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巔峰(1 / 1)

明日無瑕 提筆隨緣 8260 字 2024-03-17

當兒時的故友久別重逢,即使時間重塑了他們的相貌與嗓音,冥冥中的感覺也會告訴他們,麵前陌生的身影、耳邊滄桑的聲音,都屬於孩提時代一同嬉鬧過的人。   “不應該啊,你怎麼清楚我在哪兒?”拋開手提箱後,林思行顫巍巍地摸向懷中,險些把最珍重的寶物掉進路邊的灰塵裡。不望身前人的他,送往天晶的視線,是僅剩的不甘,“東西,可還在我身上呢。”   “答案顯而易見啊,”川流不息的車與人之間,是分不清人種的老漢子,是背負雙手的使者,是嬉皮笑臉的趙無秋,“我在本源之道上,又進一步啦。我這種人啊,最難明察秋毫,所幸前兩日有感而發,以新的巔峰補齊了這空檔,幫我看盡世間繁華,嗯,舒坦。”   字如尖刀。林思行的眼瞳陡然縮聚,捏著天晶的手指不禁收緊,勉力笑了一嘴:“好啊,真好啊。那我…恭喜你了?”   若非兩個老家夥滿嘴字正腔圓的梁語,說不準,在路人的眼裡,專心侃天的兩個老頭子,是在人生的三岔路口沐雨櫛風後,分別走向了成功與失敗的老對手,在這裡緬懷年輕的風浪,一個伸出手,一個搖著頭;一個施舍幫助,一個拒以尊嚴;一個駐著足憐憫自始至終的頑固,一個扶著墻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之中。   可若對照百年前的秘史,人們就不難明白,他們的三岔路口沒有成功與失敗,有的隻是一路無光的黑…或是明暗交錯的搖曳。   隻有他們知道,那是殊途同歸的燈火啊。   這時候,無秋真的低了頭、伸了手,向發小笑道:“思行啊,你這蔫吧的樣,要給老朋友看見了,怕是不好,來,起來說話。”   “滾。”   聽到久違的字眼,無秋是抱肘大笑。曾幾何時,他麵前弓腰駝背、頹廢坐地的老頭,是個脾性最直、嘴頭最狠的少年,對著身為聖恩者的敵人、作為前行者的戰友,張口閉口都是沒帶臟字的嘲諷,抓得人心撓撓,直想邦邦賞他幾拳,教他怎麼講話。如今,他倒是返璞歸真,說得是言簡意賅,沒那麼刺耳討厭,也未嘗不是一種進步。   “怎麼?窩火啦?酸咯?嗯,不至於,是生氣了吧?”說著,無秋探出胳膊,在路燈的燈柱上敲了敲,指節清脆發響,“我曉得,人人都會嫉妒我,唯有你不會,再怎麼說,你也清楚,沒了本源,我就是一無所有,而思行啊、老林啊,你哪怕失了前行者的身份,還是早登學府的天才、頗有建樹的教授啊?”   字如火針,紮得林思行恨笑:“陰陽怪氣。這些年,葛老頭沒少疏導你啊,嗯?是的,論本源的領悟,我不如你,可我照樣有機會,有你配不上的機會,我瞧不上的機會,我甩手了,我不要了,曉得嗎?僅憑這點,我,就比你個殺老婆、沒女兒贍養的喪家之犬要——強。”   “你是說那對小娃娃?算是可憐的寶,得虧栽在你手上,否則,怕是要散遍灰土,救死扶傷咯。”   難得扳回一城,林思行仰起頭,爽快地笑明了牙:“哼,你是無所不知啊。來,無秋兄,老竹子,竹子哥,摸著你的良心說,我是不是比你要強?”   “強,強啊,”趙無秋走到路燈的另一邊,背靠著路燈踮了隻腳,叉腰而立,眼在自嘲,嘴在笑話,“記得你四歲那年,咱媽買了隻小白鵝提回家,說是養肥了再殺。