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喂,你可別死啊!(大章,求訂閱!)
  空曠的大殿內。
  張順龍站在那裡。
  他看著遠處門外,那具披著白布,沒有生氣的嬌軀。
  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
  滾滾而下。
  無盡的絕望與無助湧進了他的心頭。
  他緩步走到殿外,推開附近的雜役,跪在劉雨婷的身邊,緊緊地握著她的手。
  那雙手已經沒有了溫度,但張順龍卻依然能感受到她手上的每一個細節。
  那些曾經的歡笑、曾經的承諾、曾經的溫暖,都像昨天一樣清晰。
  他無助地注視著她的臉龐,那曾經洋溢著幸福和微笑的臉龐,現在卻變得如此安詳。他的心如刀絞,痛得無法呼吸。
  “不應該是這樣的。”
  “不應該是這樣的。”
  張順龍喃喃說著,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痛苦沙啞了他的喉嚨。
  吳氏此時仿佛也是失了神,手指緊緊地握緊,腿腳一陣發軟,若不是身邊劉浩的攙扶,此時她早就已經跌倒在了地上。
  “我的女兒……”
  “老爺,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吳氏鼻前一陣酸楚,儀態無法保持,心中明明承受了巨大的悲傷,吳氏卻發現,自己怎麼也哭不出來。
  她的淚水,好似是全部被堵在了心中,得不到宣泄的渠道。
  劉浩此時也是惘然失措,呆呆地站在原地,已然不知道怎麼辦了。
  他甚至都有點不敢看遠處倒在地上的人,那是不是自己女兒的臉。
  他莫名的有點後悔,譴責自己。
  若是當初,他沒有將要私奔的張順龍以及劉雨婷給抓回來,事情或許就不會演變成這般模樣。
  此時,天色漸暗,天穹變得陰沉,濃重的烏雲壓得極低,給人帶來一種幾乎無法呼吸的壓抑感。
  林雲真看著眼前這一幕,眉頭微皺,他的心並沒有受到多少觸動,隻覺得眼前這些人,無比的吵鬧。
  無非就是一個人自殺罷了,又不是什麼大事。
  林雲真目光看向程光,無奈地出聲道:“世子,你也看到了,你要找到這個人,已經是自殺了。”
  “這和我可沒有關係。”
  林雲真攤了攤手,一臉無辜。
  在林雲真自己看來,這確實是和他沒有關係,畢竟又不是自己殺的她,是這個女人自己想不開,不懂事。
  若是當初能夠懂事一點,自己說不得還會將她留在自己身邊,當個暖床侍女,如何能夠落得了如今的下場。
  程光神情漠然,麵色沒有變化,敲了敲椅背,未曾開口,看向了跪倒在地上,放聲哭泣的張順龍身上。
  張順龍此時聲音逐漸減弱,顫抖的身軀也逐漸平復下來。
  他緩緩抱起被白布裹挾著的女子,懷中女子長發飄散,略顯蒼白的玉手無力地低垂,麵容淒美,身上略顯可見些許淤青。
  張順龍顫抖著手,緩緩用力用白布將女子身上的傷痕遮擋住,摟緊在懷中,抱起對方,站起身來,目光看向了程光。
  他目光渙散,眼眸之中的血色,夾雜著淚水,已然形成了血淚。
  “世子,多謝。”
  張順龍對著程光深深的鞠躬。
  若不是程光,他此時還在劉府之中,無法得知此時劉雨婷的現狀。
  若不是程光,他此時又如何能夠進得了相國府。
  若不是程光,他還不知,要過多久,才會得知劉雨婷已經離開這世間。
  張順龍對於這位不知為何突然幫助自己,還要帶著自己前來相國府的鎮國公世子,心中充滿了感謝。
  在張順龍話音落下時,程光的腦海之中,也是適時地響起了係統提示任務完成的聲音。
  那聲音冰冷且不含有一絲一毫的情感。
  無比熟悉。
  程光此時卻是感受不到多少的欣喜。
  他之所以幫張順龍,並不是因為他是一個聖人,僅僅是為了完成自己的任務罷了。
  可是真當他見證到眼前這一幕,普通人的生命,在這些權貴的眼中,根本不值一提,可以隨意玩弄的現狀時。
  他的心情終究是無法保持平靜。
  程光此時的心情,比他自己想象的還要復雜得多。
  張順龍抱著劉雨婷對著程光深深彎腰行禮後,目光落到了一旁林雲真的身上。
  那目光有仇恨,有殺意,有麵對高山般的無奈,有對自己弱小的無助。
  張順龍知道,程光能夠帶著他來到相國府就已經很不錯了。
  他又哪裡敢奢求太多。
  張順龍隻是看了一眼林雲真,將這個傷害雨婷的權貴深深記在腦海之中,便要轉身離開。
  林雲真此時眉頭皺得更厲害了,隻覺得眼前這人的眼神,讓他分外不舒服。
  “等等,你要將我府中人帶到哪裡去?”
