乾坤世界》的設計者們,是不是腦子不好使?來回就這點兒東西——如果世界大同的話,又有什麼美麗可言呢? 難道木垚都不曾想過這兩個問題——對他來說是出生地的“遠方”,相對於其他人而言又何嘗不是“新手村”呢?他雖然走了多半日,卻連雉州府都沒有出,又怎麼能算是到了“外麵世界”呢? 也幸虧有“熟悉連續技”的動力支撐著木垚,否則一個人砍殺著毫無新意的怪物,真是會無聊死的。 往東走到“劍花大街”的時候,木垚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那就是,這附近偶爾能遇到的其他玩家,都是將各種“寶劍”作為武器——什麼長劍、短劍、寬劍、細劍、巨劍、軟劍……等等,樣式眾多,形狀各異,看得木垚大飽眼福。 但見那: 長劍中庸,卻盡顯武者氣度;短劍雖小,但不失便捷特性。 扛寬劍之人,著實霸氣威武;提細劍之士,的確優雅輕盈。 粗獷大漢,把巨劍揮砍得大開大合;纖弱美女,將軟劍舞動得活現活靈…… 看來這裡的人們,完全不負“劍花大街”之美名,真的是崇尚寶劍,都將它們玩成“花兒”了。 木垚手持青銅消防斧,來到此處,完全變成了一個“異類”。 手持各種寶劍的“當地人”都把他當成一種珍稀動物來看待——木垚能從他們異樣的眼光中讀出“你是‘外地人’吧”的信號——但他們也僅僅是好奇,並沒有鄙視他的意思。 當木垚瞥到另外一名沒有使用寶劍的“異類”,並自作多情地、親切地將其視為“同類”時,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來到了“神鷹大街”。 那是一位梳著長長高馬尾的美女,她的頭發是罕見的金紅色——那是一種特別攫取人目光的、自帶閃亮效果的美麗顏色;是一種將“金”的庸俗遮掩,卻又將燦爛完美融合入“紅”的迷人色澤。 木垚沒有看清楚金紅色長發美女的樣貌,但是遠遠地就被她惹眼又好看的發型和裝扮吸引過去——他傾心於美女那“仿佛艷絕”的外觀,更被她飄逸靈動的身形所折服。 木垚看到,那位梳高馬尾辮的美女竟然一人就能追殺大老鼠們——那在他看來靈巧無比的大老鼠,在美女麵前顯著是那樣的笨拙。 隻見那美女從手中“刷刷刷”地——也不知道扔出去一些什麼東西——總之,一道道白光閃過,大老鼠們就應聲倒地了。 這種奇景,讓木垚看得一愣一愣——而且,美女還是一邊移動,一邊攻擊老鼠——就他所觀察的這段時間,美女彈無虛發…… 不知不覺,木垚已經追著美女拐到“神鷹大街”。 他在街西邊,美女在道東——有心上去誇贊一番並順便一窺其芳容吧,結果發現自己完全跟不上美女的腳步。 漸漸地,木垚被越落越遠,終於在看到美女又鉆進一條小路後,眨眼間就不見了她的身形。 木垚跑過去,看了一眼路牌,原來是“箭鳴北路”。 然後,他伸長脖子眺望著路的遠方,又追了一陣子,一直跑到“彈弓西街”的十字路口,仰望一圈四周,隻看到無數的住宅樓——確認徹底丟失了金紅色高馬尾美女的身影後,心存僥幸地在路口坐下,一邊休息,一邊期望再次看到美女的倩影。 天色漸晚,木垚仍不見令他難忘的美女出現,估計人家已經回家,便垂頭喪氣地順著“彈弓西街”往南走,準備從這邊返到“雨花路”,然後再一路往西,也回家吧…… 剛到雨花路和彈弓西街交叉口的時候,木垚聽到一聲尖唳的長鳴,抬頭望天——原來,有幾隻雄鷹徘徊於湛藍的空中。 木垚有些激動——終於看到新的怪物了! 可是馬上又沮喪起來——因為完全夠不著…… 木垚仰望雄鷹良久,不禁又感慨起來——很久沒有看到過這麼藍的天了,而且,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也再沒有見過老鷹了。 注視著自由翱翔於空中的雄鷹,木垚感覺即使自己能夠到它們,也不能把人家怎麼地——他連一隻老鼠都抓不到,何況是更加靈活,並且還會飛的老鷹? 