咱倆都是貪嘴的主,鏟泥巴掏曲蟮,還偷老農頭的魚苗,塞給它吃,指望著它快些長大,最好長肥長潤了,哄娜姐拿家裡的蜂糖,刷它個光亮剔透,醃它個香料滿腔,吃頓南方人誇嘴的蜜汁燒鵝,欠沒見過世麵的同學一把。誰知道,你不爭氣啊,養了四個來月,咱爸還沒燒水磨刀呢,你就抱著大白鵝,哭得鼻一把淚一把,說什麼也不讓殺,還是你爹你娘把你掰扯了開,叫娜姐守著你,好好學學從哪下刀。我是自告奮勇,讓咱爸打下手,自個兒去握著那菜刀,一把歃開鵝脖子,拿著鋁盆接它的血,看它的翅根握在爸手裡,頸提在我手上,想撲想咬,眼睛又散了光。開始燙毛了,我一盆開水下去,把它拔成了沒毛的癩皮,你不哭了,就擱那兒望,望啊望,我尋思你想開了,加把勁開了膛,挑了鵝腸出來擠乾凈,翻了個麵,抓鹽洗了兩道,和心啊肝啊擺一個碗,呈給你看,我還沒笑兩聲呢,你發了瘋似的掙開娜姐,差點給我碗撞翻了,吼得跟死了爹媽一樣,跑進林子裡,害我跟娜姐逮了好半天才給你架回家。晚上,鵝烤熟了,金黃噴香,你還賭氣不理我,等娜姐哄著你喂你吃,你才嘗了一口,給我擺回好臉色。大抵從那時,本源就注定,你永遠沒法將我趕超。”   童年的故事,讓林思行笑開了懷,笑得比少年時還意氣風發:“是啊,你是坨沒良心的鐵疙瘩,是枚冷血的王八蛋,我比不過,一輩子也比不過,一輩子也學不了。我原來是要學你當頭瘋狗,思來想去,打算從頭來,找個懂事的娃打發打發時間,等養熟了再殺,說不定能討好討好咱們的天、鐘情神經病的天武大老爺…”   “你慫了,你沒那膽量,你狠不下心,你辦不到啊,”趙無秋哈了口氣,揮揮手,示意過路的人走遠點,少來看熱鬧,“說白了,你是個孬種,起碼在本源這塊兒啊,就這樣了。”   “那也比你強。”   “強?也罷,思行啊,我就教教你,教教你什麼叫強,”說話間,趙無秋轉回林思行的身前,俯身在他的耳旁,一字一頓地說道,“養熟了殺,那哪兒夠啊,你該當著那男娃的麵,扒了那女娃的衣,對他說啊,就把他妹妹正法,正法,正法。等他舔完,馬上把那女娃撕成白水雞,叫他看自個兒的妹子怎麼哭、怎麼叫,再學學灰都的官,把他倆按在一塊,挨個玩過,再壓著他倆,逼他倆互相折磨,那才叫強,那才叫瘋,那才叫狂,那才恰合本源之道啊。”   待他的低語在耳邊消散,林思行把眼睛瞇成條縫,仰望他身後的夕陽,在那模糊的臉上找到熟悉的疤,輕聲地笑了:   “竹子哥,你就他媽該死的呀。”   “是了,我是該死的,”趙無秋捂著鼻子,打了個倦怠的哈欠,抹走那滴該是疲憊送來的淚,再一次伸出手來,“閑也聊了,舊也敘了,是時候走了,給我吧,你的寄托,你的…希望。”   “希望?”托起金芒湧動的黑水晶後,林思行使出全身的力氣,把這些年的憤怒和得意,把這些年的果敢和猶豫,帶著最後的失望和不甘,握進了這冷酷又偏心的天武遺物之中,“去他媽的吧,拿去,收工吧。”   趙無秋抓住這天晶,在取走它之前悠悠一問:“就這麼無情?不和你的寶貝道個別?至少,也說說它的名,叫我回去了好捯飭啊。”   “呦?服軟啦?”在這應當是最後一回的調笑裡,朝晟的前行者、格威蘭的生物學博士、黑水與幫會追殺的叛國者林思行,給了他滿意的答案,“天晶啊,初誕天晶——”   這聲吟誦後,是萬籟俱靜的明亮。   這一句天晶的真名,散開了遮天蔽日的光。