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海笑了一陣子後,向程光開口介紹起來。
“光兒,這位是鄧天阿,乃是武帝城的城主,是我大周唯二武道修行到天人的人。”
“此番你爺爺不知道花了多大的代價,才請得這位鄧前輩過來教你武學,你可要好好學。”
程知海笑著說完時。
他口中的鄧天阿,也就是老鄧頭卻是忽然笑了笑,擺了擺手道:
“都是虛名,虛名。”
“什麼天人境,我這天人境都是虛的,隨便修行修行就到了,沒有鎮國公那般從屍山血海之中殺出來的那般有含金量。”
鄧天阿說完後,程知海的臉上的笑容險些繃不住,但良好的修養卻沒有讓他說些什麼,隻是轉而向著鄧天阿介紹起程光來。
“鄧前輩,這就是我的兒子了,我們程家的武道,太依靠天資,也太依靠殺伐,所以我和我父親商量了一下,還是決定讓他走你的武道之路。”
“他的武道天資並不高,強行走殺伐之路,危險與意外都太多,或許,走前輩的武道,他將來的成就會更高些。”
程知海說完,鄧天阿看了看程光,伸出枯瘦的手,幾乎是瞬間便一把抓住了程光臂膀,程光一點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待反應過來時,鄧天阿已經近在身前。
緊接著,程光便感覺到,一股溫暖的元氣,如同流水般潺潺地流入他的經脈之中,細細探查他的身體與根骨。
片刻後。
鄧天阿忽然微怔,目露精光,略感震驚。
“你說,你這兒子武道天資不高?”
“你知道你這話說出來,會氣死天下多少武者嗎?”
說著,鄧天阿一臉無奈地看向程知海,若有所思,好似明悟般道:
“你是覺得,他的武道天資就算再高,也不如靈道高是吧,與其打打殺殺,不如好好修煉靈道,老頭子我,其實就是一個陪襯對吧?”
鄧天阿說完,程知海也是哈哈笑了一下,打了一個哈哈。
“前輩哪裡的話。”
說完,程知海負手抬頭望著大殿天花板,仿佛大殿天花板的房梁處,有什麼好看的似的,一直盯個不停。
鄧天阿一臉無語,蒼老的麵容上顯露出無奈,嘆了一口氣,緩緩開口。
“你們一家子,真的是,別人想學老頭子我的武道,都學不了,你還把我當成了陪襯……”
鄧天阿說話間,搖了搖頭,略顯停頓了一下,目光落到了程光的身上。
目露欣賞。
“不過,不得不說,這小子的靈道天賦真不錯,應該才修行靈道沒有多少天吧,就已經陰神境,甚至快陽神境了。”
鄧天阿的話,落入程知海的耳中,也是讓他頗感震驚。
其實,若不是鄧天阿開口說話,他也不知道,程光靈道修為,已經突破到了陽神境。
畢竟靈道不像武道。
武道實力是否強大,看外表以及身上氣血氣息,就能夠看出一二。
有時候光是從氣息上判斷,就可以判斷出對方是處於什麼樣的品階。
但是靈道不一樣。
靈道修煉的是元神。
元神這種存在,常規不可視,必須要用元氣,沒入經脈探查。
程知海走到程光的麵前,一手搭在程光的肩膀上,元氣小心翼翼地沒入程光的體內,轉了一圈之後,又將元氣收了回來。
麵色微喜。
“還真是。”
“光兒,你是什麼時候突破到陽神境了。”
程光被這兩位大佬元氣探查的時候,身體都僵硬了許些。
聽到程知海的問話,笑著回道:“也就這兩天吧。”
程知海聽到程光的回話,哪怕心中早就預感,以及擁有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心態,此時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鄧天阿是不知道程光從什麼時候開始修煉的,但是他知道啊。
從他遞給程光靈道的修行法門開始算起,滿打滿算,也沒有兩個星期吧。
就這麼兩個星期的功夫……
竟然就已經修煉到了陰神境,甚至還隱隱要突破到陽神境。
這未免太快了。
程知海眨了眨眼睛,看向程光,越看越欣慰,越看越欣喜。
還有什麼事情,比看著自家孩子,取得更好的成就,更讓他開心的。
鄧天阿見程知海這麼喜悅的模樣,失笑搖了搖頭,目光打量了幾下程光後,便道:
“我雖然答應了鎮國公程老頭教你武學,但是能夠教你的時間也就三天,三天時間,你能不能學會,我就不負責了。”
“學會了也好,學不會也罷,我到時候就會離開。”
程光聽到這話,便躬身行禮,應了下來。
隨後,鄧天阿也沒有過多的閑聊,當即就要拉著程光前往一旁的院落中,已然是打算開始修煉了。
三天的時間,似乎就是從今天開始算。
這鄧天阿,好像是想要快點回武帝城。
程知海這時攔下了鄧天阿,“鄧前輩,先等等,我有幾句話要和光兒交待幾下。”
鄧天阿眼窩深陷,深邃的黑眸掃了幾眼程知海之後,笑了一聲,沒有多說,負手離開了殿門。
走了殿門後,才悠然道:
“快點啊,老夫時間有限,今天就是第一天了,學多學少都是那小子的本事。”
程知海一臉無奈,目光從鄧天阿的身上收回,落到了程光的身上。
“光兒,我有個事要和你說。”
程光有些疑惑,抬眸看向程知海,見到程知海一臉慎重的模樣,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便問道。
“什麼事?”