念及於此,木垚又想起剛才驚鴻一現的、身影靈活地單獨殺著大老鼠的長發美女——她不也正像這雄鷹一樣,讓他感到遙不可及嗎? 其實,木垚從小到大也見過不少美女——身邊的葉靜不就是一位大美女嗎?可不知為何,今天怎麼就對那位素不相識的美女念念不忘了呢? 與其說,木垚是被“根據她曼妙的身材而猜想出的美麗容貌”所折服,倒不如說是更傾心於她那靈動飄逸的姿態和乾凈利落的身手。 雖然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是木垚企圖與之結識,或許更多的可能……是希望得到一位戰鬥力十分出色的隊友吧。 木垚直到感覺脖子酸痛,才不舍地把腦袋放正——好像那天空中夠不到、摸不著的鷹真就是那美女一般——將目光移回水平線,重新振作精神,繼續趕路。 回家的路上,木垚專門留意了一下“情緣街”——記得柳依煙曾說過,他最喜歡這條小街道,因為這裡綠樹成蔭,幽靜迷人…… 此刻,麵對光禿禿的樹乾,木垚強烈懷疑柳依煙其實是在情緣街有過什麼難忘的記憶,才對這裡情有獨鐘——或許正如街道的名稱一樣,在此經歷過一段“情緣佳話”? 也猶未可知。 想到“情緣”二字,木垚居然莫名地在腦海中又浮現出一個梳金紅色高馬尾辮的曼妙麗影——不過是萍水……都沒有相逢,怎會不時就有隱隱思念呢? 真是豈有此理。 木垚知道,她不過是自己見到過的眾多美女中非常出色的一位——當然,也一定是不會再和他有任何交集的一位。 但是,他還是會感到心中有一絲說不出卻又十分矛盾的愉悅和悵然。 木垚認為,能和大美女在同一分鐘進入《乾坤世界》夢幻版,並還能有幸一睹其迷人風采,也算是和她有緣分——心中立刻感到一甜。 可是,想到他們連擦肩而過的機會都沒有,就像曾經在馬路上見過的其他漂亮女子一樣,以後都不可能再相見——心裡就又泛起酸水。 木垚懷著有些復雜的心情,一路砍殺著怪物,開始感覺興趣索然——還好,他的自我調節能力很強,慢慢就將不切實際的想法和若有所失的感覺淡忘,又重新沉浸在“揮動斧頭以及琢磨連續技”的快樂之中。 天色已晚,華燈初上,當木垚順著雨花路一直往西,回到家附近的“增強胡同”時,已經饑腸轆轆。 他感覺這一天過得還算充實,但也非常疲憊,並沒有打算買菜做飯,而是直接拐到胡同裡,吃了一大碗——“牛肉餄餎麵”。 這家又是陪他一起長大的、二十年多年的老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牛肉味還是那麼純正,蕎麥麵還是那麼可口爽滑——六個銅板花得……真是超值得不要不要的。 木垚到小區門口的時候,才想起來家裡還有一張嘴呢。於是,在旁邊的蛋糕店,花十個銅板買了幾樣可口的點心給倩倩帶回去。 回家前,他檢查了一下自己一天的勞動成果: 關於材料——蜘蛛腿和蜈蚣觸須都超過一百個了,就等著和夥伴們組隊一起抓老鼠了。 關於銅錢——還剩四十個銅板,夠吃兩天飯了。 關於等級——因為沒有交任務,所以經驗值漲得並不多——即便如此,他也已經提升到“五級”了。 看來,不完成任務殺怪是有經驗值獲得的,就是給的經驗少得有些可憐。 木垚回到家中,瞧見倩倩正坐著客廳的長沙發上看他的漫畫書,再次為她“自來熟”的表現感到震驚。 不過,畢竟倩倩是“引路人”,以後用得著人家的地方多著呢,他也不便說什麼,隻是乖乖地遞上蛋糕。 結果,沒想到倩倩完全沒有要吃的意思。 一天沒吃飯了,難道不餓嗎? 眼前這個可愛美麗的小姐姐“是個吃貨”的形象,一下在木垚心中崩塌了——這完全不符合人設啊。 倩倩小姐姐性情難以琢磨,看到木垚回來,也沒有和他客氣寒暄,就那麼靜靜坐著,自顧自看著漫畫——這倒是讓木垚有些不知所措了。 餅子曰: 千篇一律是高樓,劍花大街人能秀。 陌生環境成異類,驚鴻一瞥相思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