這光不似太陽的炙熱,更非星月的清涼,而是輝煌的神聖,亦是神聖的輝煌。   公歷6017年12月23日的黃昏,大地的西方,格威蘭的西海岸,溫亞德的戴蒙德莊園的圍墻外,浩瀚無邊的金芒,湧現於一位朝晟老人奪來的初誕天晶之上。多少年後,溫亞德的居民或許會忘記時任國王的名,或許會忘記當年有和誰在一起磨過咖啡、煮過奶茶,但絕不會忘記那個下午的帝皇之光。   “奇怪嗎?驚喜嗎?”   如淵的光轉瞬即逝,與噴發光輝的晶石共同沒入林思行的體內,令其目瞪口呆,隻能如此回復趙無秋的問題:“為什麼?”   “從開始,你就想錯了,”趙無秋拍了把他的肩,欣慰地攙扶起他,“天武哪喜歡瘋子?祂不過是個作踐人的死雜種啊。記得嗎?當年,我去天武的競技場殺那聖痕,祂的餘威偷摸摸地坑了我一遭,害得我險些翻船。之後,我把聖痕像殺雞一樣宰掉,祂的殘影再度作祟,把獎賞勝利者的火與光賜給了落敗的聖痕,助其突破巔峰。還有那聖靈,拿著毀滅萬物的殺戮之聖典,卻要眼睜睜看著兒女給我虐殺,才能完全激發聖典的能量…說直白點,天武,是條徹頭徹尾的賤狗;說難聽點,帝皇,是方跅弛不羈的邪佞。祂偏要逆著你,在順風順水時給你苦頭,在滾刀落油時給你甜頭。要貫通祂最誘人、最富神威的遺物,所需要的密鑰,卻是被搶奪的不甘和絕望,現在,你明白了?小林啊,他祖仲良的話,你明白了嗎?”   “他…”   林思行愕然失言。若激活初誕天晶的訣竅是被奪取這寶物的憤懣與懊悔,在永安城的那天,祖仲良為何不喊出天晶的真名,當場將行刺的叛國者拿下?   千思萬緒時,趙無秋鬆開手,放林思行自己站著。他環顧完追尾的車輛、掏出手機錄影的行人,又回到朋友的身前,拍響硬朗的胸膛,又笑了笑:“想聽我的答案?不如捫心自問,好好感受波瀾起伏的力量,想想現在的你…達到第幾巔峰的高?”   本源在奔湧,在狂嘯,如浪潮般道道飛天,無可阻擋。一道,兩道,三道,四道…僅僅是稍作感受,林思行便體會到,本源已四度噴張,且如漩渦輪轉,等待再次擴大。去吧,確定吧,別辜負朋友的好意,去確定本源的力量與層次,去拿這眼前最適合的對象作檢驗的指標。   “記得嗎?我是村裡最能打的孩子,是帶著你揍高年級生的孩子王,”趙無秋指向胸口,指向自己的黑袍,指向自信和惆悵,“泥巴地裡,我為王;同齡人裡,我誰都不怕。哦,女孩發育的早,我打不過,可拷打自吹自擂的男娃,我是最擅長。來吧,朝這兒打,打個一拳兩掌,看看我是否寶刀未老。”   “好,那就打…打。”   在音波傳達前,枯老的拳頭印上了趙無秋的胸膛。隻瞬間,音爆和氣浪震碎了整條街的玻璃,追尾的車主、拍照的行人、做飯的主婦、逛街的學生,和莊園裡相擁不分的父親兒女,都捂著滲血的耳朵,臥倒在灑滿碎渣的地上。   而今,林思行看著勢不可當的拳,看拳背的乾枯筋骨逐漸飽滿,看拳背的老皮褶皺新嫰如嬰,看預示死亡的色素斑塊褪去,體驗到新生的活力與青春的脈動,難以置信地慨嘆這無可言述的火熱能量:   “第五種分裂…第五重天道…第五巔峰力量。”   在溫亞德爆現的金芒,通過網絡傳遍格威蘭每寸有信號的土地,登上所有新聞網站的頭條。金芒中的兩位老人,相貌雖難分辨,卻難不倒嫻熟的探員、黑水的技術專家。看著復原好的照片與影像,黑水的部長大人一掌拍裂了辦公桌,握拳頓足,再猛踏一步,給了送來情報的年輕探員最熱烈的擁抱,還隔著巴掌猛親了他幾下,接著撥通電話,用整棟樓都震顫的嗓門吼道:“起開你們的屁股!