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希羅的是一名留著絡腮胡子的中年男子，操著一口純正的帝國北地方言，家鄉應該是蜜酒河上遊的洛林丘陵地區。 　　敢在奧森福特城中佩戴十字弓的可不會是假貨，中年男子瞧了一眼希羅手中的徽章，有些驚訝地說道：“啊，一名黑袍守望者！非常榮幸。” 　　“可以檢查貨艙麼？” 　　“當然可以……傑魯，去通知溫斯克船長，匯報一下這邊的情況。兩位請跟我來。” 　　這艘船從頭到尾長度差不多有三十米，桅桿高度也在十五米以上，具體排水量希羅算不出來，但起碼不會低於兩百噸。 　　畢竟是要跨海航行的船，體量肯定比普通的河運貨船要大得多。 　　中年男子一邊帶路，一邊回答著希羅的問詢。 　　他自稱坎比，家鄉就是這艘貨船的出發地西洛林省，是個從業二十多年的老水手，目前擔任著這艘船的大副職務。 　　無論是他的口音，還是飽經風霜的臉龐，都和這艘船的信息相吻合。 　　希羅掃過坎比的粗糙雙手，手掌上的老繭證明了他一定經常抓握纜繩之類的東西。 　　當然，也可能是武器的握把。 　　不過這也並沒有什麼可疑的，對這類走南闖北的水手來說，武技本就是一項必修課程。 　　走下一段嘎吱作響的樓梯，再穿過一扇開在地上的木門，就是黃金梅利號的貨艙。 　　濃烈的穀物氣味撲鼻而來，長時間封閉的船艙確實不太是人待的地方，獵巫人既然以感知能力見長，嗅覺自然也比常人更靈敏，希羅踏進貨艙後，大腦甚至出現了一瞬間的失神。 　　這貨艙是怎麼回事，平時不通風麼，今天幾十艘船檢查下來，就屬這艘氣味最沖。 　　“迪妮莎小姐，貨艙的氣味有點沖，我覺得你最好還是待在外麵。” 　　希羅回頭出言提醒，卻發現這位女騎士已經緊跟著走進了貨艙。 　　“比起滿是糞便和腐爛屍體的熊地精巢穴，這裡已經是天堂了。”迪妮莎答道。 　　雖然她努力地裝作不在意，但那微微顫動的鼻翼還是出賣了她的感官。 　　一天的相處下來，迪妮莎至少已經證明了自己並不是一個慣於養尊處優的貴族小姐。 　　“好吧，當我沒說。” 　　希羅扭頭看向船艙裡儲存的穀物。 　　大麥被裝在一個個滿滿當當的亞麻口袋中，在貨艙中堆積了一層又一層。其中幾個口袋出現了一些破口，零散的穀物灑落在了貨場狹窄的通道上。 　　看不到一點曾經裝過馬匹的痕跡。 　　希羅吸了吸鼻子，眉頭不可察覺地微微蹙起，又不著痕跡地看了眼船艙周邊的艙體和中間的方形立柱。 　　這艘船似乎近期經過了一次翻修，艙體和柱子上的釘子和鐵箍都換成了全新的，但奇怪的是，希羅卻從濃烈的穀物氣味中聞到了一絲淡淡的草藥和鐵銹氣味。 　　是用來驅除蟲鼠的藥物麼？配方還挺獨特…… 　　希羅沿著通道往裡麵走了一些，挑了一袋位置靠裡的大麥，接著拔出了腰間的匕首。 　　嗤！ 　　匕首沒有遭遇任何阻礙，輕鬆刺入了麻袋，隻留下外麵的握柄。 　　隨著匕首拔出，澄黃的麥粒從麻袋的破洞處嘩啦啦地流了一地。 　　希羅拾起一捧麥粒聞了聞，有一股淡淡的異味，確實是隔了年的陳穀子。 　　又隨機挑了幾袋穀物檢測，沒有發現什麼問題。 　　用手將匕首刺出的孔洞挨個撫平，阻止麥粒繼續流出，希羅拍去手上的灰塵，向坎比問道：“這裡共有多少大麥？” 　　“六百多袋左右，每袋裡大概能裝三百磅，共計大概七千誇特。” 　　七千誇特，也就是大概就是九十噸，按照奧森福特的時價，一誇特的大麥價格大概是3個索爾，這一船大麥的總價值大概是一千金樹出頭…… 　　雷卡盧利亞是個海島國家，農業產量很低，穀物價格居高不下，一千金樹的大麥運過去，賣價至少是翻倍！ 　　利潤很高啊…… 　　等等，3索爾一誇特是農業大省奧森福特的價格，而這艘船卻是從丘陵行省西洛林駛來的。 　　從洛林運到雷卡盧利亞，足足數千裡格的航程，一趟下來的耗時至少數月…… 　　“這些大麥是在西洛林省就裝船了麼？”希羅隨口問道。 　　“是的。”大副坎比答道。 　　“那裡的大麥價格是多少？” 　　“大概一誇特四個索爾出頭。” 　　“比奧森福特貴了這麼多？”希羅十分訝異地問道，“那為什麼你不從奧森福特采購大麥呢，找書苑wｗw.zhaoshuｙuａn.coｍ 那樣從西洛林到奧森福特這段航線，還能先運輸一些別的貨物。 　　或者哪怕空船航行，也比在西洛林購買更省錢省時才對。” 　　坎比尷尬地笑了笑：“其實這批大麥就是去年從奧森福特運往西洛林的，但因為行情問題沒能全部出手。畢竟是隔年的陳穀子，所以老板乾脆決定裝船運往雷卡盧利亞，反正那邊的人對穀物不怎麼識貨。” 　　“原來是這樣，轉來轉去，又回到奧森福特了。”希羅先是笑著感嘆了一句，接著話風突然一轉，“那去年的大麥價格是多少啊？” 　　“去年？”坎比被這突兀的問題問得一愣。 　　希羅笑嗬嗬地擺手道：“啊，別介意，我隻是看往雷卡盧利亞倒賣穀物的活計還挺掙錢，想著是不是和幾位同事拿出積蓄一起做點這方麵的生意。” 　　“那倒真是個不錯的主意。”坎比咧著嘴道，“糧食這東西，越是年景不好的歉收年份，反而越掙錢，尤其是賣往雷卡盧利亞那種穀物基本靠進口的地方。” 　　“是麼？年景越差反而越好賺？這不是發國難財麼？”希羅上身微微後仰，儼然一副極為標準的震驚臉表情。 　　“哪有這麼嚴重，不過是一點生意罷了。”坎比笑嗬嗬地擺手道。 　　“生意……是你的走私生意麼？賺錢的不是穀物，而是裡麵的鐵礦吧！” 　　希羅右手唰地拔出長劍，左手摸向了腰間的十字弓，食指則在舉起的瞬間打開了十字弓上防止意外射擊的保險扣。 　　長劍斜架，弩矢瞄準，施放“控訴”，一套起手連招一氣嗬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