程知海深吸一口氣,威嚴的虎眸閃爍了幾下,小心翼翼地試探開口問道:“那個什麼……光兒……我先前就跟你商量過,讓你進執燈司磨礪磨礪,先前你一直推阻,但是現在,你的身體傷勢已經痊愈……”
“身為鎮國公的世子,你未來不僅僅是要繼承你爺爺的鎮國公名號,還要繼承那北伐軍。”
“我由於是當初決心迎娶你娘,你爺爺生氣,所以鎮國公的名號沒有落到我的頭上,本來這鎮國公的名號是應該由我傳給你,現在卻是由你爺爺傳給你了。”
“不過,我也不是沒有得到好處。”
說到這,程知海威嚴的麵容上,帶上了許些笑意。
“好處?”程光不解。
程知海點頭,道:“好處就是,執燈司。”
“這執燈司,由我一手創造,權勢在整個大周都是頂尖的組織,為皇帝辦事,掃清天下所有不公,開創一個獨屬於大周的盛世。”
“未來,這執燈司,就是我送給你的一份家業。”
“哪怕我和你爺爺以後出了什麼意外,都不在了,有這執燈司,還有那百萬的北伐軍在,你在這大周也有立足之地。”
程知海解釋了一下後,上位者的氣息此時蕩然無存,有點忐忑的看向程光。
“隻是光兒你也知道,執燈司畢竟還是一個朝廷機構,想要名正言順的繼承,還是需要一些功績與履歷的。”
“我想要讓你進去歷練歷練,等你功績積攢得差不多了,這執燈司未來便可以放心由你掌控了。”
程光聽到這話,麵露恍然,略作思索後,點頭同意下來。
“好。”
反正執燈司其中高手強者無數,更是藏有一些連鎮國公府都沒有的珍貴資源,那是獨屬於執燈司的人才擁有的存在。
哪怕程知海不說,程光也會想要利用這執燈司,來讓自己快速變強的,並且為自己打下一些資本。
而程光說完後。
“不同意也沒什麼,你就在家……”
話沒說完,程知海卻是愣在了原地。
程知海本來以為程光不會同意,都已經做程光拒絕他的準備了。
卻是沒有想到,程光竟然直接同意了下來。
這反而是讓程知海一時不知所措了。
莫名的開心,欣喜。
喜悅讓一直從容的他,都有點束手束腳的感覺。
程光無奈望了一眼程知海,“爹,還有其他事嗎?”
程知海連忙擺手,威嚴的眼眸之中,略顯慌亂,笑道:“光兒,等鄧前輩走了之後,你就到執燈司報到,到時候,我會給你安排一些事情,你就走個過場,拿拿功績就可以了。”
程光點頭,就要離開。
程知海又連忙道:“光兒,那鄧前輩的武功,能學就學,學不會也沒什麼,畢竟他的武道之路和正常人的武道之路,有那麼一點不同。”
“別惹他生氣就好。”
“要乖些。”
程光點頭,腳步抬起。
程知海又是出聲,“光兒,練武累了,有什麼想要的,就跟爹說,爹什麼都可以滿足你。”
程光默默地將腳放下,扭頭看向程知海,一臉無奈。
“爹,有什麼話一下說完不好嗎?”