  林雲真出聲阻攔,同時間,他的目光也落到了程光的身上。
  “世子,這女子,好歹是我府中的女人,哪怕是死了,也不應該被一介草民給帶走吧。”
  程光聽到林雲真這話,頓時笑了,“進了伱這相國府,即使是死了,那也是你的東西的意思?”
  林雲真聞言,語氣微滯,臉色頗有點難看地道:“終究是我府中的人,也曾經當過我一段時間女人,哪怕就是一個低賤的女人,哪怕已經死了,那也不是外人能夠觸碰的。”
  “那她留下,你會怎麼處置?風光厚葬?”
  程光反倒是好奇了。
  林雲真聞言又是愣了一下,他單純就是不想要讓張順龍將劉雨婷給抱走,看這張順龍不順眼是一方麵。
  另外的一個原因,那就是張順龍與死去的劉雨婷這般深情的模樣,讓他隻覺得刺眼。
  這般低賤的人,能夠有什麼愛情。
  若是真的情深意切,怎麼自己隻是簡單地勾了勾手,那女人就脫光了,跑到了自己的床上。
  麵對程光的話,林雲真沉默一下,處置劉雨婷這般人,自然不可能風光厚葬,大概率會草席裹屍,隨意丟棄到某個亂葬崗。
  但這種話,林雲真說不出口。
  隻是道:
  “世子,你就別管我怎麼處置了。”
  “總之。”
  “這劉雨婷他不能帶走。”
  林雲真這般說著,程光倒是氣笑了。
  那女子活著的時候,像是玩物一般,玩完便就隨意丟棄,如今反倒是為了自己的麵子,即使是屍體也不讓人帶走。
  “那若是我要帶走呢?”
  程光注視著林雲真。
  林雲真臉色有點難看,顯然是沒有想到,程光竟然會為了張順龍,以及一位低賤到地底的人,來得罪他。
  即使程光是尊貴的鎮國公世子,那他林雲真好歹也是相國之子,地位有點差距,但也不大啊。
  來自己府上,這般行事,真的不把自己放在眼中。
  林雲真眼角抽搐了下,嘴唇微動,剛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一股無形的力量封住了他的喉嚨,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一旁的林公甫臉上流露出淡淡笑意,微微站起身來,哈哈朗聲笑了一句。
  “世子,犬子不太懂事,世子若是要帶走這位女子,帶走便是。”
  “說起來,真是世事無常啊,這位女子怎麼就在老夫府中自殺了呢。”
  “若是老夫能夠提前察覺的話,或許還能夠挽救一條生命。”
  林公甫老臉上適時流露出一些心痛,頗有些自責地道:“往後啊,老夫看樣子還得讓府中的管事多注意一下,這種事情可不能再發生了。”
  程光注視著林公甫蒼老麵容,看了半刻,隻覺得這個老狐貍真的是滴水不露,哪怕他心中也同樣不怎麼在乎劉雨婷的性命。
  但表麵還是給了程光一定麵子,表現出些許的關照與自責。
  當朝相國都是如此,整個大周所有權貴,能夠將底層人,放在眼中的,又有多少?
  天下寒門眾多,如今多少有了出頭之日。
  可能還有多少,連寒門都算不上的?
  他們的生命隻怕更是如同螻蟻一般,死去時,連一滴水花都濺不起來吧?