小夥子們,好姑娘們,聖恩者們!聽得到嗎?聽得到嗎?來正事了,來正事啦!”   年輕的探員鞠躬後退,走回自己的辦公室,掏出手機,給聯係人發了條簡短的消息:   溫亞德,餘況不明,坦誠與否,你自決斷。   聽著叮鈴鈴的提示音,還困在南方的戴維喝光了剛沖的咖啡,呸著濃鬱的苦味,通知著身邊的好同事:“露絲,好消息和壞消息,先聽哪個為妙呢?”   “部門的通告?我在讀,”露絲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腦屏幕,憔悴難掩。在這沒空調的辦公樓裡待了這麼些天,她可算聞得喜訊,“健康無病,不及三十五歲者,即刻登機,飛往溫亞德,靜待指示…部長的語氣,還是這麼的軍隊化。要走了,戴維,耽擱了多少天啊,再不舒活身體,隻怕要壞了腰椎頸椎啊。”   “這是我說的消息,卻不是我要說的消息。”   “別賣關子了,戴維,好同學又給了你哪些內幕?講講吧?”露絲扭著脖子,將頸椎活動得哢哢異響,悲嘆連天,“可別告訴我,是悠閑的帝皇使者沒了蹤影,又要我們去找啊?”   戴維敲著回車鍵,將文檔拉出一頁頁的空白,說:“使者在溫亞德動用了本源…嗯,與林博士一起。”   “林博士?”露絲一怔,揉著肩胛肌肉的手指狠捏出紫青,“他有病?他去找使者…”   “使者在等他,他在追別人,我想…你也很清楚,林博士追趕的人是誰。”   “迦羅娜…女士?”一語撥雲見日,露絲立刻明白,為何林博士要做出看似自尋死路的愚蠢舉措,為何帝皇使者在溫亞德守株待兔,“烏塔維婭…殿下。”   “去吧,去找她們,”戴維夾了根煙咬在嘴裡,掏出打火機,又遲遲不把它點亮,“有些事,當麵說清楚最好。趁著人多混進去,沒人會發現你和她們接觸過,就是發現了…也會保持沉默。”   囁嚅著的露絲,還有什麼可說的?對這位同學,這位年長的朋友,這位普通卻不凡的探員,她能說的,隻有真心的話:“謝謝你,戴維。”   不需要行李,不需要整裝,露絲拿好手機、車鑰匙與公文包,打開門,走出乾燥的房,踏上無人的過道,回頭望,卻見戴維還對著電腦,單指敲擊著鍵盤,仿佛在享用無聊。她想說些關心的話,可開口,又太過簡單:“你不去?”   “不去。我身手差,去了添亂。再說,軍方會管事,缺我一個,無妨。”   “你是真會偷懶啊,”露絲笑著掩上門,在門關緊前輕聲問,“要是被扣了工資,還付得起撫養費嗎?”   戴維的回答,是一個看開的離異者會講的話:“大不了賣了房,被掃地出門,當流浪漢唄。討飯,總歸是活得了。”   當電梯的鈴聲作響,戴維又坐著電腦椅,在空曠的辦公室轉起了身,踢倒廢紙樓,踢翻垃圾桶,踢得紙屑和咖啡袋亂飄,帶著決絕飛出不見餘暉的窗:   “真有那麼天,就送他們上天國吧。”   對這個被工作磨滅熱血,被婚姻磨滅愛情,被不公磨滅親情的男人來說,前妻和兒子是毫無感情的陌生人,硬要攀扯關係,也頂多算是人生的過客。如果這些過客非要粘著他吸血,他還不如發揮專長,一勞永逸地解決麻煩。   冷漠嗎?冷漠。進過婚姻的殿堂,孕育過愛情的結晶,有著斬不斷的血脈,何以如此冷漠、如此互相傷害?要怪誰呢?怪男人忙著工作,沒空陪妻兒玩耍?