“還有事不?”
程知海哈哈笑著,撓了撓頭,“沒了沒了,光兒,你快去吧。”
這時候的程知海,沒有一點鐵麵無私,冷血無情的執燈司司長的威嚴,反而就像是個有點嘮叨的小老頭。
程光默默點頭,然後離開大殿。
大殿臺階上。
鄧天阿衣服臟亂,頭發雜散,坐在臺階上,一副無拘無束的神情。
見到程光出來,打了個哈欠。
“你爹啊,對自家兒子真的沒話說,簡直就是溺愛了,走走過場,就能繼承執燈司……”
“嘖嘖,這要是說出去,這京都隻怕沒有一家世家貴族不會羨慕。”
鄧天阿說著,還一副饒有興趣地模樣,打量著程光。
“話說回來,就程知海這般溺愛,那還能把你養成這麼謙和的性子,倒也是難得。”
“而且你小子還比你爹俊這麼多,不會不是親生的吧。”
鄧天阿打趣似的道。
這大周,隻怕也隻有鄧天阿這麼肆無忌憚地打趣程知海了。
程光沒有回答。
鄧天阿略感無趣,似乎也是知道自己的話有點失禮了,所以沒有接著這個話題往下說。
程光帶著鄧天阿,一路慢行,走向萬象園。
鄧天阿一邊行走在鎮國公府內,一邊嘖舌感嘆鎮國公府的奢華。
“這花不錯,真白。”
“這水也不錯,真長。”
“這樹也不錯,真大。”
鄧天阿的眼睛目不斜視地四處打量著,偶爾有侍女路過時,不時感嘆點評一番。
雖然談論的話有點顏色,但據程光觀察,鄧天阿的眼眸之中,並沒有多少欲望,仿佛真的就是隻是欣賞。
程光瞥了一眼鄧天阿,打趣似地笑道:“前輩,要不我今晚送一人到你房間?”
鄧天阿聞言後,先是一怔,然後又是笑罵搖頭。
“你別害老頭子我。”
“老頭子我純陽保持住了幾百年,身如火爐,隻要不破身,修為便可日益精進,破了身,可就什麼都沒了。”
“我也就是看看,解解饞,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這般,能夠忍得住的。”
說到最後,鄧天阿的語氣之中帶有了許些驕傲。
程光聽了這話,也是驚了。
感情這鄧天阿,竟然還是好幾百年的處?
真是活見鬼了。
這真的有人能夠對女色說不嗎?
鄧天阿並不是對女人不感興趣,隻是他單純地忍住了而已。
程光不由得忠心佩服起鄧天阿來。
不過,他忽然好似又想到了什麼似的,連忙問道。
“鄧前輩,你的武學,不會也要保持童子之身吧。”
鄧天阿聞言,似乎是猜到了程光是想什麼,搖了搖頭。
“不需要。”
程光鬆了一口氣。
鄧天阿補充道:“你的體內元陽已經泄了,保持不保持已經沒有必要了。”
“當然了,如果你以後能夠堅持不近女色,還是能夠彌補一些的,像我這般,身如火爐,呼吸間便可融萬千元氣。”
程光搖頭,“不彌補了,咱不差那點元氣。”
程光這話一出,把鄧天阿驚的眼睛微瞪。
天下間,不知道有多少武者,為了那吸取那三四兩天地元氣,寒冬夏伏,日夜不斷,每日修行。
他這一身本領,可以在呼吸間便就可以融煉天地元氣,相當於是睡覺都在修行。
結果……
程光竟然說不差那點元氣……
這讓鄧天阿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其實,也就是鄧天阿不了解程光的情況。
如果他知道程光的古老大夏皇族血脈,能夠讓他吸收元氣,比呼吸還要簡單的話,隻怕會直接自閉。
或許還會懷疑人生,他這幾百年,到底在堅持個什麼勁。
鄧天阿在驚訝之中,又忍不住多看了程光幾眼。
見程光氣質豐神俊朗,溫文爾雅,如同個絕世貴公子般,氣定神閑。
明明程光說的話,是那麼的令人側目。
但是,在程光平靜的麵容以及溫和的氣質,以及言語間,蘊含著絕對的自信。
一舉一動,無一不是在告訴他,他說的話,就是他心中的真實想法。
