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失敗的經驗，AI變得謹慎，她根據信念選出第二位領航員，對他強調飛船和他自身命運乃是休戚與共。 　　第二位領航員兢兢業業，做出了快速積攢到足夠能量，讓飛船盡早啟航，朝著彼岸沖刺的規劃。 　　他進入乘客們當中，展現統治層的超凡能力，引來大批信徒支援他的計劃。物資堆積如山，眼看就要到了工程啟動的日子。 　　然而樹大招風，一批批海盜聞風而來。飛船隻是殖民船，而七人組隻剩下一點點軟件功能。 　　失去了原本那七人組的戰力保護，飛船絕無可能挺過這一次，更別提撐到工程結束。 　　AI把情況告訴了領航員，他十分自信，告訴AI，他和自己的追隨者強大到足以抵抗所有的海盜和未來的風險。 　　AI相信了他。 　　然而，在一次海盜的入侵中，領航員的承諾在現實麵前撞得粉碎，他的追隨者如收割時的麥穗齊齊倒下，領航員獨木難支，眼看飛船就要完了...... 　　為了保護飛船，AI把領航員，乃至和他綁在一起的所有能源，都扔出了飛船。海盜們眼裡隻有那些迷人的能源，終於跟著離開了。 　　化解危機後，AI立刻招募出第三位領航員，告訴她飛船的重要，她的使命，又告訴她外部的威脅。 　　第三位領航員十分自信，她比自己的前任更有智慧。 　　她注重自己的力量，甚至可以化身海盜，從敵人手裡取得飛船急需的東西。 　　她一個人的力量與日俱增，和飛船上的人們休戚與共，可資源卻鮮少積攢。 　　AI預見到飛船繼續跟隨領航員的指示，不久就將不得不麵對一場隕石雨。她告訴領航員，一個人是無法從如此大規模的隕石雨中保全飛船和乘客的，她需要實力平齊的同伴。 　　領航員拒絕聽從AI，AI不會再犯上次的錯誤，於是領航員消失了，AI從領航員過去的下屬中提拔了一人取而代之。 　　對於第四位領航員，AI想盡了辦法，把以前的人犯過的錯誤告訴了她，不斷警示，不斷分析。 　　第四位領航員很努力，也很聰明，她小心翼翼地強大自己，穩步前進，招募了一些追隨者，加固飛船，慢慢走向那個目標。 　　不久，海盜們還是來了，在這片貧瘠的宇宙中，他們比過去更聰明，更貪婪，連一點蠅頭小利都不肯放過。 　　第四位領航員艱難地支撐著一波又一波的進攻，直到有一天，她在死亡麵前崩潰了。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她準備大肆從乘客當中搜刮貯藏。 　　這個計劃對她來講太過艱難和瘋狂，她在實施計劃的前一天犯下一個致命的錯誤，引火燒身，AI放棄了她。 　　第五位領航員被AI告知的真相嚇破了膽，他想到了能讓飛船安全積攢物資的辦法，卻無法實施。他不顧AI的阻攔逃向飛船之外...... 　　.....之後，AI選出了又一位合適的領航員。 　　“第六任領航員，也就是你了。 　　“這個故事很長吧，任總？ 　　“我所做的事是按照規則來的，這些規則，都是你的前任們用生命為代價總結出來的。” 　　故事到此為止，會議室又變回原樣，錢嘉還在說著什麼，不時比劃收拾，還沒發現自己頭頂那個閉麥標誌。 　　“所以，你的理由是‘這都是為你好’嘍？” 　　任夢蕊掰著指頭，總結了一下秘書所謂的“理由”。 　　“我算算，也就是說，因為‘會有人覬覦公司的儲蓄’、‘擔心我不會老老實實為公司沖業績’、‘擔心我打不過入侵者’，你就阻斷了一切其他選擇，隻為了讓我專心搞業績，幫助追隨者？” 　　“你可以這麼理解。”秘書點點頭。 　　任夢蕊放下手，一度沒有說話，權限顯示秘書沒有說謊。 　　“......你不相信我。” 　　她不想承認，但她有些受傷。 　　“我不相信人性。更何況，你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夢蕊。我是公司的秘書，你是公司的一部分，我足夠了解你。 　　“我就是你真正想要的同伴，你心裡認為的那個‘姚老師’，加上我原本的一部分意誌形成的。 　　“正如你對普羅米修斯號的AI提出的那樣，為了避免將來的錯誤，我伸手全權管製了你的發展路徑。” 　　秘書抬起手在脖子旁砍了一下。 　　“如果我告訴你隨時可能有人入侵公司，破碎位麵也隨時可能像今天一樣襲擊中轉點，攻擊你我，就為了奪走靈魂光團——在此之前還會殺了你——你會放著靈魂積分不給自己用嗎？” 　　任夢蕊心中竄起一股火氣。 　　“普羅米修斯號的那群人又沒有外部威脅，情況不一樣！而且你就打算一直把我蒙在鼓裡？” 　　“我並沒有危害公司和危害你的想法，這隻是必要的犧牲。” 　　“如果德賽沒有出事，沒有東西入侵，你打算把我瞞到什麼時候？