嘿,可若他抽身黑水,又哪來的錢養家?在這法製嚴明的格威蘭啊,非大富大貴者若要兩全其美,事業與幸福兩手抓,是白日做夢啊。   看看吧,就連朝晟的前行者、被富豪高官挖空心思邀請去延年益壽而不應的聖恩者迦羅娜·菲諾蒂,也要為了故人的孩子、學生的幸福舍棄事業,付出隱匿逃亡的代價,遑論那些無錢無力的凡人呢?   這些日子的流竄,為的是跑往西海那頭的邦聯,給她自己與學生開啟新的人生。但這一切的辛苦奔波,卻在一通電話與電話後的短訊裡,變成了滑稽的無用功。   現在,迦羅娜還看著手機的郵箱,讀那由音節拚成的信,一封不知何時寫好的道歉信:   娜姐,你好。   當你讀到這封信,說明我這個老混球浪子回頭,決定放你一馬——開玩笑,我是誰?我是林思行,朝晟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前行者,你信不信,沒了你,我照樣勘破天晶,突破不可能的極限?   說笑,說笑。我清楚自己是個什麼東西,是個什麼丟人的玩意。我承認,我嫉妒老竹子,嫉妒竹子哥,我不明白,為什麼他那樣的笨蛋,能成為駕馭本源的使者,而我這樣的天才,偏偏在本源之路上寸步難行?   是的,我嫉妒,我小氣,我不服氣,不服輸,我要和他比,我管他曉不曉得,管他樂不樂意,我都要比…比他一場。但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娜姐,你知道嗎?自從夏桃離開,我就好後悔,我明白,是我害了她,我的本源,我的分裂,太理性,太理性了,我認為細胞的分裂是有極限的,它便是有極限的,哪怕分裂細胞的力量根本不合常理,它還是有極限,還是有極限…她老得好快好快,我真的好後悔,好害怕,你說,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我要是個傻子、是個呆瓜,沒有跳過級讀過書,覺醒本源時不懂那些科學的知識,是不是,是不是就可以和她永遠在一起?是不是…是不是就不會像今天這樣?   我想瘋,我想傻,我想變得癡愚,我想…我想像竹子哥一樣,是個傻瓜,是個被本源憐愛的傻瓜。我懂,我明白,或許本源是錯的,是謬誤的,可我不甘心,不甘心…我好不甘心啊。   我想試著瘋一瘋,逼一逼你,逼一逼我自己…可若你看到這封信,就證明我做不到,我還是沒法做到。聰明人怎麼變成傻瓜?正常人怎麼變成瘋子?一切從出生時就注定,天賦、運氣和我們的命,在生下來的時候,在林海的樹蔭裡,在綠鬆村的田埂間,就早已注定了。   姐姐,我不求你的原諒,我隻希望,假如有機會,請你回朝晟,幫我給阿桃燒張紙、寫好字的紙,就寫我寫給你的這封信吧,請你在末了添一句,我知錯了。我想,如果真有天國,她是有資格去往的,我隻配下煉獄,不會見到她…我是想請你,想讓她聽到,我知道錯了,我悔改了,我聽她的話了。   謝謝你,謝謝你耐心聽完我的話,謝謝你,謝謝你。   謝謝,我的姐姐。   也許過了很久,也許隻是剎那,迦羅娜關掉手機,匆匆穿好黑袍:“伊利亞,我要出去一趟,在這裡等我。”   得到肯定的回應後,她打開門,快步離開了。可她並未發現,當自己推開路人,橫穿馬路,在一條條街上漫無目的的狂奔時,少女的綠眸,始終在不遠處注視著。   直到那金芒蓋過夕陽。