絕對沒有什麼誇大的成分。
鄧天阿意識到這一點後,整個人莫名地又震驚了幾分。
難道這鎮國公世子,真的瞧不上他這法門。
鄧天阿意識到程光或許可能還真的瞧不上,頓時感到有些牙疼。
他本來就隻打算,隨便教點東西給程光,應付了事就直接打道回府。
即使是隨便教點東西。
但這點東西,也是外人可望不可求的存在。
無數人想要學,也學不到。
但是現在,他的東西被程光瞧不上,這就很讓他生氣了。
“不行,我得拿出點新花樣出來,不能讓這個小子把我給瞧扁了。”
鄧天阿心中暗暗琢磨,應該教程光什麼武學比較好。
很快,一路行走,便到了鎮國公府內的萬象園。
“鄧前輩,到了。”
程光開口。
鄧天阿聽到程光的聲音後,頓時回過神來,應了一聲,打量了一下萬象園的風景。
目光掃視了一眼,注意到萬象園中,曾經見過的幾位女子也在。
名為青鸞的侍女。
還有名為白書宣的妖狐。
嗯,一個個姿容絕美,鎮國公世子倒是好艷福。
天天和這些阻礙修行的女人生活在一起,難怪他的元陽守護不住。
鄧天阿暗自揣摩。
內心喃喃念叨了幾句後,將目光從青鸞等人的身上挪開。
他還是有分寸的。
這些女子分明都是鎮國公世子的女人,不能像打量侍女那般。
哪怕鄧天阿是天人境,但在程光麵前,也不是可以肆無忌憚的存在。
該給小輩的麵子,他會給。
程光注意到鄧天阿的目光從青鸞身上挪開後,眉角稍鬆,然後沖著不遠處的青鸞道:“青鸞,給前輩倒杯茶。”
鄧天阿點頭,沒有多說,趁著青鸞去倒茶的這會工夫,拉著程光倒一旁空地,開始教授起來。
他隻會在鎮國公府呆三天。
這三天,他會盡心盡力的教程光。
隻是程光能夠學會多少,他就管不了了。
鄧天阿站在程光的麵前,背部開始挺直,負手而立,緩緩開口道。
“天下武道,都大同小異,修煉前三境,甚至是前四境,都是一模一樣,吸引元氣,開紫府,凝神通,所謂天人,也便可以將神通偉力發揮到天地極限。”
“隻是在天人境時,武者和武者之間的差距,與根據神通的不同,而逐漸被拉開。”
“你父親還有你爺爺想要讓你跟著我學的,便就是我的武道神通。”
“將我的武學學會之後,到神通境時,可以凝練為神通印記,一舉一動,便可演化萬千偉力。”
“本來想要將這神通武學留到第三天再教你的,畢竟一時半會你也不一定能夠學會,還不如教你怎麼吸取元氣。”
說到這,鄧天阿語氣微頓,一臉怪異地看向程光。
“可是我看你好像對於吸取元氣,增強肉體不怎麼看感興趣,所以便教你這神通武學。”
程光點頭,問道:“鄧前輩,你的神通武學叫什麼名字?”
鄧天阿聽見程光問這個問題,臉上流露出無與倫比的自信與自豪。
“此神通武學,由我一手開創,名為——天罡星鬥!”
“天罡星鬥?”程光疑惑。
天罡星鬥?
這名字聽起來倒是不錯,可是從這名字,實在是想不出來,這是個什麼招式。
鄧天阿笑道:“你不知道也是正常,我這天罡星鬥,是觀察星辰位移而領悟的武學,戰鬥力雖然比不上你們程家的血海狂刀,但卻不需要用殺氣來凝練神通,隻要每天看看星辰,記下星辰的位置變化規律,你就可以學會這門武學。”
“似乎是觀星之道有點類似。”程光摩挲著下巴,喃喃自語。
鄧天阿搖頭:“這不一樣,觀星之道是從星辰之中汲取力量,而我這武學隻是從星辰那獲取靈感,本質一個是武道,一個是星辰之道。”
“力量的本源,以及神通的本質都不一樣。”
“不過吧,你要是更說是一樣,也是可以說是一樣的,畢竟三千大道,殊途同歸。”
“天下武學的道路,終歸結底,最後的終途都是天人境。”
程光微微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