你憑什麼認定我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其他暫且不說，看我像個小孩一樣成天傻樂求愛求關注很有趣嗎？” 　　旁邊，錢嘉終於發現她們二人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他高高舉起雙手用力揮舞，然而秘書和任夢蕊隻顧著吵嘴，壓根沒注意他。 　　發現作用甚微，錢嘉又弄出一堆數字“1”，在空中擺出“讓我說話！”，伸到桌子中間瘋狂搖擺。 　　這次任夢蕊看見了。 　　她大手一揮，抹去錢嘉頭頂的閉麥符號。 　　“......謝了，任總。要我說，這太過分了，你同調總裁就算了，連我也調？” 　　“啥？” 　　“咱們都認識多少年了，你對我的口風嚴不嚴還不夠相信嗎？把我攔在外麵算什麼？換我來解釋這種境況，我能講得比歐拉公式還要簡潔優美！” 　　秘書對他的自戀習以為常，她十指交疊，托起下巴，擺出一副掌控全局的姿態。 　　“我原本的策略是，借助我的影響力，幫助總裁大力發展遊戲和玩家，等玩家足夠強大，再陸續揭露事情的真相。 　　“而且，需要盡最大可能拖延公司暴露的時間。 　　“其他企業的偵測是以‘公司資產+總裁’或二者靈魂取最高值的方法來偵查的，隻要控製住手中積蓄，他們就無法分辨我們和正常位麵的區別。 　　“鏡像世界則是練手的場合和擋箭牌，歷練玩家之餘，也能避免總裁實力不足，攔不住外部侵略的情況。 　　“同時，要盡量避免在主世界拋頭露麵，以防哪天暴露公司，導致主世界的人展開搜捕，危機總裁安全。 　　“在其他位麵暴露E公司還存在倒無所謂，隨時可以撤離，但主世界就不行了，總裁的肉身沒法迅速轉移。一旦肉身被毀，重塑肉身的消耗將讓我們瞬間破產。 　　“我決定先培養一批忠誠的玩家，之後再是總裁，等玩家成長到LV3，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還有什麼呢，我想想...... 　　“對了，差點把你忘了，錢嘉，你那LV5的能力早叫你舍了，你就是不肯，還說自己能壓級。” 　　錢嘉：“我能控製，而且又不是隻有我留了LV5——” 　　秘書：“不要把概念類和模塊類兌換物混為一談，你是個不安定因素，非常影響我計劃的成功率。幸好總裁是個數學盲，不然你就等著睡到死吧。” 　　講到此處，秘書直起身子，將雙手撤下桌麵，環視全場。 　　“所以，你們有更好的方法嗎？” 　　錢嘉氣得別過頭去，嘴裡碎碎念著什麼，任夢蕊則已陷入沉默。 　　這麼聽下來，她倒是有些理解秘書的做法。 　　理解歸理解，但她不認同。任何事情都可能發生意外，第四任總裁也是照著秘書的計劃穩步發展，最後還是落入了絕境，不得不鋌而走險。 　　誰知道這事情會不會在她身上重演？ 　　假設這種“一步一個腳印慢慢走”的方法已經過時，再重復下去隻是慢性自殺。 　　任夢蕊問，“那現在呢，你打算怎麼辦？” 　　“沒有預料到德賽會暴露是我的失誤，後續必須把這件事調查清楚，確認公司在多元位麵已經暴露到了何等程度。找書苑 www.zhaｏshuyuａn.coｍ 　　“如果已經暴露公司的存在，那麼情況比我想得還要嚴重，事發的時間太早了。我本以為還能撐至少半年，讓我們培養出LV3甚至LV4的玩家作為忠誠的打手來用。 　　“公司不得不放棄一個位麵，以防敵人通過道路入侵中轉點。 　　“然而道路斷裂，其間透露出的能量足以暴露E公司的存在，破碎位麵的殘骸也是因此追蹤來的。 　　“這也證實了，其他中轉點企業很可能已經發現了公司。 　　“如果情況良好，他們不會立刻派人入侵，畢竟我們在他們看來太過弱小了，不值得消耗幾十點積分進行入侵，這是虧本生意。 　　“就算他們派了人來，短時間內公司也是安全的。 　　“入侵者的等級無法高出我們現有力量太多，隻要中轉點裡的能量一直維持在低水平，來的貨色就基本是LV3及以下，錢嘉一個人就能應付。” 　　錢嘉哼了一聲，顯然還對她數落自己的LV5級別的能力耿耿於懷，“現在知道叫我了？” 　　秘書無視他繼續講了下去。 　　“接下來，公司必須改變策略，我們得趁著安全期，迅速在主世界發展力量——並且要比以前更加低調，行動成本會......” 　　“先打住，秘書。” 　　任夢蕊抬起手，秘書頓時安靜下來，竊竊私語的錢嘉也閉了嘴。 　　“在你繼續開始長篇大論扯遠話題之前，我有個問題。” 　　“請說，任總。” 　　“你怎麼確定我們在主世界就是安全的？”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