  程光隻覺得林公甫此時的裝模作樣真的無趣,若是他們對自己不敬,自己還能夠發作,給林雲真一定教訓。
  但不管是林公甫還是林雲真,都是心機城府極重的人,林雲真多少還有點年輕氣盛,情緒上頭,可能還會有點莽撞。
  但是林公甫不一樣,他絕對不會冒然得罪程光。
  更不可能因為一個已經死去了的低賤女子得罪程光,所以便同意了讓程光帶著人離開。
  程光沒有再多說什麼,緩緩起身,向著殿外走去。
  一旁的劉浩此時也不敢多呆,哪怕自家女兒死了相國府,哪怕是死得無比的憋屈,哪怕是死之前,不知道受到了多少的欺淩。
  劉浩也不敢對於林雲真以及林公甫表達出一絲的不滿。
  頭低著,攙扶著已然暈了的吳氏,快步跟在程光的身後,向著相國府外走去。
  林公甫見程光走出大殿後,拍了一下林雲真,給了林雲真一個眼神,頗有點無奈。
  “雲真,你麵對世子時,要控製下自己的情緒,世子不是你能夠相比的。”
  林雲真揉了一下喉嚨,咳嗽了一下,然後麵色微沉,看向林公甫。
  “爹,你的身份地位比之程知海以及鎮國公也不差,甚至權勢還要略勝不少,怎麼就對於世子這般慎重呢?”
  林公甫搖了搖頭:“你不懂,我們相國府權勢再多,也是依仗著皇帝,若是皇帝不願,老夫我便做不成相國,相國府一夜便可倒塌。”
  “但是鎮國公府不一樣,哪怕皇帝不願,也改變不了了鎮國公是天人的事實,也動不了鎮國公麾下的百萬北伐軍。”
  “或許,之前還能動動程知海的執燈司,但經歷過懷念太子一事,皇帝也暫時動不了執燈司。”
  說到這,林公甫微微一頓,麵色頗為古怪地道:“另外,你可知道這位世子也參與其中,幾乎憑借一已之力,將懷念太子揪了出來,未來執燈司交到了這位世子手上,皇帝估計也動不了。”
  “權勢遠遠不是我們相國府能夠相提並論的。”
  “你老爹我的地位能夠保住的話,還能夠與鎮國公府掰掰手腕,可若地位不保,那就……”
  林公甫搖了搖頭。
  林雲真聽了林公甫的話,麵色微變,他倒是不知道這種隱秘。
  同時間,他也沒有想到,先前執燈司的動作,以及查到懷念太子這件事,後麵還有這位鎮國公世子的影子。
  林公甫拍了拍林雲真的肩膀,“行了,別多想了,你和鎮國公世子小打小鬧沒什麼關係,可別情緒上頭,一點麵子都不給世子。”
  “去送送吧。”
  林公甫揮了揮衣裙,邁出大殿,快步追上了程光,有說有笑著地送著程光離開相國府。
  林雲真嘴角微撇,將心中復雜的情緒壓下,同樣快步跟了上去。
  程光沒有在意身邊的林公甫以及林雲真,帶著一眾人離開相國府。
  劉浩出了相國府後,攙扶著吳氏上了馬車,目光又落到了身後張順龍的身上。
  張順龍抱著劉雨婷,一步步走出相國府。
  目光呆滯,眼神渙散。
  他就這麼走著。
  劉浩本想著讓劉浩將劉雨婷的屍身交給他,回府安葬,可是看張順龍這般如同被整個世間拋棄,整個人失了魂的模樣。
  他猶豫一下,嘆了一口氣。
  已然沒有臉再去麵對劉雨婷了。
  “張順龍,你上馬車吧,我們回府去,我劉府……會給你補償的……”
  劉浩說話間,語氣有點艱難,隻覺得羞愧難當。
  當時,是他將張順龍與劉雨婷拆散。
  當時,是他逼近劉雨婷離開張順龍,爬上相國之子的床。
  當時,是他貪生怕死,不願得罪貴人,勾連官府,陷害張順龍一家。
  若不是劉雨婷以死相逼,隻怕他當時就已經弄死了張順龍一家。
  可是現在……
  這一切切回想起來,都讓他無顏以對。
  張順龍沒有聽劉浩的話,沿著街道緩步行走著。
  京都夜幕下,張順龍抱著一具裹著白布的屍身,行走在街道上。
  引來無數京都行人的注目。
  劉浩見狀,嘆了一口氣,隻知自己劉府對於張順龍有虧欠,對於劉雨婷有虧欠,可眼下,他又能怎麼辦?
  貴人在上,他還能怎麼辦?
  劉浩默然,讓隨行的馬夫跟在張順龍的身後。
  程光駐足在一處街道旁,望著張順龍一步一步離開時的身影,默默無言。
  青鸞此時覺得心裡不太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