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者的命令是:先回鐵匠大叔那裡。 於是綠鼠人拄著長長的綠色竹竿,支撐著疲憊的身體,走在最麵前。 木垚則把愚者拉到了一旁,跟在隊伍後麵,邊走邊詢問有關五子棋獲勝的各種細節。 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木垚竟然變得如此不甘糊塗,變得這般好學起來。 “愚哥,剛才口罩哥說的三三‘進守’是什麼意思?怎麼就又進攻又防守的?然後你贏了,為什麼他還感覺那麼奇怪啊?”木垚和多數在學校玩五子棋的孩子一樣,根本就沒有聽過“三三禁手”這個詞。 “‘禁手’是禁止的‘禁’,棋手的‘手’,不是前進和防守。”愚者伸出小手顛了兩下,“五子棋水平到了一定階段,用黑棋必能擺出‘雙活三’,如果對手沒有發現,你自然可以取勝。” “那怎麼著?他發現了還不能取勝了?”木垚感覺連成五子就是勝利,這和對手發現沒發現有什麼關係呢? “對。實際比賽中,如果白子選手發現黑方擺出‘雙活三’,或者‘雙四’,或者‘三三四’,或者‘三四四’等交叉局陣想要取勝的話,就可以提出黑方犯了‘三三禁手’的規則,這樣裁判會判定白方獲勝。”愚者解釋道。 “那如果白方發現不了呢?”木垚問道。 “如果黑方落子成‘三三禁手’之勢,而白方沒有指出,並又落一子的話,就視為白子沒有發現,這時候繼續,自然黑方就獲勝了。”愚者答道。 “哦——這麼神奇的嘛?這是資本主義唯心論吧?”木垚無意中用上了僅知道的、為數不多的政治術語,“就跟那什麼的貓似的——你看它,它就要死要活的,它才存在;你不看它,別管是死是活,就跟不存在一樣。 “可是,社會主義唯物論告訴我們:一個事物,不管我們怎麼看,人家都是以固定的客觀狀態存在,不會以我們的觀點改變而改變,這才是正解嘛。” “嗬嗬,垚兄懂得真不少。那是‘薛定諤的貓’,是量子物理,我不太懂。”愚者謙虛笑道,“就記得是講,貓在盒子裡,也許是死,也許是活,‘死’和‘生’兩種狀態同時存在。 “隻有我們觀察它,在一瞬間,它就會向某個量子世界坍塌,要麼是生,要麼是死——如此才能確定它在這一時刻的真實狀態……” “哦——”木垚已經聽不懂了,趕緊轉移話題,“對了,愚哥,剛才咱們說到哪兒了?說白子發現後,黑子就算輸了,是吧?” “對。”愚者點頭道。 “那,如果是黑子兒被逼地走成了雙活三,那也算輸嗎?”木垚問道。 “對,白子也確實經常這樣——讓黑子不得不落成‘雙活三’或者‘六連以上’的局勢——這時候白方就算勝了。最可惡的是,白子有五個以上連成直線也算贏;而黑子就算輸——我認為這個是比較操蛋的。”愚者說道。 “這規則,隻針對黑子兒?”木垚問道。 “隻針對黑子。”愚者點頭,用肯定的語氣重復道。 “那——這也太不公平了!要是這麼著,黑子如果後手,那不是完全沒法兒獲勝了啊?”木垚憤憤不平地說道。 “哥,你是我親哥。你是真不懂,還是逗我呢?”愚者笑著說道,“現在黑白棋裡,還有白棋先行的嗎?” “哎?前陣子,我和那些國學班的孩子聊天,恰好談到圍棋,他們的確是說白子先行棋的啊。而且我一直以為,如果是五子棋的話,黑、白子不是隨便誰先走都可以啊?”木垚不解地問道——這似乎徹底暴露了他的沒文化。 “哦,在我國古代,圍棋的確是白子先行。”愚者沒鄙視木垚,而是耐心講解道,“但古代圍棋,都是‘座子製’,把兩黑、兩白四枚棋子放在對角星的位置上——就是為了‘盡可能限製白棋先行的優勢’,是為了更加公平。” “嗯。”木垚雖然點頭,但感覺似懂非懂——不過,關於“一切都是為了公平”這點,他明白了。 “‘座子製’雖然做到了盡量公平,但是也讓圍棋的開局少了很多變化——不生動,也失去很多樂趣,所以後來取消了‘座子製’。 “可能是黑子後行了幾千年,為了平衡一下‘黑子同學’的心理問題,現在才改成了‘黑子先行’的吧。”愚者笑道。 看來,他小時候一定非常善造擬人句。 “哦?那對白子不是又不公平了?”木垚思想稍有動搖——這也難怪,高手對弈,先行占優,實屬正常。 “對啊,所以規則有調整。圍棋方麵,在最後結算的時候,會有所不同——這個比較復雜,各國規則也有不小出入,我不太懂。估計就是我懂,恐怕你也沒有耐心聽完——因為太枯燥了,真的。”愚者實事求是地說道。 “哦,對對,所以才有了隻針對黑子的‘三三禁手’,是吧?”木垚終於想通了。 “對嘹!”愚者如釋重負——可算沒有白費口舌。 “但是我又一細想,如果是正式比賽的話,感覺用黑子先手,又有點兒吃虧。你是怎麼決定果斷選擇黑子的呢?又是怎麼發現這個‘霸格’的呢?”木垚的小腦瓜,有時候想得挺多。 “先前獨自與綠鼠人下黑白棋的時候,我也認為選擇黑子吃虧,因為限製多啊。”愚者說著,進入回憶模式,“但是經過象棋的洗禮後,我開始反向思維,決定用黑子嘗試一下,結果運氣不錯,被我大膽地試出了這個‘霸格’。其實咱們可以盡情測試,反正下棋輸了也沒有懲罰。嘿嘿。” “哦。你經過象棋的洗禮?象棋怎麼給你啟發了?”木垚還是更喜歡正宗象棋,因此對它的關注較多。 “關於象棋,‘綠色’本身就是陷阱。一般人對局綠色老鼠,都會產生逆反心理,執意要自己用綠色,似乎就是不想讓對方‘如願’,這其實反而落入了它的圈套。 “綠色老鼠正是不想讓你先行棋,因為它被設定為‘如果後手,會有霸格存在’。所以,我才想到,如果用黑白棋也先手的話,沒準兒也能使出一些非常規的手段,結果還真就得逞了。哈哈哈哈……”愚者說著,大笑起來。 “果然牛比!愚哥,你這麼聰明,書一定沒少看吧?”木垚連贊帶問地說道。 “平時是喜歡看一些雜書。”愚者回道。 “剛才聽你唱歌不錯,也懂音樂,會彈琴吧?”木垚問題有些奇怪。 “都是瞎唱,唱著玩兒的。不過早些年的確喜歡彈吉他。”愚者自然認為“被音譯為吉他”的“六弦琴”肯定屬於弦樂。 “也愛畫畫?”木垚的問題,越來越不著邊際。 “喲。垚兄可以啊,這也能看出來?都是隨筆畫一些漫畫,現在天天忙著設計圖紙,早放棄這個愛好了。”愚者真心認為:木垚是一個“善於觀察”,且能夠“洞悉人心”,並“聰明絕頂”的人。 實際上,大家心裡都清楚,就目前情況來看,木垚不具備以上任何一點…… “哥哥!你行啊!琴、棋、書、畫,你是樣樣精通啊!”木垚問這麼多不相乾的,原來是想徹底了解一下愚者的多才多藝。 “哈哈。精通可不敢當,充其量就算是‘愛好廣泛’吧,也隻是稍感興趣,略微知道一點兒,而已。”愚者開心地比劃出右手食指和大拇指,好像兩指間捏著一隻小螞蟻。 不是得意讓他有些忘形了,就是木垚把他誇暈了。愚者都沒有意識到並點出來——琴棋書畫裡的“書”,是指的“看書”麼…… 老三、老四這倆人聊著天,其他人都在乾嘛? 老五“七冠歷史第一”和老六“天地無量”一看就是好動分子,倆人嬉皮笑臉地一邊走一邊鬧,也是好不快活。 他倆的前方是大哥“河洛”,背著手,挺著胸,獨自穩步走著,一身金燦燦的鎧甲加上長長的黑絲絨披風,儼然一副大領導的派頭。 他的左右分別有小紅和小藍擔當保鏢,進行安全保護。 為“大領導”開路的,自然就是把走迷宮的重擔攬過來的“口罩俠”。 這位二哥也是一表人才,儀態不凡——表情氣定神閑,像一位下來體察民情的官員,手裡拿著地圖指點江山;作風卻毫不含糊,又似一個了解當地情況的基層乾部,輕鬆快速,將眾人帶回了武器鋪。 “老綠?你怎麼這麼有時間?過來找我下棋啊?”鐵匠大叔一看到綠鼠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親切地打著招呼。 “老公輸李啊,我還下什麼棋?那點兒套路都被你們摸得透透滴,可憐我一個職業七段,也贏不了程序漏洞喲。”綠鼠人苦笑道。 “你個老家夥,我們不用點兒手段,如何能夠勝你?”鐵匠大叔笑道。 “何必在意勝負?關鍵是體驗過程……何必呢?”綠鼠人搖頭道。 “嗬嗬。你過程倒是快樂了,也不想想我們被你虐的時候,痛不痛苦?”鐵匠大叔笑口常開。 “我免費陪你們提高棋技,都不怕自己水平變臭,你還說三道四的?”綠鼠人苦臉依舊。 “過程很重要,勝利也美妙。”愚者笑著打斷人鼠寒暄,“如果不贏您老人家,你怎麼肯再次出手相助呢?” “也是。說吧,來武器鋪讓我乾什麼?咳咳。”綠鼠人左手撐著竹竿,右手握拳置於尖嘴前,開始裝老弱病殘。 此刻,愚者不得不進行一番心裡活動——來乾嘛你心裡不清楚嗎?除了兩個任務你可以幫忙,係統賦予你任意給我們幫助的權力了嗎?說著說著就裝上了呢……不過,你這性格,我喜歡! 於是配合綠鼠人,一起演戲。 “哈哈,我一時糊塗,忘了咱們此行目的不是武器鋪了。本想先行購買八種兵器,請鐵匠大叔煉出稀有金屬呢,結果發現容器還沒有取得呢。”愚者傻笑道,“所以,咱們下一站的目的地,必須是紅色光柱。走起!” 餅子曰: 黑白規矩也不少,三三禁手誰知道? 吉他雜漫樣樣通,琴棋書畫頻頻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